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嘴角那陰冷輕蔑的笑容,猶如地府裡的催命鬼一般,看得嶽不羣心驚膽戰。
自從認識了林寒以後,嶽不羣就從來不曾在他手裡討得好去,每一次碰到他,都是黴運連連。
這一會,親身與林寒交手,嶽不羣駭然地發現,之前放在左冷禪身上的注意力太多了,不知不覺間,一個比之左冷禪更大的威脅,已經悄然升起。
這一刻,嶽不羣非常的後悔,後悔在第一次見面之時,錯過了斬殺對方的機會,以至於後面處處受制。
原本以爲仗着《辟邪劍法》詭異多變的特性,再加上風馳電掣的速度,拿下林寒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在圍攻了白招有餘之後,嶽不羣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速度奈何不得對方,變化亦在對方的意料之中。
雖然被林寒誣陷偷練了《葵花寶典》,但是嶽不羣並不真正就瞭解《葵花寶典》的特性。或許他知道《辟邪劍法》與《葵花寶典》有相似之處,所以纔會去謀奪《辟邪劍法》,卻絕對不會想到相似的程度是那麼的驚人。
更何況林寒早早地就從餘滄海那裡得到了山寨版的《辟邪劍法》,雖然與真本有所差異,但山寨也有着山寨的本錢,山寨之所以可以成爲山寨,就是因爲他們與原創有着許多的共同之處。
魚目混珠,那是因爲魚目可以做到以假亂真。在冰火真氣的催動下,山寨版的《辟邪劍法》威力已經不在原版之下。
最致命的是,林寒已經得到了真本的《辟邪劍法》,就算沒有自宮練劍,仔細的參詳卻是免不了的。
所以說,嶽不羣真的很悲劇,千辛萬苦、費盡心機謀奪來《辟邪劍法》,稍有小成,千百般算計,打敗了左冷禪,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卻偏偏遇上了林寒這麼一個剋星。
在林寒的發難之下,僅僅是動了嘴皮子,就將嶽不羣拉下五嶽掌門之位。
此時此刻,嶽不羣仗劍攻擊,原本是要將林寒斬於劍下,卻又完全被剋制,不由悲從心來。
其實,在方證、任我行、左冷禪、嶽不羣四人之間,彼此的差距已經微乎其微,正面對上,任何兩人要分出勝負,都要在五百招以上。
如果換了另外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對上林寒,都會是勢均力敵的局面,誰勝誰負還在兩說,可惜,現在嶽不羣只是嶽不羣,而不是方證等人。
淚痕劍四下揮舞,將周身要穴守得水潑不進,嶽不羣圍着林寒轉圈,卻是不得寸進,呼呼風聲中,只聽得嶽不羣怒喝不止,林寒卻是好整以暇。
心中已是焦急萬分,卻突然聽到林寒說要主動進攻,嶽不羣臉色大變,心中已經有了怯意,手上的動作不可避免地慢了一分。
如此良機,林寒豈能放過?
叱吒一聲,雷鳴般的音嘯震得嶽不羣肝腸寸斷,還不待他再次將繡花針遞出,林寒手腕抖動,長劍輪轉間,寒光霍霍,攜着噴薄的灼熱劍芒,淚痕劍當頭劈下,絲毫不給嶽不羣躲避的機會。
強烈的氣勢壓迫下,嶽不羣毛骨悚然,就待退去,卻哪裡還來得及,只見周身燃着烈焰的淚痕劍,已經攻至面門一尺。
強光的照耀下,嶽不羣下意識地眯着雙眼,以成縫的目光望着氣勢洶洶的奪命劍招。
沒有想到林寒還有餘力主動進攻,更是沒有想到對方會以如此大開大合的方式出招,躲避已是有所不及,嶽不羣咬了咬牙,臉上紫氣蒸騰,拼盡全力將紫霞真氣混着辟邪真氣灌入小小的繡花針中。
那枚閃閃發亮的繡花針,得到嶽不羣的全身功力之後,爆出一團耀眼的光亮,呈璀璨的淡紫色,更有一股陰寒的邪氣混雜在裡面,平添了幾分恐怖的氣息。
嶽不羣怒斥一聲,手臂揚起,帶着整條手臂的託天之勢,那枚淡紫色的繡花針呼嘯而至,斜斜地點向淚痕的劍身。
林寒冷笑一聲,明白了嶽不羣的打算,心中暗道:想要以繡花針撥開三尺長劍?真是做夢!
毫不理會嶽不羣的意圖,林寒將全部的赤火真氣貫入淚痕劍中,劍身再亮三分,直劈嶽不羣的面門而去,看那氣勢,真是佛擋殺佛、神擋滅神。
沒有想到林寒竟然還能再次發力,嶽不羣心頭一顫,有些後悔沒有在第一時間退去,儘管那樣會落入非常被動的局面,但也好過現在這般危險的局面。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一不差、步步差,心中一狠,嶽不羣御使着繡花針,義無反顧地向着淚痕劍撞去,就猶如飛兒撲火一般,充滿了一股悲涼的氣氛。
下一瞬間,劍、針相交,火星四濺。
吱......
