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神的魂兵如野獸一般嘶吼着,本能的懼怕讓他們不敢接近寒暝,洛雲笙一步步向前逼近,魂兵則一步步往後退。待遠離衆僧之後,手中槍鋒一轉抓住末端橫掃過境,陰冷的殺氣如利刃刺骨,透過魂兵的軀體割開一道道沒有血色的裂痕。
然而被控魂的人早已沒了生命,更不會在意身上的創傷,隨着魂主異法再次催動,全都悍不畏死的衝了上來。洛雲笙身陷戰局之中,槍勢劃開風雲掃蕩不斷擊退着近身之敵,橫飛的斷臂殘肢仍是無法阻止魂兵一波接一波涌來,潮起潮落間氣力在慢慢耗盡。
此時身後一位白眉老僧出言提醒道:“他們本就是該入輪迴之人,尋常方法是殺不死的,唯有破除那道控制他們的氣息才能徹底解決。”
“既然如此……”洛雲笙聞言雙指一抹開啓明道之眼,世間一切邪氛皆無處可躲,很快就找到了潛藏在魂兵體內的魂息,口中叱道:“坤式·滅魂斬罪。”瞬間心口芙蕖子散發出幽幽晦光,一股來自坤典的氣息配合寒暝槍爆發出濃厚的死亡陰煞。
寒槍開道,九幽招魂,槍鋒捲起陣陣陰煞似對魂息有着剋制之效,無論怎麼逃竄都避免不了泯滅的下場。原本《乾坤正法》中是沒有這樣的陰狠招式的,主要是來自寒暝槍中積攢的怨氣凝結成煞釋放了出來,由此可見死在寒暝槍下的亡魂難以估量。
隨着魂息消失那些被控制的魂兵也都紛紛倒下,再也沒有生命跡象,一旁佛者見了不禁哀嘆,口中默誦梵咒爲死去的人渡生。昔日崇聖的聖曜湖如今只餘一片血色瀰漫,殘陽下的生死悲歌渲染着人世的淒涼。
待衆僧唸完梵咒全都走過來表達感激之意,但這眼前的慘象讓他們不忍直視,此時白眉老僧站出來道:“多謝義士相助,此地事關重大我等須及早迴天佛殿彙報,請。”
洛雲笙點頭示意並未多說什麼,直到衆僧走遠這才轉身準備離開,忽見聖曜湖深處似有光華隱隱閃爍,體內的芙蕖子竟隨之躁動起來,兩者遙相呼應越來越強烈。
“熟悉的氣息,入內一觀。”洛雲笙絲毫沒有猶豫的潛入湖中,只覺一股溫潤的氣息流竄體內,先前與惡首對戰造成的損傷也都被這股氣息抹平。
隨着越潛越深,眼前的光源也變得越來越明顯,不知不覺穿過光源發現自己來到一處奇異空間內,四周充斥着耀眼的白色光華,中間一顆懸浮的黑色球體正散發出淡淡的同源氣息。
“看來這是陽魚之眼—陰星,借這次機會應該可以消除體內隱患。”這是與悟道峰同樣的契機,若坤典也能因此提升就不存在什麼乾坤失衡。當下不再多想,身運乾坤氣化陰陽,將全部心神都貫注到陰星之內,轉眼再臨混沌之初。
天地初開,乾坤運轉,道生萬物,生死輪迴。陽之初既是陰之末,陰之末則爲陽之初,生命的起點也是走向毀滅的開始,毀滅的終端卻又創造出新的生命,世間的一切秩序都是在毀滅與創生中無限輪迴。
感受着生命的真諦,洞悉着陰陽的始末,洛雲笙的《乾坤正法》已然達到一種圓滿,開始慢慢融入《雙生蓮》之中。此刻道源珠忽然不受控制的沒入體內,強行將兩股乾坤之氣收納化成陰陽雙魚,黑白交織下展露出道之神韻。
這就是中年文士的最終目的,乾坤正法主煉氣,雙生蓮主修身,以身爲本,以氣通神,氣化於身則能脫胎凡軀。道源珠作爲媒介將乾坤之氣融入雙生大道,在體內形成了一個道胎,待道胎孕育完成便能脫離軀體的範疇踏入先天。
向來後天之境只是修氣,永遠擺脫不了身體的侷限,因此這個境界的人只能稱作武者,其格局一眼可見。而先天之境是修神,其中存在了無限可能,往往微末之差就是天壤之別,這個境界的人則被稱作修者。
如今洛雲笙離先天境界只差臨門一腳,而這一腳決定了仙凡之別,也有可能永遠都跨不過去。關注完身體的變化,此時收拾好心情回到清荷居,發現泠清弦又在撫箏舒曲,婉風吹過將悠揚絃音灑入荷海,朵朵白蓮聞得雅奏不覺搖曳身姿,似是憑樂而舞。“如何,得到想要的東西了嗎?”
“你怎麼知道此物對我有用?”洛雲笙眉頭微皺,陰星與陽星顯然與易古道脈有關,對方如此安排肯定知道更多。
“一切自有天定,我只是推動了你命數的進程而已。”泠清弦話語模糊,不直說也不掩飾,讓人難以捉摸。看得出再問下去也是徒勞無功,洛雲笙乾脆轉過身去不再理會,反而泠清弦停下了手中動作,開口道:“此後你有何打算?”
洛雲笙神情一愣,這個問題確實值得思考,如今戰穹界展露的實力不過冰山一角,真要與之對抗怕只是蚍蜉撼樹。但心中也從未忘記對道無塵說過的話,現在做不到不代表往後也是如此,這世間本就沒有一帆風順,重要的是初心不改。想通了就不再猶豫,立即堅定的道:“靜以觀四方,動則驚天下!”
“嗯,還算有點志氣,那就讓我再幫你一把。”泠清弦說着猛然一拉箏弦,激出一道玄光進入洛雲笙眉心,瞬間感覺全身血液都在沸騰,似乎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剎那間在其身後綻放無上紫氣覆蓋天穹,紫氣下的一切生靈都不自覺的低首三分,但異象只持續了一會就開始收攏並又回到體內。
“這是你血脈中的潛藏力量,我雖幫你激發出來,但也未必就是好事。”泠清弦神色淡然,剛纔發生的事看在眼裡似都不足爲奇。
“師尊所說會引來禍端的血脈麼,我知道了。”洛雲笙喃喃自語,這是埋藏在內心深處的結,原以爲時間會抹平一切,誰知命運卻讓它更加清晰。
“知道就好,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你說什麼!”洛雲笙有點沒反應過來,對方做了這麼多好像沒有任何益處,還是說已經達到目的了。
“怎麼?捨不得嗎?你在這隻會爲我帶來麻煩,我可還想多清靜清靜。”泠清弦起身就往屋裡走,這份豁達似乎在哪裡見到過,或許也是自己的想法變得複雜了,眼前的世界並非只有追名逐利。
“這倒也是,不論如何還是多謝你了,告辭。”雖然只有幾天的相處,但這段經歷已然十分深刻,洛雲笙無法做到孑然一身,於是揮手帶走一朵白蓮,這份欣賞是相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