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午門的城樓上,一隻奇獸正在向下俯看,但見那長毛在風中飄逸,蓬鬆心型鬃毛環繞着頸部,顯得它高雅尊貴,一對閃耀着綠光的眼睛令人膽寒,不動如山的氣場,宛如王者。
從高處俯瞰,那北京城的夜景簡直是種夢幻,真是夜風雖冷,年夜濃,燈火不滅是京城。
話說劉程和羅信拜辭後各回各家。
單說劉程,對今晚發生的一切感到離奇萬分,十分費解,那天一真人和小蝶的對話,劉程就聽不懂,嘉靖帝說的什麼不止一個仙人,難道他還有其他仙人的線索,還有這貓和貓之間爲什麼都打起來了,搞不懂,想不通,一想起這些亂糟糟的實在是頭大。
回到家裡,劉程也沒有再敢驚動小蝶他們,而是倒在自己牀上,一會兒就睡着了,平時失眠睡不着,睡了也不踏實,而這一覺睡得真是昏天黑地,直到快中午了才被小蝶叫起來。
“胡道長來拜訪了,你還不快起來,昨晚你到哪裡去忙了,看把你累成這樣,老太太還以爲你生病了呢。”小蝶的語氣中,只有幾分埋怨,更多的是嘲諷。
劉程有些尷尬,自己從來沒有睡到過這個時候,忙起身穿衣。
這時候林紫嫣端來一盆熱水,伺候劉程洗漱,只見她面色微紅,不好意思的低頭看着劉程,一臉的青春盪漾。
兩人幫劉程忙完了,就退了出去,小蝶去請胡道長進來。
“辭舊迎新新客到,別冬逢春春意來,劉老弟,我這對聯可還工整。”這胡道長一進來,就先整兩句。
“工整,工整,胡兄好雅興,來京城可還安好,這才一天,京腔都出來了。”劉程忙恭維,心想這胡道長可真逗,只要有他在就不會冷場,到哪都跟說書的一樣逗。
“好,好得很,聽說京裡面的人都文縐縐的,我這幾天不是緊着學呢嗎,就是這天有點太冷了。”說着摸了摸肚子,原來他在南方總是露着肚子,只打往北方來就必須裹得嚴嚴實實的,今天特意穿了件新的錦棉道袍,跟發了財似的。
“哎呦,道長今天這衣服好晃眼啊,哪家鋪子做的,一夜之間能做出如此的巧妙。”
“哦,不是買的,是位師伯送的,說我這到京裡辦事,總要穿的體面些纔好。哎,你也知道,我們道家不講這些世俗的,…”
“道長,喝茶,你剛纔的對子怎麼說來着。”剛進來的小蝶手裡捧着一壺茶,岔開了胡道長的話題。
“喲,師傅您別忙活,我又不是外人,我自己來自己來,剛纔的對子啊,辭舊迎新新客到,別冬逢春春意來。怎麼樣師傅,寫得可還行。”胡道長得意地說道。
“好對子啊,這是一個藏頭蝶尾對,辭別——到來,難道你是來辭別的嗎?”
“藏頭蝶尾,不是說的書法嗎,啊,真的,首字,尾字果然可以連起來,我,我也是無意之作,我剛來,辭什麼別,巧了而已,沒想到,我胡道長也能做出如此的對子,哈哈,哈哈哈…”
“豈止是收尾,這聯橫起來也能讀,辭別舊冬迎逢新春,新春客意到來,這麼說你是刻意到來的,可是有什麼事嗎?”小蝶一臉壞笑地說道。
胡老道聽了,一臉懵瞪,張着嘴,直眼了半天才說道:“小蝶師傅,你慢點說,我這對子這麼複雜嗎。不是,劉老弟,你這屋裡可有紙筆,我寫下來研究研究,這麼想,想不明白。”
“有,有”劉程忙找出筆墨放到八仙桌上。
胡老道滿頭大汗的把對子寫到紙上一讀,果然如小蝶說的那樣,神了。
辭舊迎新新客到
別冬逢春春意來
趁着胡道長研究對子的時候,小蝶把劉程拉到屋外一陣耳語,劉程一個勁的點頭,不過耳朵好癢。
“呦,大冬天的在外邊嚼耳根子,說什麼呢。”
只見對面出來的百里佳音正盯着他們兩人看,小蝶忙向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拉劉程重新進屋。
胡道長還在那琢磨,“那…師傅,你說我這對子可算得上佳句嗎?”
