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氣總是那樣爽朗,對於經常跑江湖的漢子來說,春秋兩季無疑是他們的最愛,既不炎熱多雨,也無寒冰封路,若是能在午後來上杯熱茶美酒解解乏,再與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侃侃江湖軼事,那真是神仙也不換的生活啊。
於樂言是洛陽北城幫的一個小小頭目,手下管着幾個弟兄,平日裡收些保護費,放些高利貸,有了餘錢便去快活坊試試手氣,或是去品花樓找幾個相熟的姑娘樂和樂和,日子還真有些小悠閒、小瀟灑。雖然近來幫中高層迎來送往不斷,河南、河北、山東、山西、關中、口外的江湖豪客更是一批批的往洛陽來,豫南豫中更是聽說打紅了半邊天,但這些都跟他沒半點干係。每月仍是解給幫中固定的銀子,再吩咐手下幾個小混混注意點,最近不要惹上得罪不起的人便好了。
於樂言前幾日剛去了快活坊瀟灑,現在手中沒了大錢,只好去醉仙居喝喝酒,聽聽最近的消息了。洛陽的醉仙居雖然沒有長安的‘謫仙樓’那樣有名氣,有歷史,甚至有數百年窖藏的美酒,但這醉仙居怎麼也是洛陽第一樓,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在洛陽說起吃飯喝酒,那第一個想起來的肯定是醉仙居。
這醉仙居佔地極大,整個酒樓更是上下四層,中央一個天井直通房頂,敞亮氣派無比,下兩層有錢便可吃酒,地方大,桌子多,最是熱鬧,常常爆滿。人雖多,口雖衆,但菜色卻是一流,速度自也不慢,很少有人因此吵架抱怨。上邊兩層可就是貴賓包間了,沒有點地位,沒有大把的銀子,那是想都不要想的,尤其是四層,自醉仙居開業以來,於樂言還從沒見過有人在那裡用過飯呢。
此時雖是下午,但整個醉仙居的一二層已經人滿爲患,根本沒有一個空桌,小二見於樂言晃晃悠悠的走了進來,連忙滿臉堆笑的迎上,開口道:“於爺,您來了,您看,這也真夠不巧的,下邊實在沒位子了,您看您是上樓還是找人並個桌?”
若是在尋常小店,於樂言此時早就大耳刮子輪過去了,並可以藉此吃頓霸王餐。但在這醉仙居可不行,別看小二現在客氣到諂媚,可你要是想耍橫,玩無賴,那沒說的,保鏢護院會直接殺出來和你好好的‘深談’一番。更何況開這麼大一家酒樓,這背後又怎麼會沒點勢力,聽說這家酒樓可是和‘金刀王家’走的很近。‘金刀王家’代表着什麼?就連他們北城幫的幫主,二三百號手下的杜老大在人家眼中不過是隻臭蟲,隨便就可以捏死的臭蟲罷了。他於樂言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哪裡敢在這耍無賴,擺大牌。
暗自掂量了一下兜裡幾兩碎銀子,於樂言笑了笑道:“我就在樓下並個桌吧,也好聽聽南來北往的各路消息。”說着便在一個有空位的桌上坐下,並招呼小二給他上酒菜。
這桌本來坐着三個人,北邊和西邊坐着兩個衣着式樣相同的大漢,兵刃就靠在椅子上,隨手可得。而東邊則坐着一個小乞丐,衣着雖然破爛,但並不太髒,反倒是臉上髒兮兮的,東一塊西一塊讓人看不清樣貌。這三人都在聚精會神的聽着旁邊一個錦袍胖子在說話,這胖子入秋了也不嫌涼,手中居然拿着把摺扇,說道興奮處渾身的肥肉都跟着顫悠。見於樂言落桌,三人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凝神去聽那胖子說話。
見那胖子引得左右數桌的注意,於樂言也來了興趣,他來這醉仙居本來就是想聽聽最近的新消息,當下便凝神細聽起來。只聽那胖子咂了口酒,又大聲道:“那趙壇主可是天河幫的高手,天河幫有多大勢力,不用在下多解釋吧,所以啊,大家都聽那趙壇主的。尤其是當大家聽說那煞星居然勾結了官府,誣他們造反,還帶着官軍來對付大家,大家一個個的可是氣憤到不行。關鍵時刻,還是人家趙壇主指揮若定,一邊讓人取盾一邊讓人將獸皮蒙在桌子上,好抵擋那煞星的弓弩。另一邊還分出人手,讓那小司馬帶領,散佈在外圍,阻斷官軍的救援,然後便帶着幾百名好漢去找那煞星拼命。”說到這裡,這大胖子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讓大家等得直着急。
有人耐不住,便開口催促道:“那結果怎麼樣了,是趙壇主贏了麼。”這人的衣領子上翻着羊毛,一看便知不是常年在中原行走。
沒等胖子開口,他左邊桌子上的一個獨眼漢子便先諷刺道:“贏了?要是那個死鬼趙壇主能贏,後邊便不會出現許昌火併啦,他們天河幫也不會因爲負氣,又獨自送了幾百條性命。”
先前開口的人不禁疑惑的向那胖子問道:“既然那趙壇主輸了,你怎麼還誇他功夫了得,指揮若定啊?”
