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Chapter35

時間應該很晚了, 路上的車一直不少,開着開着卻開始少了起來。

楊安留意到,這是在往郊區的方向, 他們離城中心越來越遠。

這樣的節日, 不在繁華熱鬧的城中心過而往郊區方向開, 實在是讓人琢磨不透。

不過, 隨他吧, 魏常青做事總能讓人放心,甚至不會有問爲什麼的衝動。

電臺播報完新聞後就一直在播放着輕鬆的英文歌,是那種旅行的調子, 外國女生的輕吟淺唱,把他們帶進歌詞中的世界裡。

“taking one step at a time walking hand in hand.”

握着手一直走下去。

“1 2 3 4 cheek to cheek.”

一二三四, 由放肆到更放肆。

她想笑, 從唸書一來, 第一次覺得學會英文是那麼浪漫的事。

車開了很久,久到她覺得自己都有些困了, 側頭看了眼魏常青,慶幸他看起來還挺精神。

開夜車本就比較危險,她也擔心他困,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問他需不需要停下來休息一下,就看到他很快地看了過來一下, 又看向了前方。

“要是累了就先睡一下, 到了我叫你, ”他笑, 聲音很溫暖, 帶着深夜裡獨有的一些很小很小沙啞,“沒關係, 這一路沒有什麼太特別的風景,不會錯過什麼。”

他很瞭解她的心思,她不願意睡覺無非是兩個原因。一是怕他太累,二是不願意在這個日子裡錯過一切。

楊安笑,被人讀懂的感覺真的很好。

她倒是聽他的話,頭輕靠着就閉上了眼睛。

電臺播放的英文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歐美風,風格獨特而有趣。

她靜靜地聽着裡面的歌詞,在心裡默默翻譯着,發現,都是情歌。

有些想笑,有時候,一些小巧合總會讓人感到驚喜。

事實上她沒有睡着,只是在一遍遍地品味歌裡的情話。

唔,怎麼說,她有直覺魏常青也在聽 。

他的英文比她學得更好,反應的速度一定比她更快。她忽然間覺得很有意思,他在聽這些情話的時候,會不會也覺得像是代入在了他們身上。

曾經在一起過的人再次在一起,本就是很難成的事。可這種戲劇化的事一旦真是成了,就很難再分開,這點他們都清楚,所以她現在也有很多的安全感。

她知道這次真的能夠永遠。

而曾經在一起過的人再次在一起,還有個好處就是,表白過後不會有淺淺的尷尬。曾經的自己太瞭解對方,又有什麼好尷尬的呢,更多的只是想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對方身上,反正地球上少了兩個人也不會影響太多人。

不過,他們還是理智的。

在一起後的感覺就像溫潤的水,你知道對方會包容你,你也會包容對方,一起去做想做的事,和她一起去遠方。

她的思緒擴散得很快,的確,在這樣一個夜晚裡很難讓人平靜入睡,發生的一切都太意料之外,而他將要帶她去哪裡,這也是一個未知。

楊安感覺到車停下了,他按亮了桔黃色的燈,暖色燈在兩人中間亮起,一片溫和的光明下,她覺得她閉着眼都能感受到他的靠近。

並沒有靠得非常近,只是輕聲告訴她:“小安,到了。”

楊安笑了笑,看着四周是歐式建築,有些詫異:“這是哪裡?”

她知道他不會回答,果然,他也只是笑。

楊安卻因爲這點他刻意保護的神秘感而覺得溫馨,越發充滿期待感。

每個女人都會很享受男人費盡心思只爲給你帶來浪漫和幸福的感覺,因爲少女心還在,每個女人都會期待自己身邊的是一個王子。

王子可以不高,可以不帥,還可以不富,但是王子一定要懂生活,會浪漫。

而她很幸運,魏常青佔滿了,真正的王子就在面前,幸福感噴涌而出卻又像溪水那樣潺潺流向更遠的地方。

她有些好奇地看着附近的建築,夜晚只能依靠着路燈去看,不太清楚,卻被暖黃色的路燈照出了一種溫暖。

魏常青看到她如此好奇,笑了笑,給她解開了安全帶扣子,解鎖了車門。

車外很涼,楊安聞得到海水的淡淡鹹味,是種很新鮮的鹹味。

魏常青把她帶來了海邊?