小蝶撲哧一笑,“佳句不佳句,這個我不敢說,但你這對子似乎缺少關鍵的意境,一個沒有靈魂的東西,再好的皮囊也無生氣。比如天上星河轉,人間簾幕垂,它就非常有意境;千古風流八詠樓,江山留與後人愁。水通南國三千里,氣壓江城十四州。它就非常有氣勢。”
“哦,我似乎懂了。”胡道長連連點頭。
“小蝶你別難爲胡兄,我覺得這對子十分工整,非常有新意,新年有人來送對聯就是求之不得的事,明天我就寫好掛在門上。”
“劉老弟你言重了,我那只是信口胡謅的,怎敢拿上臺面。”
正說着,突然劉瑞從外面跑了進來,手裡還抱着一隻貓。
“姐姐,姐姐,我在後院撿到了一隻小花貓,你看多可愛。”
“真的好可愛,從哪跑來的?”小蝶見那小貓橘黃相間的花紋,不禁想起了貓妖小花。
“劉伯他們在後院打掃,發現了這小貓,當時這小傢伙嚇得窩在牆角不敢動彈。”劉瑞把小貓端到小蝶眼前,想讓她也摸一摸。
劉程看着這貓越發眼熟,“咦,小蝶你不覺得這小貓,是你當時,當時抱過的嗎。”他沒敢說小蝶上身,畢竟胡道長在這兒。
“嗯,別說,還真像那隻貓,難道它一隻在這兒,沒走遠。”
“我能養着它嗎?”
“你喜歡就養着吧,正愁沒人陪你玩是吧。”
劉瑞見小蝶同意了,高興地直蹦:“太好了,哦,對了,劉伯說你和百里佳音姐姐可以去後面住了。”
“好了,你去玩吧,最好給小貓洗個澡,免得它身上的蟲子咬你一身包。”
劉瑞吐了吐舌頭,抱着小貓轉身跑了出去。
小蝶又轉身對胡道長說,“今天就在這兒過除夕吧,人多熱鬧,晚上困了就和你兄弟擠一擠。”
“哎,不了不了,我今天來只是來認認門,明天一大早我再來拜年,今天我得回去和師伯他們一起過年。”
劉程想讓胡道長去見見老孃,胡道長也拒絕了,“明日初一我再去拜見,今日來的唐突,也沒帶什麼見面禮,那會失了禮數”。
這麼一弄,胡道長有些坐不住了,喝了兩口茶就告辭了。
胡道長回去的路上還在納悶,本來自己是想在這兒吃個午飯的,怎麼說着說着,自己就告辭了呢,哦,對了,都是那對聯鬧的,本來是師伯練字隨便寫的,自己背下來,到這兒來賣弄,不想被小蝶師傅一頓教導,險些丟了大臉,以後可要小心,看來這小蝶師傅面前,是不能舞文弄墨的。哎,對了,我回去可以在師兄弟面前露露臉,說我把師伯的對聯看懂參透了,嘿嘿,對。
胡道長想到這裡又春風得意起來。
再說小蝶和劉程,他們一頓忽悠,把胡道長糊弄走,就趕忙開始忙活過年的事,小蝶主要是找到林紫嫣,一番誇讚心靈手巧人貌美后,非要給她化化妝,過年了好添喜氣。
這林紫嫣本來自己就沒主意,聽說小蝶要給她化妝,當然願意。
小蝶拿出易容術所有的看家本事,足足花了一個時辰,給林紫嫣畫了一個美人妝,就連親媽來了都認不出來。
林紫嫣對着銅鏡一照,呦,這還是我嗎,鏡子中好一個傾城傾國的大美人。
這時候,劉程給林紫嫣和小蝶特意買來了過年的新衣服。
小蝶幫林紫嫣先穿好,讓她走走,再轉兩圈,不由得讚歎“好一個美人,英雄難過啊!”
因爲林紫嫣本來長的就十分成熟,有女人味,該胖的胖,該瘦的瘦,再經小蝶這麼一打扮,真是活脫脫的昭君轉世,貂蟬再現啊!