跟那胖子同桌的一個漢子哈哈大笑起來,笑的都要滴出了眼淚來,這漢子臉色蠟黃,一身灰色的衣衫,衣服裡邊卻好像裹着白布,隱隱約約的能讓人看到些血跡。這漢子沒笑幾聲,便臉色抽搐的狠咳了幾下,想來是碰到了傷口。
那個大胖子臉色尷尬,小聲的說道:“趙壇主的功夫自然是不錯的,但那個煞星實在太厲害,這又有什麼辦法。多少成名的高手都栽在了他的手下,多少的好漢子都被他成批成批的給殺了,人家那是天上的殺星下凡,咱們凡人又怎麼能抵抗得了?”
之前那受傷的漢子緩了口氣,頗爲好笑的對胖子道:“我說藍胖子,怎麼樣,牛皮吹破了,法螺也吹不響了吧,哈哈。人家從信陽一路殺過來,眼看着就要進洛陽了,可你居然還在這給天河幫說好話。嘿嘿,知道你的妻弟是天河幫的一個堂主,可現在天河幫可大不如前啦,在那位殺星面前還不是土雞瓦狗,人家在許昌城下可是眼睛都沒眨就直接殺了數百人,現在天河幫上下哪個不夾着尾巴作人。咱們這些曾經爲難過那位煞星的人,還是洗乾淨腦袋,等着人家發落吧,當然要是有銀子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嘿嘿,那可是買命錢啊。”這人一開始還在嘲笑那胖子,到後來卻越說越苦,最後滿臉落寞的閉上了嘴。
於樂言聽了個迷迷糊糊,他琢磨着這些人說的應該是前一段時間對福威鏢局大打出手,以及那個姓林的小子帶人北上找場子的事情。不過這些人怎麼說的這麼玄,難道那麼多的英雄好漢都被那一個小子打敗了不成?於樂言滿是詫異的插話問道:“諸位,你們說的是那個叫林平之的小子麼,難道聚集在信陽和許昌的那些好漢們都被他打敗了?那他的功夫得多高,豈不是比他們掌門厲害許多。”說完於樂言還頗有些得意,嘿嘿,這些個傢伙可能不知道那姓林的是衡山派的吧,難怪碰了一頭釘子。
他這話剛說出去,就近的十多桌人都向他看來,霎時的寂靜,引起的是更大範圍的安靜,整個一二層的人都很快的安靜下來,向於樂言看去,雖然大多數人不知道爲什麼看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不說話。於樂言被看的心中發毛,傻傻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還是他同桌的那兩個大漢同時低聲道:“慎言!”
