北河鄉地處望源縣城北部,距縣城五十六公里,歷史上鐵礦採冶於清乾隆時期,1952年,北河的主要產鐵區均歸屬望源縣礦務局開採經營。1956年5月1日正式投產,當年完成鐵金屬開採8396噸,曾經成爲過聞名中外的全國八大鐵礦之一。盛極一時的背後,勤勞的北河鄉人民作出了傑出的貢獻和巨大的犧牲。在鐵礦開採的全盛時期,當時的望源縣人民政府在考慮到礦區污染不適合耕種,爲保證周邊羣衆的正常生活,決定將礦區周邊羣衆集體搬遷至三公里以外的各個村鎮安置,其中距離礦區最近的村落便是礦山腳下的關家寨村。
關家寨村以關姓爲主,全村共有一十八戶人家,但由於地少人稀,村裡青壯年幾乎都選擇了外出務工,村裡留守的多爲六七十歲的老人或者還未上學的學齡前兒童。關存義是村裡少有的知識分子,礦務局改制後下崗在家務農,偶爾也會接一些相對較小的爆破工程的活來做。村裡誰家有個屋頂漏水,搬搬扛扛的難事都會找他幫忙。村裡的老人偶爾也會勸他:“存義啊,你也出去城裡找份正經工作,有機會了再續個婆姨,別老在村裡守着我們這羣老骨頭。”關存義總是笑着回絕道:“娃都那麼大了,我還娶啥婆姨,娃說了,等她大學畢業了,在省城安了家,接我過去跟她一起住。”
“您好,我們是北河鄉派出所的,想找您瞭解點情況。”穿着警服的男子提高了聲音,湊到老人耳邊大聲說道:“您認識關存義嗎?”
“存義啊?存義是個好人。”老人豎起大拇指,答非所問的說道:“幫存義找個婆姨,給他做飯……”
民警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時一輛麪包車從村裡開了出來,民警招招手示意停車,車上下來一名中年男人,四十歲出頭。民警上前往車裡看了看,問道:“你這大包小包的拉的什麼東西啊?”
“警察同志,這都是我爹的鋪蓋,這不是在城裡弄了個廉租房,把老爺子接過去跟我住,老人家認牀睡不着,我來把他這些個被子枕頭拉過去。”
“關存義認識嗎?”
“存義哥啊?那可是我們村裡的大好人,咋了?他犯什麼事了?”男人趕忙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遞了上去,帶着些請求的說道:“你們可得好好查查呀,肯定是誤會了,存義哥真是好人......”
“關存義失蹤了。”民警打斷道:“你近期有見過他嗎?”
“啊?”男人有些吃驚,側着頭回憶了一會兒,斬釘截鐵的說道:“三天前,四月二十八號,夜裡大概九點左右吧,我回來做老爺子思想工作,勸他跟我去縣城住。”說着,男人轉過身朝村頭指了指,接着說道:“就在那,我遇到存義哥騎着摩托車出去,我問他那麼晚了還要出去幹嘛。”
“他跟你說什麼了?”民警在本子上做着記錄,追問道。
“他那個摩托車太舊了,轟隆隆,轟隆隆直響,我也聽不大清楚。”男人伸手摸索了幾下下巴上的胡茬子,,認真的回憶了一會兒,接着說道:“好像說什麼北河礦水坑裡魚死了,然後什麼舉報材料,哦,還說上頭來了什麼人。看着挺着急的,沒說兩句就騎着車走了。”
“當天夜裡他回來過嗎?”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第二天天不亮我就接着我爹回縣城了,我還得趕着去工地上班。”
“好的,謝謝你。”民警伸出手跟男人握了握手,“還要麻煩你帶我們到他家看看。
”
“沒問題,就這邊。”男人往村裡指了指,邊走邊嘀咕道:“存義哥那麼好的人,哎,會不會去省城看姑娘去了?也不對啊,大半夜出去的,那個時候到了縣城,去省城的班車也沒了,他那鐵坨坨也騎不到省裡啊。”
“就是他姑娘報的案。”民警聽到男人嘀咕,解釋道:“說是兩天聯繫不到她爸爸,手機也一直關機。”
“到了,就這。”
門虛掩着,門上也沒有鎖。
房子不大,一眼就能看清整個家的佈局,客廳一臺老舊的電視,用一塊黃布蓋着,一條布沙發,補了又補卻也很乾淨,沙發旁邊是一張方形的椿木桌子,桌子上雜亂的堆着幾本書。民警走近,拿起一本看了看。
“存義哥是我們村裡第一個考上大專的人,那時候能考上大專可比現在考大學都難。”男人走過來,想把書整理好,“這個存義哥,從小就愛書,平時都收拾的整整齊齊的,碰都不讓我們碰他這些寶貝。這咋弄那麼亂......”
