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路上遇到吃人的怪蟬吧？”刀長老嘆了口氣，“這些鬼東西拼命入侵嶸山地界，門下弟子都在努力阻拒，但它們就是殺之不絕。裘虎立過誓，一定要將這些怪蟬消滅殆盡。”
賀靈川眉頭一動：“這是怎麼回事？”
此時外頭有人輕輕敲門通報。
薛掌教有事，向賀靈川招呼一聲，就先離開了。
殿中兩人繼續談話。
“裘虎被帶回嶸山時只有三歲，趙長老將他交給白村撫養長大。對他來說，至親之人只有趙長老和養父母。”刀長老嘆了口氣，“趙長老已經過世，白村兩個月前被怪蟬入侵，一個活口都沒有，裘虎的養父母也……”
也被怪蟬吃掉了。
“等他趕過去時，村裡一片狼藉，當時他就在白村立了誓。”
賀靈川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我若能除掉怪蟬之患，裘虎就會跟着我走？”
刀長老一下坐直了身體：“賀公子有辦法？”
“初入貴地，現在哪裡說得準？”他纔來第二天。
“裘虎這個孩子，有恩必償，有仇必報。”刀長老也知道自己着急了，誠懇道，“你若想他壓住性子，在你手下老老實實不添亂，就要以恩德約束他。說難聽些這是個好機會。”
這意思很明確了，賀靈川替裘虎報仇，裘虎纔會死心塌地跟着他。
“我會盡力。”賀靈川不假思索就應了，“對了，我聽說這些怪蟬是從東北邊過來的？”
“最早是嶸山東北地界的村民來報告，它們應該就是從那裡入境，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刀長老想了想，“但是據我門中人觀察，過去兩個月內，這些怪物生長的速度其實是放慢了的。”
賀靈川皺眉：“這還慢？”
怪蟬從出生到成年、吃人，只用了短短几十息啊！
“兩個月前，它們吃人以後立刻就開始下地生產，我嶸山弟子觀察到，這些鬼東西從產卵到幼蟲破土而出，竟然不到十息！”哪怕見多識廣的刀長老也覺得這太離譜了，“哪有生靈繁衍會是這種速度！”
要真能始終維持這麼高效生產還得了？不用半年時間，全世界都被怪蟬佔滿。
賀靈川也道：“這應該是突變的結果，我同伴指認這是七十年蟬，原本蟬卵和幼蟲要在地下待夠七十年，才能成熟上地。並且七十年蟬本來是素食者，個頭也遠沒有這麼大。”
七十年蟬的生長，突然從最慢變成最快，習性也完全變了竟然還會吃人，這中間一定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在作祟。
刀長老接着又道：“但是經歷這兩個月，它們繁殖的速度明顯放慢，從產卵到幼蟲破土而出，已經需要三五個時辰。”
“那就是導致它們突變的因素，正在快速減效。”
突變，突變，嗯，這個詞會讓人聯想到什麼呢？
刀長老苦笑：“兩個月來，嶸山弟子到處剿滅怪蟬，即便是我們說話這時候，他們也在奔忙。唉，還是沒辦法根除啊。這些怪物所過之處人畜無活，田木枯萎，嶸山百姓人人自危，無心務農，連外地的商人都不敢來。”
初春的凍土還沒化開，若蟬禍再肆虐下去，後頭的春耕就完了。
“我大概清楚了。”賀靈川突然換了個話題“對了，我聽說嶸山宗是鳶國的債主，鳶國向伱們借了不少錢？”
這消息還是酈清歌透露給他的。他當時一聽，就覺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其實，這也是他選擇嶸山爲自己助力的原因。
這彎拐得有點大，刀長老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呃對，有這麼一回事。這三四十年，嶸山與鳶國睦鄰友好，嶸山弟子也在鳶廷爲官。唉，鳶國這幾年天災人禍不斷，多次向我們借款。去年他們迎擊潯州牧之前，又向我宗借了二百萬兩銀子，還有一些糧食。”
“總共欠款多少？”
“哦，此事由我師弟經手，我不得詳數。不過，怎麼也有個兩千萬兩了吧？”
兩千萬兩，鳶國欠嶸山宗的總債。賀靈川相信，以鳶國的調性，不會只向嶸山宗借錢。
這個國家到底欠了多少外債？
“還上了麼？”難怪邯水大戰之前，鳶王廷突然籌到了錢糧，可以支援趙盼大軍。
嶸山宗很富啊。
“沒呢。”刀長老擺手，“鳶國西線打仗、南方平叛，又是兩次三番派人求借，這回準備了一些抵押物，但都被掌門拒絕了。”
“抵押物？”
“鳶國好像想用礦山、草場、碼頭來抵押，若是還不上錢，我們就把這些拿走。”刀長老皺眉，“我看宗內沒什麼興趣。”
賀靈川暗中嘆息，打仗還要向國外借錢，鳶國也是民窮財盡了。
“賀公子你問這個……”刀長老話到一半，突然想起賀靈川后頭要去鳶國，“有什麼關聯？”
“我就是鳶國人。”
刀長老一怔，上下多看他兩眼。
“怎麼？”
“鳶國還能出賀公子這等人物，看來氣數未盡哪。”
“家國糜爛，唉。”賀靈川站了起來，“我那兩個朋友對怪物都有研究，我和他們商量商量。”
……
朱大娘不知逛去哪裡了，賀靈川在山下一家茶館裡找到了董銳。
自從有臉出門，這人吃茶聽書，玩得不亦樂乎，甚至還捨得打賞。鬼猿就坐在他身邊吃果子。這大冬天的，人想吃個梨都不容易，別說猴子了。
但鬼猿三兩口就啃完一個，接着去拿下一個。
旁人多看猴子兩眼，見它乾乾淨淨不亂動，也就自顧自吃茶了。有錢的大爺架鳥遛猴有什麼稀奇，主打一個我有你沒有。
前方的說書人緊跟時事，講的是最近的蟬災。但他也明白渲染恐怖的時候一定要加點希望，否則茶館的人聽得晦暗無光，彷彿自己也是死到臨頭，還肯給他賞錢麼？
所以他大讚嶸山宗弟子的英勇無畏，砍蟲如切菜。把最近幾場戰役都拿出來添油加醋大說特說。
賀靈川湊過去，抓起桌上的瓜子就啃：“你挺有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