那個帶傷的漢子,甚至連那個胖子也滿是嘲諷的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在準確無誤的說着‘無知者無畏’。
大廳的衆人既沒看出個四五六,也沒看到什麼熱鬧,便紛紛轉過去繼續吃起酒來,讓於樂言很是鬆了口氣。
那受傷的漢子這時纔對於樂言開口道:“你沒事提那煞星作甚,莫不是嫌命長了?還是手中有幾萬兩銀子,要麼是長了七手八腳不成?你可要知道現在無事,可不代表將來無事,指不定什麼時候便落在那煞星手中,他們可是最會清算舊賬的。”這漢子一連問了幾句,每一句都得到旁人的附和,連續下來倒是頗有氣勢,將於樂言問了個啞口無言。
於樂言聽到他們連提及‘林平之’三個字都不敢,心下嘲笑他們被林平之嚇破了膽,還好意思在這裡廝混,趕緊回家抱孩子得了。不過面上卻不敢表示出來,免得惱了他們,惱羞成怒起來對自己發火,是以只諾諾的點頭,並不說話,一時間場面冷了下來。
那最是好奇,也最是不知道消息的關外漢子見沒人說話,便向那個受傷的漢子敬了杯酒,然後說道:“這位大哥,你再給講講他們福威鏢局在信陽和許昌的事兒吧,剛纔只說了個開頭。兄弟才從漠北趕過來的,實在不清楚這裡邊的道道,還請這個大哥說個清楚,免得兄弟一不小心成了枉死鬼。看這位大哥身系繃帶,想來是參加過之前的爭鬥吧。”這話引起了衆人的共鳴,紛紛開口提問,不一會便又七嘴八舌的熱鬧起來。
那受傷的漢子先喝了口酒,然後苦笑着說道:“爭鬥?嘿嘿,是爭鬥啊,兄弟我還沒看見那煞星,便被一陣鋪天蓋地的箭雨射的暈了頭,跟在身旁的幾個好朋友倒黴,有的被紮成了刺蝟,有的身上被開了幾個大洞,直接就死了,只有我算是比較運氣,多處擦傷而已,愣是沒傷到性命,嘿嘿,更運氣的是兄弟我在信陽被射傷的,不是在許昌挨的弓弩。”
嘲諷似的看了同桌的胖子一眼,他繼續說道:“兄弟就是跟着他說的那個‘趙壇主’去正面迎擊那煞星,什麼桌子盾牌,一概不好使,人家唰唰的箭雨射過來,帶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嘶吼聲。當時諸家兄弟們都嚇得傻了,誰見過那等陣仗啊,咱們走江湖,又不是幹軍隊,輕功也用不出來,只有縮在桌子和盾牌的後邊。然後箭雨下來,便是撲撲的響聲,那是弩箭穿透了桌子的聲音,之後便是大家的慘叫聲,只一下咱們便倒了幾十名好漢子。等到咱們衝到了那個煞星跟前,連百人都不到啦。那趙壇主紅了眼睛,直接衝上去和那煞星拼命,結果被人家三拳兩腳的就解決了。打完之後,那煞星還嘀咕道‘你們這幫傢伙怎麼回事,在信陽最後領頭的居然就是這麼個貨色’,嘿嘿,人家還嫌那趙壇主功夫低,不禁打呢。”
他這邊話音剛落,那邊的獨眼漢子便接口道:“這位大哥在信陽怎麼說也是正正經經的與那煞星較量了一番,兄弟佩服,敬你一碗。”
那受傷的漢子與獨眼龍幹了一碗之後,便開口問道他:“兄弟莫不是也在前邊交過手?許昌?”見那獨眼漢子有些悲痛的點點頭,受傷的漢子來了些敬意,又舉起酒碗開口道:“能在許昌逃得性命可不容易,來,再幹上一杯。”旁邊的衆人連忙問其中的緣由。
那獨眼漢子連喝三碗,臉頰有些發紅之後,便大聲道:“大家在信陽好歹還能團結起來,可許昌那裡整日就是吵鬧不停,大家根本沒個注意。後到的鄙視從信陽敗下來的,信陽來的就激他們自己去與那煞星拼個死活。天河幫的要找司馬天麒算賬,司馬天麒卻說他是保全了跟着他的好漢。還有要投降的,還有說四處對付福威鏢局,和那煞星來個‘以殺對殺’,總之大家就是相互謾罵,誰也不聽誰的。”
“那天河幫的少幫主,‘銀髯蛟’的親孫小黃河卻怎麼都和司馬天麒不對眼,說什麼都要先拿了司馬天麒祭奠那姓趙的死鬼壇主和死在信陽的弟子們。司馬天麒也不是好惹的,別看他在那煞星跟前將面子丟了個底掉,但還是頗有些手腕的,一直與天河幫對峙。在許昌的衆位兄弟也勸小黃河,說現在大敵當前,實在不應該內訌,消耗自家力量。可那小黃河說什麼都不聽,到底還是和司馬天麒火併了一場,可誰也沒想到的是,居然是司馬天麒得到了衆人的支持,將小黃河趕出了許昌。那小黃河一氣之下,便帶着人直接去找那煞星拼命。結果不問可知,他們幾百名幫衆被殺了個匹馬未歸,聽說就連小黃河都被生擒了去。”