廣州沒有海邊,這裡應該已經出了廣州了。

可在哪裡,她卻並不關心。

冬天的深夜總會涼得可怕,魏常青手臂上掛着件風衣,他沒有穿上,反倒給她披上,又用手仔細給她攏了攏。

她有些感動,想說點什麼,魏常青卻已經牽着她的手往前走。

她很理解地沒有說話,感受着他這就像已經習以爲常卻還有新鮮感的牽手。

她有些想笑,他剛剛真的是把牽手做得那麼隨意自然,就好像早上才牽過一樣。這麼點老夫老妻的淡然自若,讓楊安覺得很獨特。

酒店的大堂裝修得很氣派,大堂非常大,暖氣開得很足,服務生推着行李架過來想幫他們接行李,卻發現這兩個人是空手而來,有些尷尬地笑笑退了回去。

楊安反而有些尷尬了,後知後覺地發現……這裡是酒店。

他察覺到她細微的表情變化,牽着她的手稍微用了點力,告訴她,相信他。

她笑,她哪有不相信,只是覺得太意外。

她自己都是突然之間覺得心真的被壓得很難受才表白,表白成功本就是意外,沒想到魏常青約她出來卻是約來了外地的海邊……的酒店。

如果多心點,能不能想象成預謀?

她想笑,覺得他的計劃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卻心甘情願跟着他一步步走。

不過她相信魏常青帶她來,一定是有別的事情要做。

楊安安安靜靜地站着看他辦完了入住手續,慶幸自己隨身帶了身份證,又覺得自己真是放心,和他一起辦了入住手續。

她接過他遞過來的其中一張房卡,看了看上面的房號。

1205,和他的1206是兩隔壁。

她挽着他的手臂,靠近了和他耳語:“魏先生,我覺得你做牙醫是在浪費自己天生的優勢。”

