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摩館的一切如舊,來來往往的客人多了,按摩工們幾乎沒有閒下來的時候。
尚水見到莫黛時,心情也甚是激動,一邊領着她在女湯這方視察,一邊熱情地向她介紹她不在的這幾個月裡,水泉鎮以及按摩館裡發生的事。
洗泉客棧倒閉了,聶金多帶着她的六個相公離開了水泉鎮,不知去向。眼下,洗泉客棧被泉湯客棧的的老闆娘柏多銀買下了,大規模裝修了一番後重新開業了,是主要針對達官貴族而開設的集酒樓客棧按摩於一體的休閒場所。
縣官大人古翃和她的娘古悅以及古曲每隔五日便會來泡湯一回,因着名人的關係,按摩館的生意甚好,不單單是普通老百姓,一些大戶人家出身的也會光臨。
按摩工單樑和慶誠兩人工作認真勤奮,待人和氣有耐心,尤其是她們臉上戴着的銀質面具讓前來按摩的客人覺得神秘有派頭。單樑和慶誠兩人如今也算是有着可觀固定收入之人,於是有人還私下裡跟尚水打聽那二人有無成親,有意想將自己的兒子或是兄弟嫁與她們。
尚水生病那時,蕭笑獨自回來挑起按摩館的大梁,做起事來成熟穩重不少,讓人覺着可靠,尚達和尚同兩人對她的感情也與日俱增。
說到蕭笑和自己兩個兒子之事,尚水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決定回頭與莫黛一起到莫府同許韶林商量一下孩子們成親的吉日。
莫黛與尚同從女湯出來時,遇到按摩工小七。小七穿着按摩館特有的制服,人沒什麼太大變化,只不過氣色好了,臉頰也豐潤不少。此時小七手裡攥着一個油紙包,正朝女湯的出口處鬼鬼祟祟地張望。
“小七,你跑女湯這邊看什麼呢?”尚水出聲問道。
小七被驚了一跳,趕緊將手裡的油紙包藏到身後,眼神閃爍:“掌櫃的,我沒做什麼呀,我只是按摩累了出來歇口氣,恰巧路過這裡而已!”
“是嗎?我以爲你是在等單……”尚水纔出聲便被小七上前捂住嘴。
“噓!”小七神神秘秘地朝周圍掃了一眼,見沒有認識的人才鬆了一口氣,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捂了尚水的嘴巴,嚇得急忙鬆開手,跳開幾步遠,“那什麼,掌櫃的,我不是故意的,您可千萬別生氣趕我走啊!”
尚水氣得冷哼一聲,莫黛卻情不自禁地笑出聲,而小七這時才注意到莫黛的存在。
一見到莫黛,小七的神情有些恍惚,他一直都沒有對外人說過當初他暗戀過莫黛,只是那念頭才一冒出他便理智地掐滅了,他感激莫黛將他留在這裡,莫黛是他的恩人,他會努力幹活報答她,除此之外再不會有別的奢想。
“小七,好久不見了!”莫黛說道。
小七猛地回神,慌里慌張道:“是啊,莫姑娘,您越發好看了……啊,不不,我沒有輕薄您的意思,我是想說,您的氣色極好,我,我看到您甚高興!”
“見到你們我也甚高興,對了,你看到莫憂沒有,他好似有東西要送你呢!”眼前這個明明長着一張二十多歲的臉,但實際年齡卻只有十三歲的少年讓莫黛覺得好笑。
“啊,真的嗎?莫憂買禮物送我了,呀,好高興,我這就去找他!”小七說着衝莫黛與尚水行了點頭禮後跑開。
這廂,蕭笑將石墨一行人領到一個可供八人泡湯的男女混湯處,而許韶林、瓷釉、莫憂和三個小的則由尚達領着去了男湯處。
穹清好奇地打量着這個男女混湯,覺得空間未免有些小,比他之前見過的浴池可是小了不止一倍。
等會兒他們幾人便要和莫黛在此泡湯嗎?會互相碰到吧!
穹清想至此便悄悄地與身旁的莫無風說了,莫無風與他有同樣的想法,而聽到他們悄悄話的石墨則白了他們一眼,說道:“男女混湯就是爲了增進妻夫間的感情,自然要擠一擠!”
穹清和莫無風瞬間就紅了臉,蕭笙、莫無雲和莫無輕也不自然地左右瞄着。
而沐千澈倒沒怎麼反應,他是水泉鎮本地人,熟悉這裡的一切,上回他因面容被毀而獨自一人泡湯,雖然他那時早已習慣,但其實心裡還是落寞的。
這回,他們與妻主一起泡湯,雖然會有些難爲情,但就像石墨說的那般,大家一起裸裎相對更容易心無芥蒂,從而增進彼此間的感情。
蕭笑將巾帕、皁角液等物遞給他們,一邊笑一邊退出去。
莫無風不由地向蕭笙抱怨:“蕭笙哥,你不覺得蕭笑姐笑得很詭異嗎?”
