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極爲關鍵的時刻,苦苦思索的兔子陡然站了起來,她終於明悟自己是來幹嘛的了,一雙清澈的眼瞳微微眯起,像一個月牙兒,但卻流露出一股凜然的殺機,令的天明遍體生寒,瞬間神智錯亂,被外像入侵!
天明原本沉寂下來的丹田,陡然沸騰起來,劇烈的震顫,那些就要癒合了的裂痕,在天明哀怨的心思中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急速擴張,蔓延整個海面,使得天明的丹田就似一個即將碎裂的布娃娃般,禁不起任何一點的風吹,否則便會砰的一聲瓦解開來。
“砰!”一聲輕微的爆裂,在天明的腦海中掀起滔天巨浪,此聲雖小,可對天明而言不亞於一場天崩!完了!他知道,自己的丹田爆了!在這即將成功的那一刻爆了,前功盡棄,丹毀人亡。
眼看自己就要成功,內心哪能不喜悅激動?也正是這一刻的心神失守,使得天明瞬間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他的臉上一片死灰,神色萎靡下來,看似已經絕望,生機在離體而去。
修行之路,就算是一個不慎,便身死道消,不足爲奇。
出奇的這一刻,天明沒有憤怒,沒有不甘,只是,爲何很想哭呢?再也看不到她了呀,再也看不到了麼...
天明艱難的睜開眼,想要對世間擠出一絲微笑,可是眼前一片模糊,連要殺自己的人是什麼樣子都看不清楚,朦朧中,他好似感覺一個宛若天仙般的女子帶着俏皮的笑意像自己走來,“小妖...是你麼...小妖。”帶着一絲苦笑,天明眼前一黑,意識沉淪於無盡的黑暗之中。
仙路斷絕,天地無仙,舉世求天,難問前路。
多少前賢苦苦叩首,多少先人虔誠祈拜,一代又一代,嘔心瀝血,試圖打開仙路,舉霞昇天,爲後人的修行之路謀的一個結果。可是窮盡了他們的一生,仙路依然虛無縹緲,好似它的存在只是一個傳說。
十六年前,天降奇嬰,落於瓊華之巔。
瓊華祖師懷抱此嬰仰天痛哭,哭聲震驚天地,三日不絕。無數先烈英靈紛紛顯現,跪拜天地。
三日後,所有異象消失,瓊華祖師賜嬰之名,天明。
含天地蒼生成仙前路明朗之意。
十六年間,天地清平,一片盛世之景。
後瓊華鎖妖塔被無故打開,於天明十六歲生日這一日,人間慘變,天地大亂。
無數妖魔逃逸,肆掠天下,魔尊出世,瓊華派全教覆滅。
他生生的看着養大自己的師姐投身以火,在自己面前哭笑着自焚。
他生生的看着自己的愛人被魔尊殘忍的虐殺,那絕望的淒厲的慘叫,刺破他的靈魂。當他找到她的時候,只有她一絲不掛的,乾癟的,殘破的屍體,和眼角那流轉着無數美好光影的淚。
他看着,看着,看着這片天地被血色浸透,無數英魂在血海中哀嚎,有他熟悉的,有他仇恨的,也有他愛的...
然後,血脈覺醒,天崩地裂。
這就是他與魔尊大地之間的仇恨。
怎可用言語訴說。
他的身體突然微微顫抖起來,好似不甘心,好似還要掙扎,卻,又突然軟到下去,逐漸冰涼。
兔子氣鼓鼓的瞪着眼睛,雙手叉腰腳步狠狠用力踏着地面的朝着天明走去,“死光頭,差點忘記你了!姑奶奶我...咦?啊!”
兔子輕咦,是她感覺天明的狀態似乎有點不對勁,好像,好像就要快死了一般,難道,是那一指的威力生效了?在她不解的目光中,天明的手臂豁然擡起,直直的指向她,接着五指一寸寸的緊扣,好似要抓住什麼,最終卻頹然的滑落在地。
兔子弓着身,一臉茫然的靠近天明癱軟在地的身體,突然,天明的腹部發出一聲利器割開血肉的聲音,然後砰的一聲爆裂,鮮血濺了她一臉。
兔子先是一愣,接着尖叫起來。
“啊~!”
兔子雙眼一番,就暈了過去,不過又立馬肢體僵硬的站立起來,臉上毫無表情的走到天明身邊,撕下他的一塊衣袍堵住他肚子上的血窟窿,做完這一切後她又雙眼一翻,暈倒在地。
當兔子迷糊着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
“唔,這時哪兒?”她皺着眉揉了揉自己腦袋,不過隨即感覺到自己手上黏糊糊的,於是她睜大眼睛仔細瞧去。
“啊!”見自己一手鮮血,兔子再度尖叫起來,在原地又蹦又跳,不過這次雙眼翻了幾次都沒有成功的暈過去。
深深的呼吸幾口氣,兔子強行壓住劇烈跳動的心律,轉頭看向天明,“咦?”
只見此時天明仍然昏迷不醒,但他的胸前,一枚晶瑩剔透的玉佩卻自動的漂浮起來,立於他的上方,散發出微弱的光芒,一絲絲青色的氣流,在玉佩中如同靈蛇般鑽了出來,沒入天明的體內。
此時天明軀體上的灰敗死寂之色盡去,腹部的血窟窿也不知何時已經痊癒,在那些青色氣流的滋養下,天明所受的創傷急速恢復。
“這枚玉佩?唔,好熟悉的感覺吖...”兔子咬着手指癡癡的看着散發着熒光的玉佩,感覺它好像陪伴自己走過很多個輪迴一般,有一種來自靈魂的水乳。交融之感。
不過剎那,兔子臉上的迷茫便被殺機所取代,她一臉兇狠的盯着昏迷不醒的天明,“可惡的光頭,老孃要狠狠的懲罰你!”但是轉瞬,殺機又被憐憫所取代,“不過看他的樣子好可憐哦,還是等他醒了再說吧,恩,就這樣!”