她說得特別認真,眼睛裡有神采,就這麼看着他。

“哦?這怎麼說?”他笑,順着她問下去。

“我覺得,你做人販子就夠了,就是拐賣少女那種。不需要組織,你一個人一個月拐五個總沒問題吧?”她還伸出手指來給他算了一下。

魏常青笑着搖了搖頭,顯然對楊安的話表示無奈。

服務生給他們按電梯樓層,站在了電梯的最角落,看着他們倆嬉笑和說着調皮的情話不禁笑了起來,很不張揚的笑,卻引起了楊安的注意。

楊安有些臉紅,朝着服務生略帶歉意地笑笑。

而魏常青,顯然坦然自若很多。

或者用廣州話來形容……簡直就是老油條了。

她想,你是人販子還謙虛,事實上自己覺得你是專職拐賣無知少女的經驗老人啊。

沒錯,她自己是無知少女。

她沒來過這裡,也不知道爲什麼魏常青要12層的房間而不是更低層一些的。

12層是最頂層的客房,和再低一些的樓層裝修設備都沒有太大不同,房價倒是高了不少。

男人的思維讓人捉摸不透,她卻沒有提出問題,任由他安排好一切,因爲他確實從來都具備這種能力。

而當他帶她到了位於12層的平臺上時,她終於明白他爲什麼那麼做。

12層的房間每個都有一個很大的平臺,木質的底,完全可以像韓劇裡的主角那樣躺在這仰望星空。

還有茶藝桌子,旁邊有迷你的池子,裡面養着好幾尾橘色的小金魚。

魏常青倒對這幾尾小金魚很感興趣,在楊安走過去看下面的大海時,從桌邊的木架子上取下了一包魚食,倒了一點出來,撒進了水裡。

然後很自在地看着小魚都湊過去吃。

過了會,放進去的魚食都吃完了,魏常青才把魚食袋放回了木架子上,走過去看還在驚喜中沒緩過來的楊安。

他笑,楊安沉浸在驚喜中的時間……確實比他想象中的要長。

他走近她,看見她半個身子趴在平臺靠外的扶手上,很開心地伸出手去感受吹過來的晚風。

空氣中夾雜着海的味道,也漸漸地有了她熟悉的男人靠近的氣息。

她察覺到他過來了,笑道:“真的好漂亮!”

冬天的大海,沒有多少人在欣賞它,可它依舊一浪擊起一浪。它的驚濤駭浪,不需要他人的目光。

廣東是沿海的省份,在這長大的孩子每年夏天都會去海邊玩,大海並不是他們少見的。

可她沒有在冬天來看過海,也沒有在深夜看過海。這一次他帶她來看了,讓她看到了不一樣的海。

她喜歡這樣的海,它不一樣,它沒有取悅觀衆的嫌疑。

“我在美國讀書的時候,住的公寓就在離海只有二十分鐘車程的地方,冬天的時候,經常在晚上一個人去那裡的酒吧喝酒,因爲覺得這時候的海,很能平靜人,給人力量,”魏常青輕聲說着,從後面摟住了楊安,“我覺得這種力量你能讀懂。”

別人不一定能,可他相信他的小安能。

楊安聽着,點了點頭。

她好像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在國外的那段時間裡他的生活,快樂的不快樂的,都沒有,這是第一次。

她突然很想完完整整地聽完,想開口,卻聽見魏常青繼續道:“是不是很想聽我這些年的故事?”

她笑,點點頭,他倒是什麼都猜得到。

魏常青輕揉了下她的頭髮,手指觸碰到她的脖頸的時候,她能感覺到他的手有些冷,和脖頸的溫度反差挺大。

她找了個藉口:“外面還是挺冷的哎,進屋說好不好?”

其實她不冷,本身就穿着厚厚的冬裙,他剛剛又給她加了件風衣,現在被他摟着,還是很暖和的。

只是他穿得是真的很單薄,襯衣加件薄針織,風衣在她身上,她都覺得如果他們在這裡長談的話明天他都會生病。

“好。”魏常青同意,帶着她進了屋。

剛纔去平臺上的時候魏常青在這留了暖氣開着,現在一拉開玻璃門就感覺到室內的溫暖撲面而來。

楊安坐在沙發上,看着魏常青在茶包盒子裡找着紅茶包。

很快,魏常青把溫熱的紅茶遞給她。

她道了聲謝謝,用手捂着溫暖的白色陶瓷杯子的杯身。

“其實這些年,也還算過得不錯,學位拿到了,回來以後的生活也很順利,”魏常青喝了口紅茶,目光中也透着些無奈,“只是幸好找回了你,不然會覺得虧了太多。一輩子就像在行商,別的買賣虧損了不會難過太久,但如果把你這比買賣虧損了,真會後悔一輩子。”

這幾個月過去,她已經能很理智地面對那件事了,如今也能理解魏常青。

“所以我很特別是嗎?”她笑,“怪不得,在國外都沒有找個小洋妞呢。”

她打趣他,別人在國外找不找小洋妞她不知道,只是她一直相信魏常青真是那種認定了一個就不會再想着第二個的人。

誰都沒他有定力,作爲一個正常男人。

“國外的女人是真的很開放,特別是,醫學院,”他不否認,告訴了她事實,“中國的女人在適當時候總會內斂些,而我喜歡這種低調。”

他的目光在告訴她,他在讚美她。

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繼續那麼不要臉地打趣他,破壞他的讚美。

“好吧我接受這樣的讚美。”她決定最後不要臉一次,畢竟難得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