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命連環三仙劍,原本是華山派氣劍兩宗之一的劍宗絕招,分爲直劈、橫削、反撩三個劍式。
三劍不過是普通招式,並無多少出彩之處,唯一不同的是,這三劍皆是根據人身體的本能反應出招。
第一招直劈重在氣勢,在強大氣勢的作用下,對手往往會選擇暫避其鋒,改爲左右躲閃,殊不知這已經落在了算計之中。
第二招的橫削,就是算準了對手會下意識地躲閃,從而以大幅度、大方位的橫削來攻擊對手。
面對着削斬而來的劍鋒,狹小的空間之內,直接後退已經很難避開,若是向一方閃避,又會被長劍追擊,這個時候,人的本能反應,就是起身躍起,然後再向後流竄,以避開這一橫削。
卻不知,這一番動作,再一次落入對手的算計之中,人在空中,無處借力,若是對手緊接着挺劍反撩,直刺後心,幾乎難以倖免,畢竟人的背後不長眼睛,勢難躲避。
三仙劍除了算計人的本能反應之外,亦是重在一個‘快’字,這裡說的不僅是出招快,亦是表明三招之間的連擊要快。
三仙劍的這些特點,幾乎是爲林寒量身打造的,所以就算是將這等殺招融入到自創的《熾日劍法》之中,也是完完整整地保存了原貌,最大限度的發揮劍招的作用。
正是因爲三仙劍是根據人的本能,一步步地將對方往死路上逼,就像那‘溫水煮蛙’一般,只有到最後關頭,纔會現出凜冽的鋒芒,而對手甚至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嶽不羣作爲氣宗掌門,卻又勤練劍宗的絕招,所以同樣會使‘奪命連環三仙劍’,再加上有過那麼一次刻骨銘心的回憶,纔會提前察覺到林寒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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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人在空中,轉身、躲避、格擋,樣樣都已來不及。危急關頭,嶽不羣右手猛然甩出,手臂揮出的瞬間,身子藉着轉動的慣性轉身,以側面面對着林寒。
呼嘯聲中,淚痕劍已經撞上嶽不羣的手臂。
嶽不羣臉上紫了又白,那一瞬間,紫霞真氣夾雜着辟邪真氣全部灌注到手臂,希望能夠抵擋住林寒的長劍。
如此機會,豈能放過?
林寒冷哼一聲,御使着八卦步法,寸步上前,瞬間再進兩尺。
就是這兩尺的距離,徹底斷絕了嶽不羣的希望,在他的真氣到達手掌之前,淚痕劍已經刺了進去。
嗷......
淒厲的慘叫聲響起,林寒卻是毫不理會,憑藉着淚痕劍的銳利,一劍直貫到底,劍尖從嶽不羣右掌的中指、無名指之間破入,沿着手掌、小臂、胳膊、上臂,最後破肩而出,沒在嶽不羣的頸脖之中。
甯中則從另一側望去,只見嶽不羣的頸側,一截透頸而出的殷虹劍尖,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透露着一股深深的寒意。
尖叫一聲,甯中則跌足奔去,卻被丁勉所阻,兩人立時就動上了手。
在一片哭泣聲中,方證合掌於胸前,嘆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羣雄眼見嶽不羣不活,齊齊失聲,皆是駭然地望着林寒。
這一刻,嵩山弟子齊齊歡呼出聲,大叫道:“林師弟(侄)威武!”
在李季、徐錚兩人的攙扶下,左冷禪微微地搖頭,看着嶽不羣的慘狀,心中竟是沒有絲毫的愉悅之情,唯有一聲嘆息: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人在江湖飄,這一刀終究是難免的。
這最後一刻,連轉頭都做不到,聽着甯中則、嶽靈珊等人的悲慼之聲,嶽不羣心中苦澀,萬千算計都成空、反誤了卿卿性命。
行將死去,嶽不羣輕輕地嘆息一聲。這一聲嘆息,包含了太多的情緒。
放開劍柄,林寒踱步行至嶽不羣身後,輕聲道:“嶽不羣,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不錯,藥王廟那一劍也是我刺的,可以說,一年前你就應該死了,不要怨我,道不同不相爲謀,你安心的去吧,我會替你好好照顧華山弟子的,呵呵......”
聽到林寒的話,嶽不羣渾身顫抖,努力地想要轉過頭來,幾經周折,終於黯然點頭,再無一絲生息,鮮血淋漓間,一代宗師,就此隕落。
道一聲‘走好’,林寒將淚痕劍抽出,扶着嶽不羣的屍身向華山派衆弟子走去。
嘀嗒、嘀嗒......
