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袁熙撤退的同時,衝車最後一次衝擊,也終於將西門撞開,咔嚓一聲巨響,煙塵滾滾,木屑飛舞,一個大洞出現,那些士兵向裡一看,城門道內空無一人,反而不敢貿然衝進去,立即向太史慈報告!
太史慈也得到其他幾門的守軍逃走的消息,命人打開城門,進入城中,此時的清河城,袁軍跑了個乾淨,那些老百姓,根本來不及有所反應,太史慈和張遼出榜安民,接手城池,同時派人向高順報信!
此時的高順其實並不高興,鄴城已經被圍了一個多月,但城中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明明是一座孤城,孤立無援,清河的袁紹自顧不暇,人人都能看清這個形勢,但偏偏守將卻毫無反應!
高順就納悶了,想當年高覽能和張頜一起投降曹操,爲何今日自己人馬到了城下,高覽還在苦苦支撐,做這些無謂的掙扎?自己的優勢就擺在眼前,當年的曹操,那可真的是山窮水盡了,再說了,好歹你我還是本家呢,怎麼這麼見外?
高覽很是盡責,每日都會在城上巡視三遍,早晨、下午、晚間,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就是不見他派人出城聯絡,難道憑藉鄴城這高大的城池,就真的能擋住自己的兵馬?
一座孤城,想要死守是很艱難的,因爲無人前來救援,被攻破是遲早的事情,但高順不想在鄴城耗費兵力,也不想讓鄴城沾染鮮血,這裡被袁紹經營數年,一切都井然有序,又被高順分化開來,到了這個地步,再強攻,就顯得有些多餘了!
以高順現在的心態,其實是將鄴城看成了自己手裡的一部分,所以他也就不忍心再搞破壞,戰爭,就意味着流血和破壞,破壞了還要重建,這都是給自己找麻煩,高順一門心思的想要和平解決鄴城問題,所以在這裡拖延的時間最久!
從踏足冀州到兵臨鄴城之下,高順先後才用了短短半年時間,冀州便有大部掌握在自己手中,偏偏在鄴城下,便消耗了一個多月時間!
“大哥,城中郭家和審家已經暗中聯合,只要城外有動靜,便立即行動,裡應外合,一舉破城,爲何遲疑不定?”郭嘉邁步走進高順的書房,見他難得的在發呆,開口問道!
“唉!”高順嘆了口氣,看着郭嘉,苦笑一聲:“我一心想着讓鄴城守將主動開城投降,是不是太過執着了?”
郭嘉所說的時機,其實早已成熟,但高順有自己的想法,一直按兵不動,他在給城裡的將士一個機會,也是在給自己一個機會,他是主帥,戰爭都是自己引起的,所有的殺孽,都要由他來承擔,這麼幾年下來,見了太多的血腥,讓高順的鋼鐵意志居然出現了一絲柔軟,這一點,連他都有些吃驚!
大丈夫立世,當博取功名,造福萬民,高順初來這個時代,也慷慨激昂,雄心壯志,但每當一張大戰下來,看着屍橫遍野的戰場,他卻有莫名的悲傷,這些死去的,都是自己的同胞,只爲了那看不到的前途,便命喪疆場,留下家裡的妻兒寡母,孤苦伶仃!
畢竟是和平年代成長起來的人,思想很難轉變,哪裡能看到那麼多血腥場面?現實和電影電視的畫面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也是完全不同的場面,人性本善,高順並不是嗜殺之人,他也有惻隱之心!
“大哥,欲想天下太平,百姓安樂,就當胸懷天下,早除叛逆,救天下庶民於水火之中!”郭嘉從高順有些痛苦的神色中似乎感受到了什麼,正色言道:“自結識以來,我便知大哥有大志,乃天下英雄,亂世安生,平定天下,又怎能只顧一城百姓,而辜負天下庶民?有多少人還在背井離鄉,孤苦伶仃而無所依?”
只顧一城百姓,而辜負天下庶民!
郭嘉的一句話,震動了高順的心絃,他眼神波動,才知道自己這一陣是目光太過短淺了,只顧着眼前的情況,卻忘了這個亂世之中,還有數百萬人顛沛流離,諸侯爭鬥、流寇不斷,想要一個朗朗乾坤,就必須速戰速決,儘快結束這個亂世,纔不會像現在這樣,動輒血流成河,屍骨遍地!
郭嘉是從大局着眼,放眼天下,點醒了高順,其實高順並非真的就如此頹廢了,每個人的成長,都必須經過思想的洗禮,他相信,那些偉人、名將、帝王,都有這樣的思考和掙扎,爲了大局,就必須要做出一些犧牲,哪怕是自己不願意看到的,也必須這麼做!
位高權重,固然令人羨慕,但那些平民百姓,卻不瞭解他們也有自己的無奈,有的時候,要違背自己的意願,只因他們考慮的不僅僅是個人問題,到了一定的位置,或許一句話,就能讓成千上萬人遭殃,甚至喪命,高處不勝寒,高順越來也能體會這其中的意味!