刺耳的磨牙聲響起,嶽不羣臉色大變,駭然之下,腳下連點,閃身後退,希望能夠避過這一絕命之劍。
武器從來都不是關鍵,關鍵在於使用武器的那隻手。
很明顯,嶽不羣不是東方不敗,也沒有東方不敗那麼高明的內力,這時候,一個弊端就顯示出來了。
繡花針能夠最大限度的節約真氣,可以使得真氣的使用得到最大的效率,而在東方不敗的手裡,以其強勁的內功爲支撐,已經完全忽略了兵器的劣勢,但是嶽不羣不行。
嶽不羣的內力最多就是與林寒相當,這個時候,還要以繡花針硬磕淚痕劍,哪裡能討得好去?
淚痕劍在繡花針的阻滯之下,不過是略微停頓,而不是嶽不羣所想的被撥開,以至偏離原來的進攻軌跡。
嶽不羣估計錯誤,所帶來的後果就是淚痕劍再一次以雷霆萬鈞的氣勢撲面而來。
臉色變得蒼白,腳下連連閃動,同時手中的繡花針死死地頂着淚痕劍身,希望能給撤退帶來時間與機會。
場下羣雄譁然出聲,誰也沒有想到,之前還將左冷禪打敗了的嶽不羣,竟然被林寒頂着向後退去。
見到兩人撞來,羣雄齊齊讓開一條道去,如此一來,便絕了嶽不羣最後一條生路,一條以他人生命來自救的道路。
還不等嶽不羣懊惱,只聽‘呲’的一聲,指間的繡花針再也拿捏不住,一股大力涌來,繡花針已是脫手而出。
危機之間,顧不得手指的火燒火燎,嶽不羣下意識地駢指前伸,竟是以手指取代了之前頂着劍身的繡花針。
啊......
慘叫聲響起,羣雄擡眼望去,在青城派那一方位,一名青城弟子一手捂着眼眶,一枚亮晶晶的繡花針猶在指間顫動着,鮮血如涌泉一般溢出,在那名弟子的前方,另一名身量頎長的青城弟子雙手捂着喉頭,雙目圓瞪,已是氣絕。
誤傷,悲催的誤傷,封禪臺終於出現了傷亡,當真是‘熱鬧有風險、圍觀需謹慎’。
戰鬥還在繼續,嶽不羣的情況並不曾好轉,反而愈發的艱險。以血肉之軀取代繡花針頂着淚痕劍的前進,摩擦之中,嶽不羣痛的眼淚都留下來了。
痛,是唯一的感覺,嶽不羣不是少林弟子,沒有練過二指禪,手指哪裡能跟金鐵之器較勁?
其實想想,《葵花寶典》配上《大力金剛指》,繡花針配上《二指禪》,這纔是天下絕配,可惜,嶽不羣沒有想到,即便是這會想到了,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身後就是萬丈山谷,已是退無可退,嶽不羣心中發狠,忍着鑽心的疼痛,顧不得指尖的鮮血淋漓,大喝一聲,潛能爆發,全身功力涌向指尖,微微將淚痕劍定在原地,藉着這難得的機會,斜身閃開。
啪、啪兩聲細想,嶽不羣的兩根指骨已經斷裂,但一切都是值得的,終於是擺脫了林寒這個魔鬼的糾纏。
但是,事情真的會有這麼簡單嗎?
似乎,嶽不羣忘記了什麼,一如一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晚上......
就在嶽不羣以爲擺脫了淚痕劍追擊的時候,林寒冷笑一聲,長劍圈轉,改直劈爲橫斬,向着逃至左手邊的嶽不羣攔腰斬去。
感受着呼嘯而來的劍氣,嶽不羣來不及辱罵,縱身而起,險險地從淚痕劍上跳過,更不停歇,竟是在空中再次扭動身子,於無處借力之時,再一次爆發出速度,向着前方逃去。
眼看就要逃出生天,嶽不羣心裡發狠:拼着重傷,也要將林寒這小子斬殺了。
人在空中,嶽不羣總感覺忘記了什麼,似乎有些不對勁,這種場景,好像在哪裡發生過,是那麼的相似。
冥冥之中,心脈之處隱隱作痛,此情此景,彷彿喚起了身體的記憶。
嶽不羣臉色突然變得蒼白無比,想起來了,終於知道是哪裡不對勁了,在那間破廟外面,遇刺的那個晚上,與現在是何其相似啊!
“爹,小心。”
“師父,小心。”
“師兄,小心。”
在一片呼喝聲中,勁風襲體,那風是那麼的熾熱,嶽不羣心中卻是充滿了寒意,彷彿那極北之地的萬年玄冰,凍徹心扉,怎麼都化不開去......
長劍反撩,疾刺空中嶽不羣的後心,衆目睽睽之下,林寒再一次用出了華山派的絕學,‘奪命連環三仙劍’,恰如一年前的那個晚上,而對手,依然是嶽不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