蕭笙嘴角一抽,訕訕道:“別介意,我姐她是因爲見到我們回來了,高興的!”
“我敢打賭,待會兒蕭笑姐一準會被妻主罵!”莫無輕幸災樂禍地說道。
莫無雲瞪了莫無輕一眼:“沒大沒小!”
石墨這時已褪了身上的黑袍,並動手解開中衣及裡衣:“都別站着了,趕緊地下去泡吧!”
衆人見狀,各自彆扭着臉色,但同時又覺得有趣期待,於是開始動手褪衣。
蕭笑來到大堂後見到莫黛正與尚水聊得起勁,摸摸鼻頭,走上前,臉上有着止也止不住的曖昧笑容:“莫黛,你家相公正在最東邊那個混湯處等着你呢!”
莫黛狠狠地瞪了蕭笑一眼,再回頭與尚水說話時,發現尚水也一臉曖昧的笑容,莫黛有些窘,她本想着能拖則拖的。
這時,尚達走了過來,見到莫黛時,雖然仍有些靦腆羞澀,但他已經將莫黛放下了,眼下一心待蕭笑。
“莫姑娘,石公子他們讓您趕緊過去!”尚達的眼神開始閃爍,說話的聲音變小,“還說,您不想過去是否因爲看不上他們或是對他們有所忌諱?不然,怎會寧願讓外人看您的身體,也不願讓自家相公看……”說到最後,尚達的臉紅得能滴出血來,而尚水和蕭笑也不由地紅了臉。
莫黛此時想死的心都有了,石墨那廝居然讓尚達來傳達這樣一番話,她的老臉啊!
莫黛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但臨走時,手不着痕跡地伸到蕭笑的腰上狠狠一扭,蕭笑痛得齜牙咧嘴,尚達急忙問她怎麼了,是否哪裡不舒服,蕭笑只能吸着氣忍着痛說沒什麼。
莫黛來到男女混湯處,直接走到最東邊一處,推開竹籬笆的門,裡頭是一道竹籬笆的屏風,屏風旁邊是擱置衣物的竹製置物架,莫黛認得上頭掛着的衣服,正是石墨沐千澈他們的。
石墨聽到腳步聲,眼睛一亮,衝着衆人一挑眉,意思是,妻主來了!
“妻主,你莫要磨磨蹭蹭的,沐千澈說了,我們孕夫不可泡湯太久!”石墨衝着屏風喊道。
懷着身孕的蕭笙和莫無雲有些羞窘。
莫無輕直接白了石墨一眼,心道,懷孕了不起啊,得瑟什麼!
莫無風有些期待,偷偷地朝屏風處看去。
穹清低着頭,心跳如擂鼓,從小到大,他還從未與這麼多人一起沐浴過,雖然他的兄弟衆多,但並不親睦,是以,此時他有些緊張,再加之莫黛也要與他們一起沐浴,這場面……呃,他不敢想了。
沐千澈倒是平靜得很,但這也只限於表面,其實內心早已熱血沸騰了,他耳後根的紅暈便是證據。
石墨是最老神在在的一個了,不止如此,他還客串了耍流氓吹口哨激將威脅等等一系列不入流的小角色,炒熱全場的氣氛全仰仗他一人。
莫黛披着外袍自屏風後走出來,衆人不約而同地朝她看過來,在見到她仍然穿着衣服時,多多少少都有些泄氣,尤其是石墨,像見鬼一樣叫道:“妻主,你不是吧?我們都不怕了,你還怕甚?”
莫黛瞪了他一眼,這廝就不能住會兒嘴嗎?