“奉孝所言甚是!”高順回過神來,衝着郭嘉笑笑,又恢復了往日的自信,他雖然沒有王霸之氣,卻有拯救天下蒼生的意願,這一點,高順始終未曾動搖過,“方纔不過是一時感傷罷了,鄴城之事,的確不能再拖了!”
“我這就安排人聯絡郭家的人!”郭嘉和高順相處很久,自然也有默契,有的話不必言明,都各自領會明白,見高順恢復如常,郭嘉也未再多說什麼!
“主公,大喜之事!”正在此時,徐庶爽朗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高順和郭嘉向外看去,徐庶正快步走來,雖然他如今已經是文士打扮,但年輕時做過遊俠的基礎,他的身手還是十分敏捷,走路十分輕捷,幾步就走到了書房前!
徐庶將一封書信遞給高順,笑道:“取鄴城,不遠矣!”
高順一愣,看着徐庶欣喜的神色,徐庶一向還是那麼爽朗,尤其笑的時候,雙目明亮,給人一種很清澈、睿智的感覺,這種氣質很容易感染別人,彷彿什麼不快都能瞬間消除一般!
高順接過書信,心中隱隱有一絲企盼,難道是高覽送來降書不成?他雖然沒有見過降書,但也知道不應該是這種類型的信封裝裱,就算高覽是粗人,不懂這些,身邊總會有人提醒,好歹投降也是一件大事,一旦有所疏漏,便會被認爲不是誠心來降的,不會如此草率!
思索間高順已經拆開了書信,那熟悉的筆跡讓他方纔的猜測化爲烏有了,這是太史慈命人送來的親筆書信,自然也就和高覽沒有分毫關係了,但太史慈帶來的這個消息的確是恰到好處!
高順看罷,不由一陣大笑:“子義和文遠二人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不費一兵一卒便破了清河城,此次袁紹元氣大傷,看他還能囂張到幾時?”
抖了抖書信,高順不由想起京劇《定軍山》裡的那個唱段,揹着手向內走去,輕輕哼道:“這一封書信來得巧,天助黃忠成功勞……”
“嗯?”郭嘉聽得新奇,從未見高順唱過什麼歌謠,但這種韻律卻讓他聽着十分舒服,不由有些好奇:“大哥,這是什麼韻律,我怎麼從未聽過?”
“啊?”高順邁步的身子頓時僵住了,方纔太過興奮,怎麼就哼了這麼一句?他急忙把書信放在桌上,轉身坐在太師椅中,伸個懶腰,掩飾着自己的尷尬:“也是閒暇時偷聽來的,就會這麼一句,嘿嘿!”
總不能和這二位討論京劇吧?再說自己也是個半吊子,只會一句半句的,而且那破鑼嗓子根本拿不上臺面來,這麼博大精深的國粹,他可不敢提前給糟蹋了!
“曲調倒是不錯,但爲何是黃忠成功勞呢?”郭嘉咂咂嘴,知道高順又開始含糊其辭了,但一旁的徐庶卻偏偏不肯放過,因爲那一句唱詞中正好有個黃忠,饒是他聰慧過人,也想不通這封書信怎麼會讓黃忠得了功勞?
“呃……”這次高順可真是犯難了,摸着下巴一時還真回答不上來徐庶的這個問題,不過心中也暗道好險,幸好這句裡面是黃忠,要是換了關二爺或者曹操、大耳賊什麼的,那豈不是更加扯不清了?
“漢升就在陣前督軍,既然子義已經取了清河,袁紹帶兵逃往南皮,鄴城成了徹底的孤城,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就讓漢升告知城內的守軍,早點開城投降,一律既往不咎,願意前往南皮者,絕不阻攔,這功勞,就算漢升的吧!”這幾年多次爲自己的這些話打補丁,高順如今已經臉不紅心不跳的可以圓謊了,雖然自己方纔的這個理由顯得十分牽強,尤其是在這二位跟前,可謂漏洞百出,千瘡百孔!
“原來主公早就打算讓漢升去勸降了!”徐庶跟高順的時間不太長,又一直和張遼在一起,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往深處想,倒是相信了!
但一旁的郭嘉,顯然就沒那麼好應付了,一雙滴溜溜的眼睛盯着高順看個不停,臉上神情的更是似笑非笑,撇着嘴在無聲的冷笑!
“咳咳,昨日郭圖派人從魏郡送來兩罈好酒,我讓惡來先存着,就等開城之後與大家慶賀吧!”高順心虛,突然想起一事,便脫口而出!
“什麼?”郭嘉騰地一下子站起來,瞪着高順:“大哥,既知是好酒,你還敢讓惡來保管,真是大錯特錯,我先去看看!”
郭嘉說完話,便火急火燎的走了,哪裡還有功夫和高順玩心理戰,典韋同樣嗜酒如命,但酒量可是他的好幾倍,放在他那裡,恐怕十壇都不夠他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