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4、風瞿離世
冥赤與俞樾一切的行動，玉蓁蓁都清楚的很；所以今日玉蓁蓁既然敢站在這裡對風瞿打包票說方泠芷一定會來，便是俞樾已經回來，並且帶着雲朵與默大王去了異獸族救人——只不過她不確定整個救人行動中會不會出現什麼紕漏，以至於行動會有遲緩；只不過見風瞿現在這個模樣，即使是強靠着信念支撐，恐怕也撐不了太久了。
冥赤望着心急如焚的玉蓁蓁，耳朵微微動着，在聽着外面的動靜。在他的命令下，所有人都不得行動，所以他耳中傳來的，唯有低低的啜泣聲；餘下的，便是強風吹過樹葉、掠過草坪的聲音，刷刷刷的。
怎麼辦，到底怎麼辦？玉蓁蓁如今也不敢多與風瞿說話，生怕與自己說了太多的話而耗費了風瞿的體力，使得他再難撐住；可是看着風瞿那已漸少起伏的胸口和已經蒼白如紙的臉龐，再加上那空洞的望着前方卻帶着一絲期盼的雙眼，玉蓁蓁整個身子顫抖的幾乎停不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似乎隨着七星連珠日子的愈加逼近，她變得越來越不如從前那般理性，總是有些感情用事。
冥赤的手搭在玉蓁蓁的肩膀上，總算給了她一絲慰藉。她擡起頭，看着冥赤那依舊有些冰冷的臉龐，頭一次流露出了自己的軟弱與恐懼，“上仙，可否有……有什麼辦法能夠讓掌門他……”
冥赤搖搖頭，開口間，語氣卻不再那般冰冷沒有任何感情，而是柔和了聲音道，“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玉蓁蓁，莫要強求。”
是不該強求，可是這一次，上天就真的不能發發慈悲，可憐一下這個爲了天下犧牲自己的男人嗎？玉蓁蓁咬着下脣低下了頭，卻忽的感覺到肩膀一緊，後冥赤的聲音再度傳來，聽得出儘管有掩飾卻依舊掩藏不住的驚喜，“回來了！”
“是三皇子和方師叔他們回來了嗎？太好了！”玉蓁蓁一下子便跳了起來，雙眼發光的望着風瞿，那一刻完全忘記了風瞿已經是氣息奄奄的人了，“方師叔就要和掌門您見面了，掌門您一定……掌門，掌門！”
玉蓁蓁興奮激動的心情還未平復，卻發現風瞿微微擡起了手，向着門的方向用盡力氣的指了指；而那一刻，他的雙眼好像恢復了光彩一般，不再那麼死灰一樣；似乎方泠芷就在他面前，如同以前那樣，頑皮的喊着他“風師兄”，而這一聲，是讓風瞿最最眷戀的聲音。
風瞿的嘴角微微上揚，這一刻，他銀白的頭髮好像瞬間恢復了從前的烏黑，並且沒有雜亂無章，而是服順的貼着頭皮挽起一個高高的髮髻；面龐上不再有一絲皺紋，身形都變得如同以前那般俊俏瀟灑。玉蓁蓁使勁的揉了揉眼睛，再望向風瞿的時候，發現一切已經恢復正常，風瞿的手臂軟軟的放了下來，眼睛已經合上了，眼角有一滴淚流下來；唯有嘴角那上揚的微笑，至死不休。
“掌門，掌門——”玉蓁蓁只感覺雙腿一軟，一下便跪在了地上，悶悶的大喊着，“掌門，您還沒有等到方師叔啊，怎麼可以就這麼先行離去！掌門，掌門——”
眼淚混合着鼻涕一道流下的工夫，冥赤站在玉蓁蓁一旁，低聲道，“他已經見到了，在他的腦海中，方泠芷從未有一日離去。所以，夠了，你看他嘴角的笑容，也知道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心願。”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玉蓁蓁的雙手不停的砸着地面，小小的拳頭上血痕累累，看着便讓人覺得觸目驚心；冥赤心中一疼，忙蹲下身子，將玉蓁蓁整個熊抱起來，不讓她再這麼自殘下去，玉蓁蓁拼命掙扎的工夫，卻忽然聽到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門口的人似乎想要阻攔，可一個女子的聲音卻高高響起——
“我要見風師兄，誰敢阻我！“
這個聲音，沒錯，是方泠芷，就是風瞿日思夜想的方泠芷。大門隨之被踢開，不過踢開的人卻是雲朵，雲朵與方泠芷的身後，便是一臉冷漠的俞樾。冥赤將玉蓁蓁放下，後拉着啜泣個不停的玉蓁蓁到了一側，給方泠芷留出一條通往風瞿所在的路。雲朵捂着嘴奔到牀邊，瞬間便淚如雨下，她使勁兒推着風瞿的那把瘦削的身子骨兒，一面大聲道，“風掌門，風叔叔，你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呢！我們已經儘快往回趕了，你爲什麼就不能等等我們呢，爲什麼，爲什麼？！”