莫黛掃了一眼湯池子裡的衆人,看着他們裸露在水外的胸膛,膚色深淺不一,不得不說她的幾位相公的身材都甚好,在氤氳熱氣的燻蒸下,每個人的面龐都有些紅暈,鬢邊的髮絲被水沾溼,軟軟地貼服在頰邊,看起來甚是性感誘惑。
一池子美男都是她的丈夫,這事若擱在她穿越以前,莫黛是絕對不敢想象的,太悖德,也太墮落了。可是現下,這些都是實實在在擺在她面前的事實,而她還要與他們一起生活,直到老去。
莫黛早就有覺悟了,這一世,她與他們能夠相遇相知相伴也是莫大的緣分,她接受了,也甘之如飴。
就在衆人以爲莫黛會披着外袍下水時,卻不想她褪去了外袍,衆人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但其實莫黛的外袍下還穿着那種奇怪的褻衣。
於莫黛來講,就好比是現代穿的比基尼,可是於她的七位相公來講,卻是比全裸出鏡更來得誘惑。
於是,最初一直話嘮個不停的石墨忽然捂住鼻子,而其他人則瞬間繃緊身體,周圍也跟着安靜了下來,有種一觸即發的危險感覺。
莫黛倒是沒想那麼多,直接走過去踏入池水中,坐在莫無風和沐千澈中間的位置,閉上眼,舒服地喟嘆出聲。
而衆人則在她踏入水中的一剎那,心裡齊聲吶喊:果然,男女混浴什麼的太刺激了!
許韶林、瓷釉、莫憂和三個小的出來後一身清爽,顯然是泡得舒服。而莫黛和她的七位相公出來後卻並沒有身心放鬆的感覺,反倒是更疲憊了。
蕭笑那個沒眼力勁兒的,還一直衝莫黛眨眼賣萌:“莫黛,感覺如何?爽不爽?”
莫黛一巴掌拍上她的腦門兒,高深莫測地笑了笑:“你下回與你的相公們一起試試就曉得了!”
莫黛正與蕭笑在大堂內說着話,一道略帶沙啞的蒼老女音忽然自身側傳來——
“莫大溪?你是莫大溪吧?”
莫黛轉臉看向身側,一名身着灰色棉袍的五十多歲老婦此時正一臉驚嚇地望着她,莫黛認得此人,正是當初在福滿堂說書的老先生商一紅。
“商老先生,她不是莫大溪,她是莫黛,早前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她就是莫大溪的孿生妹妹莫黛!”蕭笑對商一紅解釋道,而後又對莫黛說道,“商老先生是古渠縣人,家在離此不遠的鄰鎮桃華鎮,女兒在這邊開了家小吃鋪,她過來女兒這邊過年,尚未回去,時常到我們這裡泡湯。”
商一紅佈滿皺紋的老臉盯着莫黛良久,忽然老淚縱橫,噗咚一聲就給莫黛跪下了。
莫黛大驚,這是怎麼了?
“是嗎?原來是莫大溪的孿生妹妹,你們長得一模一樣,就讓老身向你賠罪吧!”商一紅伏在地上不起身,棉袍下的身體已呈老態,瘦且佝僂着腰,“老身對不起莫大溪啊!”
莫黛有些動容,雖然商一紅此番作爲可能只是爲了讓她自己心裡好過些,但她能有此番心意已是難得。
“商老先生,您先起來,我們換個地方說話!”莫黛扶起商一紅,在路過客人的議論中來到沐千澈曾經用來就診的藥房。
藥房內,莫黛面色平和地望着商一紅:“商老先生,我已聽說了,我姐姐的死與你並無關係,你無需向我賠罪!”
商一紅卻不依,再次跪倒在莫黛面前:“你姐姐莫大溪待我不薄,當初若不是她寫了話本子讓我說書,我早就捲鋪蓋回家了!可你姐姐出事時,我卻懦弱地一句話都沒敢爲她說,我這心裡愧疚啊!”
莫黛想起當時的情形,拳頭也不由地攥緊,不過面色仍然一派平靜:“我聽說了,當時那種情況,便是你說了也不起作用,說不準還會連累你一起受罰!”
商一紅忽然哭出聲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繼續道:“我當時就是因爲這種想法纔沒敢出聲的,但事後我卻因爲這樣的自己而感到愧疚悔恨,我當時若是肯爲莫大溪說上一句話那該多好,那孩子是無辜的,便是與常人有異又如何,她根本就不曾害過人……”
商一紅一直絮絮叨叨地說着,莫黛由開始的動容,到後來的麻木,等到她聽得有些睏乏時,商一紅才終於不說了,莫黛心道,不愧是個說書的,居然能說上大半個時辰也不嫌累。
從商一紅那裡,莫黛瞭解到自己出事沒多久,商一紅便從福滿堂請辭回到古渠縣桃華鎮,並一直心懷愧疚直到現下。
送走了商一紅後,莫黛與家人也坐上馬車打道回府。
當晚,尚水和她的兩名相公尚仁尚義隨蕭笑一起來到莫府與許韶林商量蕭笑的親事。因爲親事拖得有些久,雙方達成一致意見,選日不如撞日,越快越好,於是決定在三日後,也就是三月二十二那日,將蕭笑和尚達尚同以及靳顏的親事辦了。
許韶林想着,石墨的肚子一天天大了,索性將莫黛和石墨穹清的親事也在那一日一起辦了。莫黛沒意見,石墨和穹清也同意,他們其實早就已經是妻夫,眼下不過是走個形式而已。
晚間亥時,瓷釉服侍穹清躺下後,熄了燈,正打算出門,卻被穹清叫住。
“瓷釉,你心悅莫黛吧?”穹清雖然是在問瓷釉,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瓷釉一驚,心裡隨即慌亂起來:“不不,沒有,公子別多想,我,我對莫姑娘沒有非分之想!”
