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於趕路的雲海樓並不知道,在他的身後緊追不捨地跟着四個人的身影,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急於離開的行爲,竟然招致以大師兄爲首的龍門派一衆弟子懷疑上他。
在這月白風清的冷峭夜空下,一前一後五道身影飛快地朝着澆河郡的方向飛馳而去,大師兄等人雖然一直跟在雲海樓後面緊追不捨,可畢竟雲海樓的速度實在太快,所以他們根本抓不住雲海樓的蹤影。
一旦丟失了雲海樓的氣息後,大師兄等人便只能停在原地,等辨認出了正確的方向,才能繼續追趕起雲海樓來。
可大師兄萬萬不會想到的是,這樣一來,竟是讓雲海樓根本沒有發現他們四人的蹤影,一味地朝着澆河郡趕去,於是乎便有了這月下追逐的一幕誕生。
與此同時,在距離崑崙山千里之遙的太和山上,一場針對雲海樓的陰謀正在不知不覺中悄然地展開着,而云海樓卻對此一無所知。
還是在那座孤懸的謫仙崖上,一臉憤怒懊惱之色的白衢越,此刻已不復當初那意氣風發的模樣,看起來很是低沉,眼中滿是怨毒之色,嘴裡不停地念叨着,那個讓他走到如今這一步田地的人。
“雲海樓!”白衢越用力地咬着自己的牙齒,睚眥俱裂地低吼道:“你最好別死在外面,我一定會殺了你!殺了你!”
“啊!”
語言上的狠厲似乎已經不能發泄出他胸中的憤懣,白衢越陡然間一聲怒吼,天衝魄修士的元氣盡數噴涌而出,衝颳得整個山洞內一陣塵土飛揚,碎石滾落。
“雲海樓!!!”幾乎是從牙縫中蹦出來這幾個字的白衢越,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拳頭,對他來說,他那本來一片坦途的未來,就是毀在了雲海樓的手上。
白衢越在山洞內發泄着自己的怒火時,一個黑色身影卻是忽然從洞口緩步走了進來,白衢越眼角的餘光瞥見那道身影時,頓時皺了皺眉,不滿地喝罵道:“你是誰?不知道謫仙崖不準外人進入嗎?!”
“怎麼?連我都不認識了?”
“大哥!”白衢越猛然聽見那人說話,眼中陡然閃過一絲驚愕,繼而便化作濃濃的狂喜之色,頗爲驚訝地說道:“你怎麼來了?”
那人緩緩揭下自己頭上的黑色斗篷,露出黑色陰影下的冷峻面容,赫然便是白衢越的長兄——順陽郡治下太和城城主白衢瑜!
“你禁閉在謫仙崖都這麼久了,我豈能不來探望你一下?”白衢瑜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如今這副頹唐的樣子,忍不住地皺了皺眉道:“你看你現在,都成什麼樣子,那雲海樓不也一樣在謫仙崖禁閉過?可人家在禁閉期間潛心修煉,出來以後方可橫掃諸多俊傑,成就如今的地位。”
“你呢,只知道一味地發泄和抱怨!成何體統?!”
白衢瑜略帶嚴厲的教訓聲,原本是在看到如此頹廢的白衢越時油然而出的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可聽在白衢越的耳朵裡就不是那麼個滋味了。
白衢瑜越是教訓他,他的心裡就越是不舒服,就越是覺得如今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是雲海樓所害的,心裡頓時竄出一股無明業火,猛然喝止了白衢瑜對他的教訓。
“夠了!別說了!”白衢越低沉着腦袋,神色顯得有些猙獰可怕,粗着嗓子低吼道:“都是雲海樓害的!我一定要殺了他!”
白衢瑜頗爲驚訝地看了一眼白衢越,從小到大白衢越還是第一次敢這麼對他說話,不過看到後者的表情時,白衢瑜不禁搖了搖頭,臉上滿是失望的神色。
“你若是當真如此恨他,不妨助我令他陷入更加絕望的境地。”白衢瑜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被察覺的惋惜之色,繼而衝着白衢越沉聲說道。
“什麼?”白衢越的眼中閃過一絲愕然,神色滿是不解地看着白衢瑜問道。
然而,在心中已經做出了某種決定的白衢瑜,似乎並不打算給白衢越解釋什麼,臉色一沉,竟是猛然擡起了自己的右手,一股比天衝魄修士還要澎湃浩蕩的丹田元氣瞬間迸發而出。
白衢瑜竟然也已突破到了靈慧魄境界!
白衢越臉色陡然一變,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親兄長竟然會對自己出手,所以他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應,更何況以他如今的實力就算是做出反應也不過是徒勞無功。
“大哥!你……!”
