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聞血煞,如臨身前,終難抹去,當年血眼。】
不想在僻壤之處也有如此的仇恨故事,魔道之惡行累累,真的是遍佈世上各處。鍾雁冰心中憤慨,又憐惜這一老一少,他不想再觸及店小二內心,將老掌櫃拉到一邊,低聲問道:“能跟我說說那修道者的特徵及來歷麼?”
老掌櫃經歷豐富,明白了鍾雁冰的心思,一時愕然,半晌答道:“大爺還是不招惹那人的好……”
“我知道!”店小二已經恢復正常神色,耳朵竟然也靈得很,聽到了鍾雁冰所問,提聲答道。
“莫要多事!”老掌櫃嚴厲斥道。
鍾雁冰一瞧店小二瘋傻過後內心不被所擾,便徑直走了過來,道:“與我說來聽聽。”
老掌櫃仍欲相勸,店小二卻不爲所動,神色激動地道:“仙人請跟我來!”
店小二引着鍾雁冰回到客棧,來到二樓角落處的房間。
店小二打開房間鎖頭後,站在房門口一動不動,內心在苦苦掙扎,過了好半天,鄭重其事地問道:“仙人真能助我除去那惡人,爲我們報仇麼?”
鍾雁冰不知如何回答,便道:“仙魔勢不兩立,魔道惡行,我太虛門弟子理當要管,兄弟莫要擔心,如果我本事不夠拿他無法,便求他人出手,定要爲你報得此仇。”
“如此多謝仙人了!”店小二突然變得凜然,雙手猛一用力,推開了房門。
塵土封門,蛛網橫掛,這房間顯然多年未開。
“三年前,那惡魔就住此間。”店小二示意鍾雁冰先行,隨後跟進。
房間不大,但也算是這家客棧的最上等房了,地上被掀翻的桌子靜靜地橫躺在那裡,衝破的窗戶被木板釘死了,房間裡一片混亂,鍾雁冰小心翼翼地尋找着蛛絲馬跡。
鍾雁冰看完地上,再看牆上,眼前一副掛字叫他神經觸動,砰然一震。
店小二也注意到了,便道:“那惡魔將我們三人毒打後,掀翻了這桌子,酒菜橫飛,砸在牆上,正好砸在這兩幅字上,然後便如瘋了一樣,揪起我娘子和李大哥從窗戶衝飛了出去。”
鍾雁冰瞳孔急縮,在他面前是兩幅字,一副是“悟”字,一副是“覺”字,而那“覺”字上,赫然用血跡劃了個大叉,旁邊的點點血手印清晰可見,只是時間長久,血跡已經發黑。
店小二不忘在一旁解釋:“掌櫃祖上信奉佛道,掛着‘悟’字與‘覺’字,常教導後輩爲人在世……”
鍾雁冰根本沒聽,他狠一轉頭,快速追問道:“那人長什麼樣子?”
店小二一驚,道:“身材瘦小,面相兇惡……”
“眼睛呢?”鍾雁冰急促提醒道。
“啊!對了!那惡魔發怒後,是一對兒滿目血紅的眼睛,沒有瞳孔,深不見底,十分可怕。”
鍾雁冰轉頭看着牆面上的“覺”字,深深吸氣,牙根緊咬,一字一句,恨恨地道:“血……煞……”
自己有着怎樣的痛楚,便想強加於別人,我不好過,他人也別想安逸,內心變態的可憎之人常常如此。
三年前血煞路過此地,他殺人無數,更不把凡人瞧在眼裡,一怒出手後,甩飛出去的酒菜正叫他瞧見牆上的“覺”字,他師父名爲覺罡,見字增恨,本已經惱怒瘋狂的心性叫他兇殘發作,老掌櫃的一雙兒女慘死其手下,以死者之血在覺字上添了一個大叉,更是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留下老掌櫃與店小二兩人活在悲苦之中,血煞卻哈哈大笑,掛着血跡滿意地離去。
鍾雁冰費了好一陣兒口舌,終於叫店小二明白,這世間的修道者,有善有惡,分仙魔兩道,而並不盡是惡魔般的人物。
“翻過這片山脈,便是北蒼地界了,客官還是早些上路,莫要耽誤行程,畢竟辦事要緊吶。”老掌櫃一再相勸,是不想鍾雁冰與血煞相碰,鍾雁冰自然明白老掌櫃的好意,他並不拒絕,爽快答應,與兩人告辭,繼續向北,走入山脈。
青年店小二揮手告別鍾雁冰,他沒有一絲的失落,神情中卻是充滿了期待。老掌櫃全沒注意,微微嘆氣,返身回去了。
三年之期,只在近日。鍾雁冰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有生以來,修道之後,他第一個正式的對手,便是血煞。第一次見兄弟被殘,也是血煞。從前擂臺上的擎煞早已叛入魔道,其實與鍾雁冰擂臺交手時已是魔道之人。雨夜林中,羽旦被斷臂,擎天慘遭滅門,血煞在鍾雁冰這裡,是多年未見的老仇人。
臨走時,鍾雁冰早將一縷神識置入客棧一個茶壺裡,囑咐店小二記着,待那惡魔來時,將此茶壺儘可能放置其身近處,鍾雁冰自能感應。因爲血煞並非等閒,鍾雁冰只留了極其微弱的一縷神識,所以需要店小二配合。
店小二一改往日柔弱卑微的樣子,他面露激昂,接過茶壺,這一刻,就是叫他以命相赴,他也做得!大仇得報之日將至,店小二更爲欣慰的是,滅除惡人,他也能夠參與其中。
鍾雁冰隱藏在山脈之中,靜待仇敵。他有些後悔,沒有學上一點邱老哥常用的陣法一類,虧他以前還總嘲笑邱厲龍道長喜愛佈陣對敵呢,如今看來,當要面對強大的對手,勝負未知時,的確有用。連日來,鍾雁冰或靜坐運習三合心法,或打打野味以充腹飢,面色如常,心中平靜,對這一戰,卻充滿了期待。
幾日過去,鍾雁冰正在石上打坐,忽然感受到了神識訊息,留在客棧茶壺中的一縷神識有了迴應!