黑暗裡,穹清和瓷釉彼此都看不到對方的臉。
“你莫慌,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你傷心難過,你不打算跟她說嗎?”
穹清很清楚莫黛對這類事的遲鈍,當初若非他主動表白,她也不會接受他。雖然讓妻主再找別的男人什麼的他心裡不會暢快,但他尊重莫黛,也相信她,不管她做出什麼決定來。
“公子,我不會說的,我從很久以前就發過誓,這輩子都會跟在公子身邊服侍公子,至於對莫姑娘的感情,那只是我心靈上的一種寄託,我曉得莫姑娘的心裡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了!”瓷釉說道,從未有過的認真。
穹清嘆了口氣:“是嗎?一切都看你自己了,我不會阻止你,但也不會幫你!”
“瓷釉明白,多謝公子!”
瓷釉拉開房門走出去,忽然覺得心裡難受,眼淚跟着就流下來。
瓷釉來到前院的那片竹林,蹲在竹林邊壓低聲哭了起來。
忽然的,“喵”一聲傳進他的耳內,他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回頭一看,歸一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旁。
“汝爲何哭泣?”歸一問。
“想哭就哭了唄!”瓷釉抽出袖內的絹帕拭淚,被白貓呱呱這麼一嚇,他也不想哭了。
“你呢,爲何現下還不睡?”瓷釉問歸一。
“吾心繫巫族部落,實難安眠!”
歸一嘆了口氣,他真不知自己還要等多久才能說服莫黛跟他去巫族部落,與她相處得越久,他越覺得讓她當自己的妻主是最適合的,雖然他現下年齡尚小,但等幾年就能夠傳宗接代了,屆時他會生下新一代巫師,他的使命也便完成了。
“你還是死了那條心吧,莫姑娘最看重家人,不會跟你走的!”瓷釉說道。
歸一不語,帶着他的呱呱走進竹林內,手挨個摸過那些竹子,感受其蓬勃的生命力。
瓷釉覺得歸一是個怪人,不再搭理他,直接回了自己房間。
後院,莫無風的房間內。
莫無風囧囧有神地趴在牀上,望着枕頭上擺着的十一個玉雕,語帶感恩道:“妻主,幾位哥哥都說了,我與無輕年紀小,故而纔會多分給我們一人一個!”
“呵呵,是嗎?他們還真是孔融讓梨,愛護幼小啊!”莫黛有些無語地說道。
“妻主,孔融是誰?”莫無風眨着嫵媚的大眼睛問道。
“呃……”莫黛於是將孔融讓梨的故事說了一遍。
莫無風聽了甚是感動:“這孔融還真是乖巧懂事,將來他的妻主一定會疼寵他的!”
噗——莫黛差點沒當場噴血,抱歉啊,孔融先生,無風他不是故意要將你拉進這個女尊世界的!
“我說,無風,咱們該歇了!”
莫黛想熄燈了,可莫無風這孩子依舊愛不釋手地盯着那些玉雕看着,他自己看也就罷了,還非要拉她一起看,要命,不過是些愛作怪的小人兒雕像罷了,也不知他怎麼就那麼感興趣?
“妻主,你說這個姿勢奇怪不奇怪?那樣的姿勢人能做出來嗎?”莫無風指着一個玉雕問莫黛。
莫黛將臉埋進枕頭,悶聲道:“肯定做不來,那個都是騙人的!”
“嗯,我也這麼想!”莫無風點點頭,忽而又指了另一個玉雕問莫黛,“妻主,你看這個姿勢!”
莫黛不想看,扭過頭不理莫無風。
莫無風頓了頓,忽然一股腦地將玉雕收進竹匣子內,放到牀裡頭,然後下牀去熄燈。
莫黛鬆了口氣,卻忽然感覺到莫無風撫摸向她背部的手,然後他在她耳畔呢喃軟語道:“妻主,我想試試那個姿勢!”
莫黛腦子裡轟地一下炸開,這是莫無風嗎?不會是石墨附身?
“妻主……”莫無風一邊說,一邊褪了彼此的衣服。
莫黛恨自己的這種體質,禁不起撩撥,被動不多久便會主動反擊。
這夜,註定火熱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