在衆人巴巴的目光中,這獨眼漢子又喝了口酒,然後繼續說道:“沒幾天,那煞星便到了許昌,也不知道是哪個龜孫子出的餿主意,居然勸大家出城和那煞星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場。不少後聚到許昌的人都認爲七八百的好漢,難道還會輸了不成,居然一致同意出城約戰那煞星。許多人都在心中嘲笑信陽的人,居然會被打敗,真是丟臉到家了。當時老張我也這麼想過,現在看來真是瞎了狗眼黑了心,在此給這位大哥賠罪了。”說完又向那受傷的漢子敬酒。
又一碗酒下肚,這姓張的獨眼漢子也快到量了,有些微醺的說道:“那天早上大家準備停當,便要出城與那煞星好好較量一下。老張我本也是好好的,可誰知突然鬧起了肚子,只有先去解決。等我晚了大家半個時辰到達城外時,看到的就是滿地的死人啊,足足死了有幾百人。有的被射成了刺蝟,有的卻僅僅被羽箭刮到了邊,就挺屍在地了。這些人大多身體發黑發青,顯然是中了劇毒,我操他百藥門祖宗十八代,這幫小人居然在弩箭上都摸了劇毒。在屍體中,大家猜我看到了誰,嘿嘿,長髮頭陀仇鬆年大家都知道吧,那可是曾在山陝獨鬥狂沙盜的硬茬子,結果如何了,手臂外側不過一個兩寸長的小口子便了結了性命。”
在座衆人聽了都‘噝噝’的抽氣,沒想到居然如此霸道,也不知是認爲毒霸道還是弩箭霸道,或是兩者兼而有之吧。
“等我提心吊膽的尋到交戰處,便看到那煞星正在獨鬥三人,而地上已經躺了兩個咱們這邊的好手了。那還在打鬥的三人分別是僧人西寶,道人玉靈,和小刀門的門主姚小刀,這可都是咱們黑道上了不得的高手啊。嘿嘿,沒過上幾招,那煞星的劍被西寶大和尚的一鉢一鈸一夾就打斷了,沒等衆人叫好,那煞星便柔身上前兩指,結果了西寶。之後更是大發神威,指力洞穿金石,招式妙到豪巔,一個人完全壓制住了玉靈道人和姚小刀,最後身子都好像一分爲二,同時將兩人斃於手下。”
衆人聽到林平之如此神勇,不禁連連感嘆,有的說這林平之定然青出於藍,功夫勝過衡山的莫大先生了,要不然練不出如此詭異莫測的劍法;也有的說他林平之本來就家學淵源,七十二路辟邪劍法肯定大成了,要不然其他的衡山弟子怎地不這麼高明;還有的說他學到了什麼傳世神功,或是吃了什麼天財地寶,不然不可能年紀輕輕的就這樣厲害,總之亂七八糟說什麼的都有。
有人又問道:“然後怎麼了,最後結果又如何?”
那獨眼漢子哼了一聲道:“然後還能怎樣,當然是繼續上去跟那煞星斗啊,‘漠北雙熊’這兩個吃人的傢伙也上去了,結果沒幾下,白熊就被戳了個半死,黑熊一看不妙,便抱着白熊退了回來。之後又有‘雙蛇惡乞’等高手上去,結果還是一樣不行,那‘雙蛇惡乞’嚴三星可是丐幫的高手,善使兩條青蛇,這邊毒蛇剛放出去,那邊便被那煞星揮指斬斷,近身之後又被那煞星三拳兩指在身上開了個窟窿,倒地不起。最後那煞星見羣豪這邊還是源源不斷的與他車輪戰,便回身讓人放箭了,把咱們射的人仰馬翻,又輸一陣。”衆人聽了更是不斷的嘆息討論。
那於樂言聽到丐幫的‘雙蛇惡乞’也被人家給斃了,便拍了拍同桌的小乞丐,問道:“我說小兄弟,你們丐幫折瞭如此好手,難道不派人找那煞星報復麼?”他卻也入鄉隨俗,不敢再提及林平之的名字了,同時也有些忌憚林平之的血腥手段。小乞丐被他問的一愣,回頭傻傻的看着於樂言,讓於樂言發現這個小乞丐的眼睛真亮,真大,也真好看。
小乞丐過了一小會才總算反應過來,嘶啞着聲音說道:“這些我怎麼清楚,我才入丐幫沒幾天,只知道解幫主是大英雄大好漢,功夫也是厲害無比,剩下的其他丐幫高手我都沒聽過。”
這一番話將另兩個同桌的漢子逗得一笑,其中一人笑謔着問:“小乞丐,那你又是幾袋弟子?”