伴隨着一道粗如嬰兒手臂的驚雷陡然劃破漆黑的山洞,朝着白衢越的身上劈頭蓋臉而去,後者的驚呼也是隨之戛然而止,瞪着圓圓的雙眼,滿是不甘地仰頭倒去,周身上下已是被那驚雷劈成焦炭一般。
白衢越哪裡會想到自己的性命,竟是會被他的同胞大哥白衢瑜,親手終結在這個讓他無比屈辱的地方,所以他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已然再無半點聲息。
白衢瑜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一臉冷峻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白衢瑜,幽幽然地說道:“到了這一步,你也沒有任何的悔恨之心,就算離開謫仙崖,此生恐怕也只能止步於此,既然如此,倒不如以你的性命助我大事!”
白衢瑜忽然從懷中的乾坤袋裡掏出一個硃紅色的葫蘆,解開葫蘆口上的木塞,將葫蘆口對準白衢越的屍體,將一些硃紅色的顆粒倒在白衢越的屍體上,幾乎每個地方都沒有遺漏。
“劉文秀,我送你的這份大禮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吶!”白衢瑜神色漠然地看着那屍體上逐漸燃起的火焰,嘴角浮起一絲得意的微笑,緩步走出了謫仙崖的山洞,只留下他那親弟的屍體在烈焰中燃燒。
奔走在蒼茫草原上的雲海樓並不知道在謫仙崖上所發生的一切,此時的他已經快接近澆河郡城的位置,距離孫昭言所駐紮着的尕讓古城,只剩下不到五十里的路程了。
“終於快到了!”
雲海樓擡頭看了看已經變得矇矇亮的天空,隨即便是不做絲毫停留地朝着北面疾馳而去,一心只爲完成任務的他,並不知道在清微派有着一場地動山搖的變動在等待着他,他也永遠不會想到他原本順暢的人生將會從此改變。
就在雲海樓離開澆水郡城不久,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龍門派四人也是緊隨其後地到達了澆水郡城下,再次丟失目標的他們,只好在這裡努力捕捉雲海樓的蹤跡,辨認着正確的方向。
“大師兄,看這方向,應該是尕讓古城啊!我聽說折衝將軍孫昭言帶了五千長安六營的人馬正駐紮在此,此人莫非是軍中人士?”先前那名聲音溫柔的男子辨認出雲海樓逃走的方向後,忍不住地出聲提醒道。
被稱作大師兄的那人不禁皺了皺眉頭,他們這些門派世家的人最不願意打交道的便是這些朝廷的人了,況且長安六營乃是拱衛京師的禁軍,身份敏感,他們也不願意和孫昭言產生什麼衝突。
“先跟着他再說,若他真是孫昭言的手下,我們便在外面守着,總會找着機會殺了他!”大師兄微微沉思片刻,眼中兇光畢露地說道。
“這……”餘下兩人有些猶豫地對視一眼,遲疑地說道:“可是大師兄,我們不先去找朱弦玉斷,而是跑去殺長安六營的人,師父會不會怪罪下來?”
“你說什麼?”大師兄回頭瞪了兩人一眼,不滿地說道:“你沒看他那麼急於逃跑嗎?說不定就是那個卸掉溫師弟手臂的幫兇,殺了他師父只會高興纔是,再說咱們龍門派何懼他一個區區的折衝將軍!”
“勿要再多言,追!”
不敢再做言語的衆人只好跟着大師兄再次跟着雲海樓的方向追去,他們又哪裡會知道大師兄這麼執着於殺雲海樓,其實並不是抱着這個心思而去,只是因爲自己先前那些談話被人聽去,讓大師兄頓感臉上無光,因此才動了殺機。
他可是龍門派長老,位列道門北七真之一的清河真人溫沁良的首徒,素來極爲在意顏面和威嚴,而他對陸蝶祁的愛慕之情卻總是招來後者的不屑一顧,讓他頗爲尷尬。
這件事一直以來就是他的逆鱗,在龍門派內部談起也就罷了,若是被外人聽去,就必然要殺他滅口。
要不然以後九州就傳出龍門派溫沁良首徒苦戀陸蝶祁,別人卻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這讓他怎麼受得了?
有時候,這個憑實力說話的世界,殺人奪命往往就是這麼簡單,畢竟強者爲尊!
在澆河郡北部四十餘里的地方,有一處荒廢頹敗的城牆遺蹟,隱約還能從那枯黃的城根出看出城牆當年的模樣,光禿禿的古城中央立着無數軍營,正中豎着一杆大旗,上面書寫蒼勁有力的五個大字:
“晉折衝將軍!”
那便是統率五千長安六營人馬的孫昭言之帥帳所在,奔襲一天一夜的雲海樓,終於來到了枯黃的城根下,向守衛在古城城門口的士兵通報了自己的來意。
“荊州清微派弟子云海樓求見孫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