聚血成滴,一滴滴地滑落劍尖,真不愧爲一把好劍。
感覺到林寒的靠近,甯中則突然呆愣在原地,丁勉微微一笑,收劍站在一旁。
“寧女俠,嶽不羣生前罪惡多端,萬死難辭其咎,晚輩一時收不住手,得罪了,請節哀!”林寒嘆息着將嶽不羣的屍身推到甯中則身前。
甯中則緩緩地轉身,臉色煞白地看着已經被鮮血浸染成一個血人的嶽不羣,此刻的嶽不羣是那麼的安靜,一如二十年前,那個站在她與父親身前的謙謙君子。
“師兄......”一聲哀鳴,甯中則撒去長劍,猶如發了瘋一般,一把將嶽不羣的屍身抱入懷裡,
聽着那淒厲的哀嚎,林寒心中也是微微發酸。
人們都說岳不羣配不上甯中則,其實又有誰知道她心中的滿足。
可惜,一切都將遠去,隨着嶽不羣的身死,隨着嶽不羣的太監之密被揭穿,隨着無法亦無力報仇,甯中則的結局已經可以預見。
恍惚之間,林寒心頭一涼,突然響起洛陽綠竹巷裡的那個女子,如果將來有一天,她又會做如何選擇呢?
雜念紛至沓來,林寒看着嶽不羣的屍身,看着悲泣的甯中則,心中空落落的,竟是提不起絲毫的愉悅之情。
華山派一衆憤懣的臉龐,一一在林寒眼中掠過,凝視着無限哀傷的嶽靈珊,林寒突然覺得心中堵堵的,下意識地向林平之望去,見他一臉的歡樂與惆悵。
招了招手,示意林平之上前來。
林平之走到林寒身後,不忍地向着哀傷中的嶽靈珊望去,心中亦是悸動不已,曾經那一場刻骨銘心的相戀,卻因爲老天的作弄,已經煙消雲散,但是曾經的情懷,又怎麼磨滅得去!
“去吧,好好安慰她,好好待她,保護她的安全,就算是你我欠她的。”林寒輕聲吩咐道。
林平之點點頭,向着嶽靈珊走去。
不理會林平之、嶽靈珊兩人怎麼相處,林寒向着勞德諾點頭。
望着林寒歉意的神色,勞德諾心中瞭然,知道他是要自己穩住華山弟子,如果有可能,將華山派平穩地接手過來。
林寒亦是這麼想的,勞德諾的身份沒有暴露,在嶽不羣死後,沒有人會知道他是嵩山派的臥底。而他在華山威望甚高,如果甯中則真的出了意外,正好由勞德諾、林平之兩人將華山派弟子安撫下來。
做完這一切,林寒向着恆山方位走去,到得近前,林寒沉聲道:“儀和師太,以及諸位師姐,林寒沒有辦法將嶽不羣交給你們處置了。”
“阿彌陀佛,人死燈滅,我想師父她老人家,如果泉下有知,一定會感激林師兄的。”儀和搖頭道。
其中衆恆山弟子亦是連連稱是,出聲感謝林寒替她們報了血海深仇。
等到將事情全部處理好,林寒回到左冷禪身前,問道:“師伯,您看下面應該怎麼處理?”
拍拍林寒的肩膀,左冷禪笑道:“很好,師伯果然沒有看錯你。”
說到這裡,左冷禪示意林寒將耳朵靠過來。
林寒疑惑地望着他,不過還是按照要求靠近。
左冷禪小聲問道:“小寒,如果師伯要你做這五嶽派的掌門,你覺得如何?”
“什麼?”林寒擡起頭來,驚詫地問,顯然是沒有想到左冷禪會突然來這麼一句。
李季、徐錚兩人靠得近,也是隱隱聽到了左冷禪的問話,心中皆是一驚,李季倒是替林寒高興,在他心中,以林寒的武功,做五嶽派的掌門,亦是未嘗不可。
徐錚卻是心中微酸,定定地望着林寒的側臉,暗暗想到:依依姐說得沒錯,看來就算是我已經是嵩山派的少掌門,但是在師父的眼裡,也是遠遠比不上這個出色的師兄。
苦笑之中,不知爲何,突然間,一股憤懣的情緒涌上心頭,徐錚心中一驚,拼盡全力,才壓下那股無名的憤怒。
這一刻,徐錚的心緒不寧,誰都沒有注意到,但是那顆種子,卻已經開始發芽。
看到左冷禪點頭,一臉的認真,林寒才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如果真的那樣......
林寒陷入了沉思,左冷禪則是期盼地望着他,旁邊的李季、徐錚兩人亦是各懷心思。
良久之後,林寒從沉默中醒來,望着左冷禪搖了搖頭。
“小寒你還是不願意麼?”左冷禪失望地問道。
林寒點點頭,道:“一是因爲我不想被俗物分心,二是因爲我們需要低調。”
“你是說......”左冷禪躊躇着問道。
林寒道:“接下來,我們需要平和地將五嶽各派的實力消化掉,只有師伯您做這個五嶽掌門纔是最合適的。”
看着左冷禪還想再說什麼,林寒笑道:“雖然場面上看,是嶽不羣勝了您,但是事出有因,說到底,還是您勝了他,您做這個掌門之位,沒有人敢說些什麼。”
左冷禪點點頭,對於這一點,他並不放在心上。
林寒又道:“如果是我來做這個掌門,遠不如您的順水推舟,怕是要引起江湖中的轟動,這對我們非常不利。”
苦笑着搖了搖頭,左冷禪道:“好吧,師伯知道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