小蝶拉着林紫嫣到外邊讓劉程看,把劉程嚇了一跳,這誰呀?林紫嫣有這麼漂亮嗎,這小蝶的化妝術也太高了。
“這下子,胡道長肯定是認不出來了,不過這名字是不是也要改一改。”劉程邊端詳邊摸着下巴嘀咕。
小蝶點了點頭“嗯,是個問題,紫嫣啊,你這名字聽起來像個小名,不如我給你取個大氣一點的名字。”
林紫嫣點點頭,“好啊,就聽小蝶姑娘的。”可眼角卻一直瞟着劉程。
“林紫嫣,林…林休楊,不好不好,林清潤,嗯,林彩軒,嗯…叫什麼好呢?” 小蝶一時想不出,猶豫起來。
“就叫林雅施如何,文雅的雅,西施的施。”劉程插嘴道。
“好呀,好呀,這個名字好聽。”林紫嫣一聽劉程給她取的名字,笑的合不攏嘴,忙用手擋在紅脣前,怕自己露出白牙。
“林雅施,嗯,雅詩諧音,寓意也好,好名字,好了,我們以後就叫你雅施吧,過年這幾天可能比較忙,麻煩你多在廚房幫幫忙哈。”
“好啊,我這就去,不知道劉大哥,年夜飯想吃些什麼?我好去準備。”林雅施的眼睛還是不離劉程。
“這個你還是問問我娘吧,我吃什麼都好了。”劉程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這就去問。”說完笑眯眯地用手帕捂着嘴快步走進了老太太的屋子。
小蝶看到林紫嫣得了名字竟然如此高興,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留戀她劉大哥倒是真,還一口一個的“劉大哥”的叫,而且還叫的那麼甜,咦,真是肉麻。
這一天大家都在裡裡外外地忙活着,到了晚上,外邊的鞭炮逐漸密集起來,不像白天那樣零星的放響,而是此起彼伏,遠近齊鳴,連天空都映紅了。
除夕夜真是好熱鬧,小蝶吃完了晚飯,便先下了桌,來到後院自己的房間躺下,魂魄逐漸離體,然後嗖的一下飛到高處向下俯看,煙花爆竹如同短暫盛開的花朵,一閃一閃的真是壯觀,好看。
一些魂魄在下邊遊蕩,好像在找尋祭品或是來湊熱鬧的。
正看熱鬧看的高興,突然覺得下邊好像有人在盯着她,而且充滿着貪婪和渴望,誰在盯着我啊。
下邊院子裡能看到魂魄的只有百里佳音和劉程,劉程在吃飯,百里佳音用的是女王的身體,肯本就吃不了飯,所以在屋子裡打坐練功。難道是那個天一真人,他肯定也能看到魂魄。可是他不在下邊啊,那會是誰呢?
沒有魂魄在看自己啊,難道是錯覺,也許這京城裡有高人在也說不定,我還是快點回去,別在這高處張揚了,想到這兒,便向下飛去。
“你在看什麼呢?”是劉瑞的聲音,他從後面一把抱起樹下的小貓,那小貓沒防備,嚇得毛都炸了。
小蝶這才注意到,竟然是這隻小貓在看她,貓眼倒是的確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見的東西。小蝶也就沒有多在意。
第二天大年初一,來拜年的親朋鄰居自是不少,家裡顯得非常熱鬧,當然這裡是少不了胡道長的,他與京城那些師叔師伯及其弟子們本來就不大太熟,說話拘謹的很,遠沒有劉程這裡舒服,所以那頭一忙完就跑了過來。
和劉程互拜了新年,胡老道就把一大盒禮物放到了桌子上。
“雖然我平時不大喝酒,不過今天我高低得在老弟這喝幾杯,這是給老太太買的糕點,這京城的糕點可是真好吃,我還是頭一回吃到這麼好吃的糕點,還有,這是給小蝶師傅的珍珠粉,對了,師傅人呢,怎麼沒看到。”
劉程忙道謝“胡兄破費了,我代她們先謝過,小蝶在幫忙做飯,我先帶你去見見我娘吧。”
正說話間,孫大錘跑了進來,“老爺,老爺,門外來了一個買藥的說是你朋友,劉老哥見他是外地人,又不認識他,讓我來稟報一下。”
“好,胡兄稍等,我去看看。”說着劉程和孫大錘便出了東屋向院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