“別動。”一直沒說話的方明宇聽到關存仁的話,急忙伸手攔住了正要收拾桌子的男人,接着問道:“隔壁住的是誰家?”
“關存禮家,他跟我在一個工地幹活。”男人說着,從門口探出頭看了看,大聲喊道:“有財叔,有財叔。”看到老人開門出來,關存仁轉頭對方明宇說道:“他爹在家呢,我給您叫過來。”說着又跑到門口喊道:“有財叔,你來一下,警察同志找你瞭解點事兒。”
老人拄着柺棍慢悠悠的走了過來,一名民警迎了上去,扶住老人,問道:“叔,您這兩天有見過住在這裡的關存義嗎?”
“存義啊?好幾天沒見他了,大前天他說第二天來給我修竈臺呢,前天我在家等了他一天也沒見他回來。”老人略帶抱怨的說道:“我還殺了只雞,想着竈臺修好了,弄兩個菜,叫他陪我喝兩盅呢。”
“大前天晚上他出去了,後來有沒有回來?”民警繼續問道。
“回來了呀!”
民警聽到老人的回答,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方明宇,問道:“您……確定?”
老人肯定地說道:“後半夜回來的,我起夜,聽到他在屋裡叮叮噹噹的翻東西,也不開燈,打了個手電筒,我還問他是不是燈壞了,我還喊了他一聲:‘存義啊,是不是燈壞了,明天天亮了再修,黑燈瞎火的,別再把自個給電着了。’”
“他迴應你了嗎?”方明宇到處看了看,找到點燈的開關繩,拉了一下,電燈亮起,又拉了一下,把燈關了,繼續問道。
“那他能不應嗎?我可是他叔輩兒的。 ”老人拍了拍胸脯,帶着幾分得意的說道。
“他怎麼說的?”民警顯得有些着急。
“那還能說啥?他就‘哎!’的答應了一聲,然後關了手電睡覺了唄。他睡了,我也就回去睡了,大半夜的,風大得很,冷得我直哆嗦。”
“‘哎!’?”方明宇若有所思的問道:“您能確定是他本人答應的您嗎?”
“那還能有誰?”老人有些莫名其妙,“他屋裡又沒個婆姨。”
“好的,謝謝您。”民警轉過頭問關存仁道:“關存義平時有沒有跟什麼人起過沖突?或者得罪過什麼人?”
“那不可能。”關存仁肯定地說道:“存義哥見誰都是笑呵呵的,誰家有個難事他都主動去幫忙,這幾年村裡的壯勞力都出去打工了,我爹,有財叔,這些老輩子全是他照顧着。”
“他平時性格怎麼樣?”方明宇又環視了一遍屋子,問道。
關存仁想了想,點點頭說道:“你還別說,存義哥這人就愛較真,他要是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要是因爲這個得罪了什麼人,那倒有可能。”
“好了,大概情況我們瞭解了,今天感謝你們的配合,後期如果想到什麼你打這個電話給我。”方明宇說着,從筆記本上撕下一頁紙遞給關存仁,繼續說道:“後面如果有什麼需要你們配合的地方,可能還會麻煩大家,今天就謝謝大家了,我們就先走了。”
看着警車慢慢走遠,關存仁回過頭,摸了摸門上的封條,自言自語道:“存義哥,你去哪兒了?可千萬別出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