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地深了,整個鐵木城也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燈火也差不多都熄滅了。梆梆梆,三更的梆子剛剛敲過,孟翔房間的門悄然無聲地打開了,一個人影閃了出來,然後從廊檐下倒飛到了房頂上,順着屋脊一陣快速奔行,轉眼之間就來到了後院暫養牲口的地方。
那個人影向四周了,從房頂上飛身躍下,點塵不起,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然後閃身躥進了一個草料堆。在一陣陣沙沙的輕響之後,整個後院除了牲口偶然發出的聲音,就是一片靜寂了。
過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牲口棚子上突然響起了一陣雨滴落到樹葉上的沙沙聲,又過了一小會,一個黑色的影子從天而降,落到了地上,發出了噗地一聲輕響。
後來的那個黑影向四周了,發現沒有驚動任何人之後,閃身進了牲口棚。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他出來了,在發出一聲低低的輕笑之後,飛身上房,貓着腰,嗖嗖,在屋脊之上以極快的速度離開了。
片刻之後,那個躲在草料堆中的黑影鑽了出來,也飛身上房,向四下了,然後向那個離開的黑影追了過去,姿態輕靈,速度極快,就像一隻在夜間滑翔的蝙蝠,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前面那個黑影似乎很警覺,時不時會突然回頭,不過後面跟蹤的黑影顯然更加棋高一籌,每一次他都可以在前面那個黑影回頭之前做好隱蔽動作。
兩個黑影奔行的速度很快,時間不長就走了很遠。很快,前面的那個黑影就來到了鐵木城中心的那棵碩大無朋的鐵樹近前。向四下了,快步走到了城主府的門前,在門上有節奏地輕輕地敲了幾下,緊接着大門開了一條細縫,那個黑影一閃而入,不見了。
後面跟蹤的黑影在一處屋脊的陰影中站定,着城主府的大門,眼睛中射出了明亮的光芒,黑夜也無法遮蔽它的光華,冰冷無情,如刀鋒上的反光。
過了大約十息的時間,黑影一掉頭,順着原路回到了鴻賓樓暫養牲口的棚子,也學着之前那個黑影鑽了進去。過了一小會,他就出來了,然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輕輕地合上了門。
第二天,孟翔和嚴實很早就起牀來,天剛朦朦亮,他們就坐在一起吃早飯了。很快,他們就結了帳,牽着四匹雙峰飛駝向鐵木城的西門走去。
他們到達西門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了,毫不吝嗇地將光和熱灑向了大地。似乎他們是掐好了時間的,他們剛到,城門就打開了。
這一次負責守城門的並不是黃書郎和他的手下,不過當他們清楚孟翔和嚴實的樣子時,眼神中都透露出了一絲恐懼。那些等着出門的獵人,見他們之後,說話的聲音也小了很多。
這些獵人都是懂的生存法則的,孟翔能夠在斬殺西門的守城官後安然無恙,這本身就說明問題。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城主戚長征沒有找到他們的麻煩,他們都本能地感覺到還是不要去招惹他們爲妙。
孟翔和嚴實對其他人的反應毫不在意,門一開,就牽着四匹雙峰飛駝離開了。走了大約兩三里路,孟翔停了下來,向四周了,順着一條小路向遠處一片起伏不定的山地趕了過去。
他們和雙峰飛駝的影子剛剛消失在起伏不定的山地之中,鐵木城西門之內就出來一撥人,大約二十來人,在一隻黑色的、大約三尺長的大老鼠的引領之下,向孟翔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很快就到了中午,孟翔和嚴實也停下來休息了,將四頭雙峰飛駝放在一旁吃草,他們則架起了烤架,在烤一隻大鹿。如果有別的獵人見他們烤的鹿一定大呼敗家。
那是一隻很稀有的鹿,叫做血鹿,不僅鹿血可以補氣,就是鹿肉也具有同樣的效果,吃了之後對身體很有好處,特別是對於正處於煉體的人更是如此,它們可以爲他們提供大量的氣血。所以血鹿在鐵木城的銷路一直很好,像他們現在烤的那麼大隻的,至少可以賣到兩百兩銀子,而一次狩獵能夠賺到兩百兩銀子對大多數獵人而言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
這些年過去了,嚴實燒烤的技藝愈加高超了。不一會的功夫,血鹿就散發出了濃郁的香氣,即便風不小,也依然無法吹散,似乎它們已經凝固了。
接下來,孟翔和嚴實兩個大肚漢,一點也不客氣,一陣狼吞虎嚥,一隻可以最少賣到二百兩銀子的血鹿很快就只剩下一堆骨頭了。
孟翔靠在一棵大樹的樹幹上,一邊愜意地剔着牙,一邊有些含混不清地問道:“石頭,你天生喜歡吃,但是有一種東西你一定沒有吃過。”
“什麼東西?”嚴實認真地啃着一根大棒骨上的殘肉,沒有擡頭。
“老鼠,三尺長的大老鼠。”
“老鼠我倒是吃過了,肉質還算不錯,不過三尺長的大老鼠我確實沒有吃過。”
“想不想嘗一嘗?”
