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襯火光的殿牆上兩道剪影倒在魔榻上.鬩亂撐掌在沐千雪的身前.俯視着她妖豔到極致卻毫無生氣的臉孔.
修長的手指勾畫着她精緻的眉眼鼻脣.眷戀卻又妒忌.
“沐千雪的心.”鬩亂低下頭.埋入沐千雪披散着墨發的頸間.流連着她的沁香.
無名的聲音充滿落寞和感傷：“主人的心裡只有她師父.再也裝不下其他人.”
鬩亂不捨的離開沐千雪身畔.“笑話.本君看上的女人怎麼能心繫他人.那白神殿有什麼好的.戒律森嚴.毫無人氣.再看本君的魔殿.夜夜笙歌.歌舞昇平.本君相信.沐千雪一定會喜歡上這種生活的.”
“自欺欺人.”無名輕蔑的說.
鬩亂慍怒.甩袖而立：“好.本君就與你打賭.就賭一定會在十日內得到沐千雪的心.並且讓她自願承歡這魔榻之上.”
“若是你做不到呢.”無名默然.
“做不到.本君就只好一劍殺了她……”
……
南海天靈山
白神殿外人心惶惶.二位長老和四位門主在拱形的柏木大門外跪了一地.
昨夜自羅剎城回到天靈.凌聖天尊就將自己關在白神殿之內.
經過昨夜一戰.凌聖天尊體內的靈氣損耗嚴重.至多還剩下不足三成.
並且在此之前凌聖天尊正在閉關修煉紫氣玄階.重要關頭破關而出.又元氣大傷.若不及時接受四位門主的靈氣或者服用丹藥.恐怕會有走火入魔之兆.
玄音大長老高聲勸慰：“天尊大人.您不是一個人的天尊.您是天下人的天尊啊.爲了千千萬萬的天下人.您萬不能耽誤了這療傷的寶貴時機啊.”
玄雲二長老也道：“如今木已成舟.我天靈與魔域之仇更是不共戴天.望天尊大人早日振作.才能剷除魔域啊.”
然.這二位長老無論如何勸慰哀求.白神殿的大門依舊緊閉.
白神殿之外有一道初代天靈神女祭出的結界.非歷代神女、天尊同意則不會開啓.
所以.儘管衆門主們想要衝入白神殿查看天尊傷情.卻都這道結界阻攔在外.
幽瓏也哭得像一個淚人.她本以爲沐千雪叛變之後.凌聖天尊會回心轉意封她爲後.可不料想天尊依舊不看她一眼.將她拒之門外.
“滾.”從門中砸出了一隻大酒罈.凌聖低沉的猶如萬年寒冰般的聲音怒道.
忍凝看着這對師徒間的相識、相知、相戀.現在又親眼見證決絕.心中百般無奈.
凌聖是他看着長大的.雖是他的主子.卻早已有了父子親情.見好言相勸無果.就想試着用激將法.
“凌聖小子.你看你現在這窩囊的模樣.哪裡還有半點我天靈總掌教的模樣.怪不得千雪去了魔域.依我看那個魔君鬩亂確實比你強的多.”
銅蓮門主拽了拽他的衣袖.抱怨道：“都什麼節骨眼了.你能不能別再口無遮攔.”
忍凝搖了搖頭.示意銅蓮住口.
他繼續說：“現在你若是把傷養好了.興許還能把千雪搶回來.你可知光陰如梭.別等你磨磨蹭蹭的想明白了.千雪和那魔君早就連一窩小魔頭都生出來了.那纔是真的爲時已晚.”
所有人都被忍凝的語不驚人死不休下出了一身冷汗.
沒錯.凌聖天尊現在是受了重傷.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加之凌聖天尊現在的脾氣早就不是從前那個處事不驚.公平公正的模樣.
自從撤下那片漢白玉面.凌聖天尊便漸漸的變成了一個充滿喜怒哀樂的凡人性子.而牽引着他這些情緒的就是他此生唯一的弟子沐千雪.
果然.一提到沐千雪.白神殿中的男人才出現了一些反應.
高大的拱門推開了一條縫隙.瀰漫出一股子刺鼻的酒氣.
一個披散着長髮的絕美男人從門內緩慢的走出來.他還穿着昨日那件染血的袍子.手中拿着一隻酒罐.
都說喝酒能解憂.醉酒能解愁.
可他偏偏修爲入紫.這樣的修爲與仙人無異.無論喝多少酒都不會喝醉.甚至都不會感到飄然.
他沉重的走到忍凝面前.苦笑着落下一滴淚.
忍凝駭然發現.凌聖那雙本該是世間最美的那雙紫眸已經失去了星辰般的璀璨.
他被男人褪色成灰色的瞳孔睨着.心臟竟被狠狠的刺痛.
曾幾何時.也有另外一隻受了傷的銀狐.他的妖瞳也變成了灰色.
這段風塵已久的記憶場景.竟然和眼前的凌聖天尊一模一樣.
男人虛弱的拽住忍凝的胸襟.眼中交雜着一種名爲憎恨的情緒.語氣突然變得極其平靜.
“你說的沒錯.經過昨日一夜.什麼都已經爲時已晚.”
忍凝扶住他的肩.感到一絲溫情正從凌聖的體內流逝.
也許.不僅僅是他的紫眸變成了暗淡的灰.就連這個男人的心也一併失去了顏色.
銀狐的美貌是爲了愛人而生.失去了愛.銀狐再留着美貌的皮相又想什麼用處.
凌聖天尊爲沐千雪綻放的情愛花蕊正在凋謝.絕望讓男人顯得異常頹廢.
男人看着山腳下已經進入天靈山.掛着各個國家番旗的海船.默然道：“你們看.那麼多人都是爲了參加本尊的封后大典而來.本尊差點都忘記了.還揹負着守護衆生的使命.”
忍凝只怕男人觸景傷情.趕忙道：“打發人這種小事.交給本門主即可.就告訴他們.天尊除魔受傷.封后大典延遲再定.”
“不必延遲.”男人打斷他.
“傳本尊令.天靈封后大典如期舉行.幽瓏你不是一直很想成爲白神殿的女主人麼.本尊便成全你.”男人說話的時候雙眸眺望着廣闊的南海海面.帶着對自己宿命嘲諷的笑.
千雪.你不必覺得愧疚.爲師沒有了你.還會有其他數不清的女人……
“多謝天尊.”幽瓏聞言.受寵若驚.生怕男人反悔.趕緊謝過.
玄音大長老即刻奉上忍凝門主煉製的療傷聖藥：“天尊大人.爲了大典能夠如期舉行.還請您儘快服藥療傷.”
男人沒有拒絕.吞下藥丸後遣散衆人.
白色柏木殿門關合.男人忍不住又將藥丸吐出.他虛脫的靠在臺階上.仰望這片寬闊的神殿.
原來.少了一個習慣的人.這處神殿竟然會顯得這麼空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