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嶼梵心神不寧了很久。
文件打開之後放在桌子上過去了很久,依舊停留在打開的那一頁,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恐慌,只是莫名覺得總有些事情要發生。
像是一把匕首懸在了頭頂。
只需要一秒鐘的功夫,所有人都將萬劫不復。
當他準備站起身。
門被一把推開。
劉封的臉上第一次有如此驚慌失措的表情,駱嶼梵看着他,知道自己今天的恐慌從何而來。
“出事了。”
他沒有說是誰出了什麼事,但是駱嶼梵想起的第一個人,便是那個臉色永遠蒼白的女人,有一雙細長眉眼,看人的時候永遠冷冰冰,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樣子。
“她怎麼了?”
他也沒有說這個她究竟是誰,但是兩個人長久以來的默契已經讓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知道,什麼對於現在的駱嶼梵來說最重要,可以拿一下去交換的那種重要。
“劉文綁架了季梵珩,並且在剛剛出了車禍。”
手猛得握緊,那個不會開車的女人,在上一次就已經出了交通事故。他明明知道這種事情對於她來說最危險不過,但是他依舊還是讓他自己一個人去面對這樣的危險。
“有沒有人受傷?”
那個女人還有那個古靈精怪的小鬼,不管是哪一個身受重傷,對於他來說都是在心頭的重重一擊,他不想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出事。
“車子一時失了控,劉文和梵珩被同時送往了醫院。”
劉封看着瞬間起身的駱嶼梵皺了皺眉頭,“我知道你很擔心,但是你現在不能出現在醫院。不知道是誰走漏了消息,又或者是提前挖好的陷阱,現在所有的記者都在趕往醫院等你出現,只要你一出現私生子的傳聞就會被落實。到那時就算你有婚約在先,季施沁也依舊會落到比現在更加萬劫不復的地步。”
他們一起共事很多年,劉封最知道他的脾性。
表面最是冷酷無情,內心卻無比的柔 軟。他同情這個世上每一個弱者,但是卻並不爲此感到可憐。如果讓他放分不管基本算是不可能的奢望,只有非常肯定又明確地告訴他,他的出現對於季施沁來說是一種負擔,應該還能勉強阻止他的胡來。
“他們是因爲我才失去了平靜的生活,你現在讓我躲起來,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讓我丟下她不管,明明這個女人從來都不會理解他的好意,明明他們本就沒有結果。可是爲什麼自己還偏偏要一次又一次的嘗試,直到槍口將整個胸膛撞的鮮血淋漓,也依舊不肯撒手。
“你現在去除了會提供更勁爆的消息,你還能做什麼?你不是醫生,也不是律師。”
駱嶼梵拿起外套,“我什麼也不是,但是我是她的老闆。”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願意成爲那個家庭的一份子。如果可以的話,我也願意成爲他現在就需要依靠的那個人。
“陳白焰已經趕到了醫院,你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劉封背抵着門,張開雙臂,他接到了夫人的命令。今天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走出京嶼一步,不然這麼多年的心血會在一瞬間付之東流。僅僅因爲一個女人,要棄家族利益於不顧,就在那個錯綜複雜的大家庭裡,是第一禁忌。
“你今天是鐵了心不讓我去了,對嗎?”
駱嶼梵看着劉封異常堅定的臉。
心裡面已經有了答案。能讓劉封這麼堅定不移的人,除了母親再無第二個。他對自己的忠心耿耿,可以在一瞬間倒戈,只限於母親自己。
她是慧眼識珠的那個人,拉劉封出深淵,讓他的人生有了新的可能。
他能算得上是他半個手足。
所以他並不想傷害這份來之不易的親情,他沒有兄弟姐妹,除了幾個朋友他的人生用孤獨兩個字形容最正常不過。
這份孤獨戛然而止。
僅僅因爲一個女人將這份清明打破,他直到,他們終究會踏上同一艘船,在海浪來臨之際。
“抱歉,我別無他法。”
駱嶼梵笑了笑,活動活動手腕。
“劉封,我們有多久沒有一起打拳了?”
你有多久沒有像朋友一樣和我站在一起,就連揮拳的時候也可以肆無忌憚的用力?
“抱歉,少爺。我答應過夫人不會再對你出手。”
駱嶼梵可以忘記他的身份。
但是他自己不可以,他自己不可以忘記身份帶給他們的不同和桎梏,他不僅不能忘記,還要牢牢的記在心底。時不時拿出來回憶,時不時告訴自己。
劉封和駱嶼梵。
上司和下屬。
忠誠和被忠誠。
“你覺得我一向不喜歡你這樣叫我,劉封,我拿你當做我兄弟。”
是我在這個世界上。
最最最相信的人。沒有之一。
母親會因爲家族利益騙我,父親可以因爲家族命運將我拋棄。我一無所有的時候,身邊只有一個你。不管是多麼難啃的生意,我們依舊走到了這一步。誰也不依靠。
“我知道。”
劉封點點頭,駱嶼梵可以騙人但是絕對不會騙自己,他們的默契,是建立在所有信任基礎上開出來的明媚花朵。人會因爲成長而改變,但不會因爲成長有所不同。
“所以你也應該知道。我要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夠攔得住。包括母親,包括你。”話音剛落,就是一記勾拳,劉封沒有絲毫的躲閃。
悶悶的,一聲。
他身形搖晃了幾下,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嘴角已經泛出了血絲,“你不能出去。”
你現在走出去。
所有的相機,所有的閃光燈。
都會將你包圍。你獨擋一面的時候是毫無牽掛的駱嶼梵,但是現在你已經有了軟肋。不再無堅不摧,不再毫無破綻。
“讓開!”
駱嶼梵下不去第二拳。
他知道自己的力度,他本以爲他會躲開,所以用盡全力。
劉封搖了搖頭,“這已經不是你能夠掌控的事情,少爺,我們本就應接不暇,爲什麼又要讓自己毫無退路?你不要忘了。他快回來了。”
他快回來了。回來拿走你所有的一切。
回來讓你繼續恐慌。你童年的噩夢,你幼年時期的牢籠,帶着新的成就回國。爲的就是想讓你知道。
駱氏的一切究竟屬於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