方泠芷一步一步的走到風瞿牀邊，每走一步，地上都落下幾滴眼淚；此刻，心如刀絞都無法形容她的心情，她簡直不敢想象，自己就要第二次面臨風瞿離開的事實；百年之前，風瞿知道了自己是闌易之子後，自暴自棄，身有重傷卻不肯醫治，最終臨死之時，也不肯見自己一眼；如今，這樣的情況居然再度發生在自己身上！風瞿還是沒有等到自己前來，便獨自撒手人寰——
“風師兄，你……”方泠芷也不知用了多久的時間才走到牀邊，雲朵嗚嗚嗚的哭着對其道，“娘，風叔叔始終沒有等到我們來，你說謊，你說了風叔叔一定會等的……”
方泠芷眼神呆滯的坐在牀邊，拉着風瞿的手，能感覺得到，風瞿的手還有一些溫度，並非是冰冷的屍體，應該剛剛離世不久；她木然的伸手去觸碰風瞿花白的頭髮、滿是褶皺的臉龐，當觸到嘴邊的時候，忽然發現風瞿是含笑而終，方泠芷的眼淚一下就又決了堤，可很快，她又揚起嘴角，一面流淚一面微笑道，“誰說風師兄沒有等我們，他等到了，也見到了，只不過……是我們不知道而已。”
“你有辦法，你有辦法對不對！”雲朵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樣，飛也似的跑到俞樾身邊，死死抓着他的手臂，瞪大眼睛對俞樾道，“你是鬼族的三皇子，如今風叔叔離世，你可以幫忙讓他的靈魂與我們相見是不是！你一定有辦法的！”
俞樾直接拂去了雲朵的雙手，看起來一副無情無義的樣子，“別說我現在沒有那個能力，就算是有，也不會將能力浪費在這種地方。”
“你怎麼這麼無情！你到底是不是人！虧得三文還在我們面前說你好，真不知道你到底好在哪裡！”雲朵一把推在俞樾身上，後指了指身後的方泠芷等人，道，“你瞎了是不是，你看不到這些人因爲風叔叔的離去有多傷心？風叔叔是爲了阻止七星連珠纔到了這個地步的，爲什麼你不能讓他的魂魄和我娘見一面？爲什麼不能？”
俞樾白了雲朵一眼，後淡淡瞟着方泠芷，好像在說一件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事情一樣，“風瞿是爲了阻止七星連珠纔到了這個地步，沒錯，但是是誰促成了七星連珠這麼快又這麼順利的進行？整件事情說到底，還不是你曾經任性強出頭的過？如今在這裡問這麼多爲什麼，還不如考慮一下自己當初爲什麼要做出那樣的選擇。有因必有果，這是你們種下的因，所以，就必須承受這樣的果。”
俞樾很少一次性說出這樣多的話，說完之後，就連一向牙尖嘴利的雲朵都沉默了；再想開口反駁的時候，方泠芷已經提了前，打斷雲朵的話，儘量讓自己平靜道，“三皇子說得對，這都是我種下的因，果我自該承受。這件事情不怪任何人，哪怕是雲宿的背叛，也是因爲我。我纔是罪魁禍首，我不該再有任何要求了。”
“娘！你何必要按照他說的走！”雲朵恨得直跺腳，眼淚又因爲這強烈的身體震動而落下幾滴。
“三皇子說的的確沒錯，況且，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想來爲了要做那些代替品，耗費了不少修爲，”方泠芷與雲朵不同，聽話總是能聽到重要的部分，而云朵則是太隨心隨性了，“如今我也不知該如何補償，傷害都已經造成了……只能在日後的戰鬥中，盡我自己最大的力量。待一切結束之後，我悉聽大家處置，絕不會有一句怨言。”
方泠芷說這些的時候，手一直緊緊拉着風瞿那枯骨一樣的手，感覺到那股溫熱漸漸散去，她的心也跟着逐漸的涼了下來。俞樾抱着膀子不置可否，他的任務已經完成，於三文還在外面等着他，他也不願在這裡拖拉；況且冥赤還在這裡，他不在也無所謂。抱着這樣的心思，他直接轉身離去，沒有答方泠芷的話，只餘下幾人在房間內，靜的就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得到。
“雲朵，我們出去吧。”末了，還是玉蓁蓁擦乾眼淚，做了最堅強的那個人；她對着冥赤拱拱手，後到了雲朵一旁，將她拉了過來，後小聲道，“也許，方師叔還有些話要和掌門說，我們就不要打擾他們了。”
雲朵雖任性，但好歹聽玉蓁蓁的話，也覺得她說的有理，便與她一道出了門，冥赤緊隨其後；待纔要關上門的前一刻，方泠芷帶着顫音的話傳入耳中，“玉師侄……謝謝你。”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