“孟哥,你能夠捉到?”嚴實間一根已經啃得乾乾淨淨的大棒骨扔到了一旁,擡起頭,着孟翔,眼睛中有亮光在閃動。
“當然可以。”孟翔點了點頭,不過他緊接着問出了一個很突兀的問題,“石頭,你覺得我們所在的這塊地的風水怎麼樣?適合不適合埋人?”
嚴實歪着頭想了想,說道:“孟哥,我不懂風水。不過我覺得埋人嘛,有地方也就可以了。”
他頓了頓,向四周的大樹和灌木叢了,接着說道:“這裡起來確實有些荒涼,似乎真的不適合埋人。不過對一些藏頭露尾的畜生而言,我個人覺得已經足夠了。”
“石頭,既然你也覺得那些藏頭露尾的畜生很討厭,你就將他們清理清理吧。權且當做飯後消食了。”
“孟哥,你的話是說到我心裡去了。我也正想這麼做呢。”嚴實一邊說,一邊將手按到地上。但是就在他的手臂伸直,將要挺腰站起來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嗤嗤……十幾道犀利的寒光從孟翔和嚴實周圍的大樹和灌木叢射了出來,一大半射向嚴實的要害,另外一部分則對準了倚靠在大樹上的孟翔。
嚴實似乎早就知道有人要偷襲他,手臂一鬆,身體重新落回了地面,而那**支利箭則貼着他的鼻子飛了過去,噗噗……深深地射入了地面上,只留下短短的一截箭尾。
同樣面對射來的長箭,孟翔則採取了完全不同的應對方法,他只是伸出右手,一撈一抓,六支箭頭閃着寒光的長箭就被抓住了手中。緊接着他一抖手腕,那六支利箭以比射過來時還要快上好幾倍的速度反射了回去,一閃之下,就消失在了三四十丈外的大樹中。
咔嚓咔嚓……伴着一陣樹枝斷裂的脆響,幾個蒙面黑衣人從幾顆長尾鬆上以極不正常的姿勢摔在了地上。每一人的咽喉之上都插着一支長箭,而且都很深,只剩了短短一截箭桿露在外面。
嚴實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就要再站起來,而孟翔也將手搭到了樹幹,作勢起身,然而似乎就人就不想他們起身。
嗖嗖……再次有利箭射了過來,不過這一次的利箭又和上一次不同,都閃着各色的光華,而且速度極快,一閃就到了二人的近前。
下一瞬間,長箭穿過了孟翔和嚴實所在的位置,不過它們全部射空了,因爲他們早已經離開了原地。
躲過了敵人的再一次偷襲之後,孟翔和嚴實立刻發動了反擊。孟翔擡腳在他吃剩下的鹿骨堆上使勁一踢。嗖嗖破空聲中,長短不一的鹿骨全部激射而出,向那些長箭射來的方位射去。
嚴實則雙手的手指連彈,起身時順手從地上抓起來的石子連珠射出,就像槍中射出的子彈,速度極快,力道驚人,飛行的過程中發出了哧哧的撕裂空氣的聲音。
在慘叫和樹枝斷裂的聲音中,十幾個黑影先後從樹上跳了下來,一部分還算顯得比較從容,另一部分則沒有那麼幸運了,不是被鹿骨射中,就是被石子擊中,非死即傷。
孟翔和嚴實相視一笑,譏諷地說道:“鼠輩就是鼠輩!大白天都蒙着遮羞布,不敢見人。”
說話間,那七八個受傷比較輕或者沒有受傷的黑衣蒙面人做了一件頗有一些出乎二人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們不但沒有跑,相反,一個個都抽出了兵器,向他們衝了過來,似乎要和他們決一死戰。
孟翔向嚴實遞了一個眼色,自己站在原地沒有動,而嚴實則抽出了腰間的長刀,一步一步,緩緩地向那幾個顯得有些反常的黑衣蒙面人迎了過去。
那些黑衣蒙面人在距離嚴實還有大約兩三丈遠的時候,手中的兵器紛紛冒出了各色的光芒,顯然他們都是修煉出了真氣的好手。嚴實怡然不懼,不僅步伐沒有出現絲毫的停頓,而且眼中還投射出了強烈的戰意。
一瞬間,嚴實和那些黑衣人交錯而過。嚴實神色如常,而那些黑衣人則全部腳步不穩,踉踉蹌蹌,在短短兩三秒之內,悉數摔倒,都死了。
嚴實收刀向孟翔,孟憲讚許地點了點頭,肯定了他這一次的表現。而就在這個這個時刻,那些被嚴實殺死的黑衣蒙面人卻突然發生了異常。
砰砰……在一連串急促的悶響中。那些蒙面黑衣人全數爆炸了,從他們的身體中涌起了濃稠的黑煙,而黑煙瀰漫的速度極快,幾乎在轉瞬之間就覆蓋了方圓二三十丈遠的範圍。
孟翔和嚴實不約而同了選擇了同樣的舉動,向黑煙覆蓋的範圍外移動。而就在他們剛剛移動腳步的時候,他們周圍的大樹飛射出了兩道數尺粗,長度達到三四丈的光柱,目標是正是孟翔和嚴實,一道對準了孟翔,一道對準了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