兔子盤坐在天明身前,警惕的注視着四周,像是做起了天明的護道人一般,只要有危機出現,她便會毫不猶豫的將之驅散,不過要是遇到對付不了的,依她的天性,可能是直接跑路。
天明遲遲沒有醒來,那些青色氣流的修補很是緩慢,但異常有效,經過那些來歷神奇的氣流一遍遍的沖刷,天明經脈內遍佈的傷痕悄然癒合,再沒有一絲痕跡。
等待的過程是極爲漫長的,無聊的兔子手中把玩着一根野草,嘟着嘴將它們一截截掐斷,然後又拔下一根野草,再一截截掐斷。
“哎呀不等了啦!”早就不耐煩的兔子將野草狠狠的丟在地上,她一骨碌爬起來,叉着腰對着天明吼道,“死光頭,再不醒來老孃就...老孃就踹你啦!”
天明毫無反應。
重重的哼了一聲,兔子擡起腳,朝着天明下體一腳踹去。
“這樣,不好吧。”看到天明那悽慘模樣,兔子心下不忍,於是又縮回腳,發牢騷的哼了幾聲,看哪根草不順眼就一把扯掉丟入口中狠狠的咀嚼起來。
就在這時,懸浮於半空的玉佩光澤一暗,好似沒有了力量的支撐,它無力的跌落迴天明的胸膛,一絲裂縫悄然蔓延。天明被玉佩一砸,頓時渾身一個激靈,驚醒過來。
“我,我還活着?天明發出夢囈般的聲音摸了摸自己的臉,滿副不可思議的神色。他急忙內視,查看自己體內的狀況。
“嘿,光頭,你醒了啊。”周圍傳來兔子陰測測的聲音。
“是啊,哈哈...恩?你是?”天明不解的擡起頭來,看着捏着拳頭一臉不懷好意的兔子。
“噗!”兩道鼻血不受控制的自天明鼻孔中噴了出來,天明大駭,“兔。。。兔女郎?”
原來兔子的長耳,加上只是用光華潔白的毛皮遮掩住三點部位的傲人身軀,令的天明一下子就想歪了。
“咦?兔子化人之後都叫兔女郎麼?你怎麼知道我是兔子的吖?”她的心思一下子被轉移。
天明慌亂的擦了擦鼻血,有些尷尬的轉過頭去,活了這麼久,他還沒有如此近距離接觸過着裝暴露的異性,他心中一邊念着清心寡慾咒,一邊念着阿彌陀佛,又偷偷的用眼角瞟一眼兔子雪白的嬌軀,特別是她此時那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更令天明心頭一股邪火暴漲,鼻血便止也止不住的狂噴而出。
“恩,差不多吧。”天明含糊不清的回答。
“哦。”兔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接着臉色一變,一片森寒,“哼哼,我們的賬也該算算啦。”
天明一愣,暗叫不妙,他悄悄把手放於背後,伸出二指,指尖流轉一抹微弱的光華,開始在地面上一筆一筆的刻畫,而自己卻一臉驚奇的開口,“恩?什麼帳?”
“哼,死光頭,那天你帶着個噬天虎把老孃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就忘了麼?”兔子的語氣愈發森寒。
“有麼?”天明一臉茫然,不過看到兔子不善的神色,當即一拍額頭,作明悟狀,“哦,你是說那天啊,那天,其實...”
天明語氣吞吞吐吐,故意拖延時間,右手艱難的在背後刻畫出一道道玄奧的痕跡,可是越到最後,他每刻畫一筆便愈加吃力,整個手臂都微微顫抖起來,卻是再也難以抒寫一筆。
“那天是說的哪天?”天明額頭擰成一團,幾乎咬牙切齒的纔將這句話說出來,此時他全身的勁氣都用在刻畫那一道符之上,連說話都十分困難。
“哈哈,裝傻了吧,真卑鄙,真無恥,真下流!”好似料到天明會這麼說一般,兔子得意的笑了起來,接着看着天明惡狠狠的咒罵。
“我...是真的...不知道!”天明艱難的開口。
“你還記得迷失沙漠邊上的那隻兔子麼?”兔子哀怨的看了天明一眼,令他渾身打了個冷顫。
說起兔子,說起沙漠,天明好似有了一點印象,儘管他那時神志不清,可是此刻兔子提及,令他陡然想了起來。
“你是那隻兔子?你是一隻兔妖?”天明大愕。
兔子更加哀怨的瞟了他一眼,委屈的說道,“人家還以爲你不記得了呢...既然想起來了,那麼...就乖乖接受兔兔的報復吧!呀哈!”兔子說完整個人躍起,輕叱一聲,朝着天明撲去。
這時,那顫抖的右手終於落下了最後一筆,一股玄奧的符意猛然爆發,席捲天地,天明嘴角一扯,露出一抹奸計得逞的笑容,他笑嘻嘻的朝着兔子揮了揮手,“拜拜,美女~”
隨着一聲輕佻的口哨聲迴盪天地,天明的身影一顫,自原地憑空消失。
“啊!我要殺了你!”
一聲怒吼,驚起幾多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