這小乞丐眨了眨大眼睛,又有些無辜的撓了撓頭,然後將斜挎在身上的細繩提起來,繩子的最下端有一個只能裝幾顆糖果的小口袋,若是這小乞丐不特意拿出來,一般人還真看不出來。
姓張的獨眼漢子說完,又轉頭向受傷的那個漢子問道:“這位大哥,你們被打敗之後,那煞星提了什麼條件?”
那受傷的漢子道:“還能是什麼條件,四肢隨便留兩個,或是交一千兩銀子,我的買命錢還是幾個好兄弟一起湊來的。老弟,你們那邊呢?”
那獨眼的漢子悶了口酒道:“嗨,還不都一樣。我既沒錢,又不願斷手斷腳,便挖了隻眼睛賠那煞星。”衆人都有些肅然起敬,頻頻向那獨眼漢子敬酒。
這邊衆人仍在喧鬧不停,那邊卻有一行人緩緩的從三樓的包間走下來,當先三人其中兩個是半大少年,衣着華貴,兩人模樣也相像,一看便知是親兄弟,而另一個卻是普普通通的老頭模樣,身材矮小,一身灰白的衣服,唯獨左側臉頰上有一大片殷紅的胎記,讓人見了好不害怕。而他們後邊的隨從都是剽悍矯健,緊緊的跟在三人身後。
隨着這一羣人下樓,一二層的客人有認出他們的來歷,便默不作聲的看着這一幫人,隨後整個酒樓也漸漸靜了下來,直到他們揚長而去,才又喧鬧起來。
於樂言看到那兩個少年,眼睛都直了,喃喃的道:“王家的公子,王家的公子。”
直到同桌的兩人問起,於樂言才說道:“那是金刀王家的兩位少爺,王家俊與王家駒,他們是王家二爺王仲強的兒子。”想了想,又補充道:“那王家大爺王伯奮只有兩個女兒,並無兒子。”有的人瞭然的點了點頭‘金刀王家’!
那獨眼的漢子卻一拍桌子,大聲道:“他奶奶的,我才搞明白,他孃的諸老怪怎麼會巴結那兩個小子。”
當下便有人問起,什麼‘豬老怪’?
於樂言卻說道:“什麼‘小子’,那可是王家的少爺!”在他們這些洛陽本土的混混看來,金刀王家就是洛陽的天,再牛氣的人,在洛陽也大不過金刀王家。
還是那受傷的漢子解釋道:“這位張兄弟剛纔說的是百藥門的門‘毒不死人’諸石,人家可是前輩,手下門徒也多,絕對是可以和金刀王元霸平輩論交的。”
衆人這才知道那乾巴拉基的小老頭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毒不死人’諸石,可又有人納悶起來,人家諸石何等身份,要是與金刀王家交往,怎的也得王家的大爺二爺接待,就是王老太爺親來也說得過去,畢竟你地頭蛇再牛,人家百藥門也能算得上是過江猛龍,不應該派兩個小的來接待。
那受傷的漢子開口給衆人解了惑,“他們百藥門投靠了福威鏢局的那位煞星,而那位煞星正是金刀老爺子的嫡親外孫,和剛纔的那兩個王家公子是同輩表兄弟。”
大家這才明白過來,又有人說那兩個王家公子功夫看起來並不怎麼高明啊。
獨眼漢子冷哼一聲,“天底下有那一個煞星就已經把咱們黑道血洗了一便,要是再來兩個,那還了得了。不過百藥門也真是可恨,助紂爲虐,巴巴的去捧人家的腳。”
那受傷的漢子大聲道:“張兄弟,你醉了,不要再說了,再說又是一隻眼睛。那位煞星本來實力就強,百藥門投過去也只是錦上添花而已,連雪中送炭都算不上,你在這置個什麼氣。”
“我,我。”那獨眼漢子我了幾下,卻也沒繼續說下去,反而一杯杯的灌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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