以鍾雁冰的能力,還遠達不到目觀千里的層次,他第一時間放出朱雀,飛往客棧,打探虛實。
半個時辰後,朱雀回來了,此刻它體積極小,這是鍾雁冰爲了隱藏,故意爲之,鍾雁冰收了朱雀,心神溝通,眉頭微皺,略有失望,然後嗖地一聲,起身朝西邊飛去。
就在朱雀回來前,魔道血靈沼澤果然來人了,不過來的不是鍾雁
冰一心要等的血煞,而是血靈沼澤兩名普通弟子。
兩名魔道弟子在客棧作威作福,胡吃海喝,享受之後,砸搶了一陣,又揪來店小二揍了,威風逞得足夠,才大搖大擺地走出客棧,回去覆命了。殊不知,早有一位殺神正在路上候着,這倆個耍得開心的傢伙正走向命之深淵。
目送二人離去的,是剛遭了毒打的青年店小二,店小二暗暗攥緊了拳頭,回身後,嘴角上卻掛着欣然微笑。老掌櫃驚愕,以爲店小二又要瘋癲了。
血靈沼澤兩個弟子吃飽喝足,晃晃蕩蕩,勾肩搭背,哼着小曲,吹着牛皮,走在林間路上。
那高個子的說道:“老弟啊,想你我二人第一次出來行走江湖,便如此順利,瞧方纔客棧裡那些卑微的爬蟲們見了我們的樣子,哇哈哈哈,還真是好笑。”
“嘿嘿,一個一個,戰戰兢兢,如見神靈,真是享受啊,難怪師兄弟們都喜歡出來走走,耀武揚威不說,還可以爲所欲爲,乾點壞事,哈哈。”矮個子的弟子說道。
“你小子,又要琢磨什麼道道?有好事可要帶上哥哥。”高個子的弟子緊摟着矮個子的脖子,吐着滿口臭氣,說道。
那矮個子的弟子本來就矮,被高個子弟子胳膊勒着脖子,又被這一口臭氣噴了,直透不過氣來,憋紅着臉,咳嗽着說道:“跟哥哥出來,甚是高興,怎能忘了哥哥好處?自然是有壞事一起幹!有好事一起享,咳咳咳咳……”
шшш▪ ttκǎ n▪ c o
“嗯,算你小子有心,好容易出來一趟,既然事已辦妥,我們就到別處去轉轉,弄點收成,也不枉此行啊,嘿嘿。”
二人正說着,突然一道高瘦身影正從二人中間撞過,直將這兩名魔道弟子撞得打轉,一高一矮,好像兩個陀螺。
“他孃的!大膽!”
“大膽!他孃的!誰?”
二人本來就暈暈忽忽的,被這麼一轉悠更是晃盪起來,口中卻不忘斥責,應是頭次出門,一路順利,曾無碰壁,作威作福慣了。
“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都別去了,直接去見閻王爺吧!”
男子一回身,平靜中帶着憤怒,正是等候多時的鐘雁冰。
鍾雁冰從朱雀那裡得來消息,二人所行必經此地,早早來此候着,卻遲遲未見二人,哪知道是二人喝得多了,一路橫晃着走來的。
二人一副醉醺醺的樣子,也沒瞧出鍾雁冰有何不同,遭此衝撞,兇意早起,高個子的傢伙面露猙獰,就要上前宰了鍾雁冰。
矮個子的弟子上前阻攔,道:“山野小子,哪用哥哥動手?看他灰突突的樣子也沒什麼凡間錢財,要是身旁領着個年輕小媳婦就好了……嘿嘿嘿……”
矮個子弟子奸笑着,腿腳極不伶俐地走上前來。
一個涉魔中期,一個涉魔後期,鍾雁冰原本還高估了他此戰的對手。
鍾雁冰一見魔道,又是血靈沼澤之人,氣不打一處來,心想馬上殺了兩個傢伙,一個不留。不過他一動手時,又改了主意。
上前相鬥這個矮個子的,滿肚子壞心眼,卻沒什麼心機,成不了什麼氣候。那個高個子的,修爲高上一截,與矮個子寥寥對話,也算有些見識心計,便是他了。
本書首發於看書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