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大二下學期開學後正逢初春,初春的天很不穩當,今天零上九度明天零下五度,北半球的廣大同胞今天穿小毛衫明天穿厚棉襖,來回倒騰着換衣裳,感冒了一大片,四處都是擦着鼻涕看病買藥的,各個大小醫院私人診所以及藥店紛紛發來賀電,對此等天氣表達了最誠摯的熱愛。

無論冷暖,該上的課都必須得上。

三月份的第一個星期五,氣溫突降,天上零零星星的飄起了雨夾雪。上午常娥戚小沐和徐則林上完課,剛從工作室出來,常娥就遇到了一位老朋友——她對着戚小沐誇過無數遍的劉紅。

劉紅24歲,東北人,正讀研,跟常娥她們不在一個學校,今天是來這裡給老鄉送東西的。她是學工業設計的,曾經在常娥呆的考前班代過課,常娥跟她混的很熟,她也拿常娥當妹妹來寵。她的男友叫陳航,學環藝的,是個壯壯實實的小夥子,兩人是同校同學,已經戀愛了四五年,感情很深厚,兩人已經見了對方的父母,打算讀完研後就結婚,是被大家羨慕的一對小情侶。

劉紅並不是讓人一眼看去就喊漂亮的女孩,她跟常娥差不多高,五官很普通,普通的眼睛普通的鼻子普通的嘴巴,但這些普通的五官組合到一起卻很耐看。常娥總結她是越看越有味道的氣質型美女,的確,她的美並不在相貌,而是由內往外發散的那股平穩和踏實。她不掩飾自己的缺點,也不放大自己的優點,她待人待物很真實,跟她相處久了,就容易讓人想到楊絳先生筆下的那句文字——人畢竟是血肉之軀,帶些缺點,更富有人情味吧。是的,劉紅最大的魅力就是她有人情味。

然而一向不愛過多掩飾的劉紅,今天卻多了幾分難以掩飾的憔悴——她在掩飾些什麼,只是難以掩飾。

常娥跳到她跟前問她怎麼了,她說昨晚沒睡好,今天沒精神。常娥信以爲真,沒當回事,就把身後的戚小沐和徐則林介紹給她認識,戚小沐和徐則林嘴巴甜甜的喊姐姐,劉紅聽了歡喜,憔悴也跟着消了點。

好久不見的老朋友,總要好好吃頓飯,常娥要請客,劉紅推辭。常娥不幹,拽着她非要跟她去下館子不可,常娥的手剛拉住她的胳膊,劉紅卻“啊”的發出一聲尖叫來,額頭上接着就佈滿了冷汗。

常娥戚小沐和徐則林都驚了一跳,戚小沐眼尖,看到劉紅的袖口處露出一塊白紗布,就批評常娥:“毛手毛腳的傢伙,沒看到姐姐的胳膊破了嗎?還用那麼大勁伸手捏!”

常娥問:“紅姐,你胳膊怎麼了?”

“沒事,小傷。”

小傷能這麼疼?常娥不信,她挽起劉紅的袖子來,一看之下嚇了大大的一跳,劉紅的小臂全被白紗布裹着,她尖聲問:“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劉紅笑笑,說:“沒誰,我自己不小心被開水燙着了,還好天冷,穿的衣服多,燙的不厲害,抹點藥過幾天就好了。”

“你怎麼能這麼不小心呢!但願不會留下不好看的疤。”

“放心吧,小傷。”劉紅把袖子落下來,說:“你不是要請我吃飯嗎?還不快帶路。”

“對對,我請你吃飯,小沐老徐,你們跟着一起來吧。”

常娥找了一家飯館點了一桌子菜,都是劉紅愛吃的,本想要幾瓶酒的,想想劉紅胳膊上有傷,作罷。

飯桌上一聊天,常娥才知道劉紅和陳航把以前的房子退了,又新租了一套房子,距離自己住的地方不遠,只隔着兩條街。常娥一高興就想去她的新家看看,劉紅怔了怔,沒點頭也沒反對,常娥就當她同意了。

下午沒課,戚小沐和徐則林也沒什麼事,就跟着常娥一起去了劉紅的新家。新家是在一個很有年代感的老式筒子樓裡,這一片的房子很破很舊,基本上要在兩年內拆掉,房租也便宜些。常娥見了皺眉,劉紅和陳航的家庭都不算差,從來不缺生活費,他們本人也在課餘時間要麼去考前班代課要麼兼職接活兒,早就能自己掙錢了,生活費就更不缺了,怎麼會搬到這種地方來?常娥想問個爲什麼,戚小沐跺了她的腳一下,低聲警告她少打聽別人的隱私,常娥撇撇嘴,雖不服氣,倒也沒再問爲什麼。

劉紅帶着她們上樓,一進屋,常娥又皺起了眉,屋子不足30平,沒暖氣沒爐子,冷冰冰的,除了一張牀一個衣櫃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沒了其他傢俱,空蕩蕩的像剛遭了劫。陳航正在牀上睡覺,沒有聽到他們進來,劉紅把陳航叫醒,讓他跟戚小沐幾個打聲招呼,陳航睡眼朦朧的從牀上坐起來,對常娥說:“小蛾子來了啊,隨便坐。”

常娥一看陳航又嚇了一跳,以前健壯的陳航如今面色發黃,精神萎靡,鬍子拉碴,眼睛佈滿了紅絲,常娥問他:“陳航,你怎麼這麼瘦了?”

“最近操心的事多,過了這陣子就好了。”

“紅姐這麼好,你怎麼捨得讓她住這種地方?連個爐子都沒有,你們冬天是怎麼過來的?”

陳航低頭嘟囔:“是我不好。”

“別說這了,”劉紅拍拍他的背,說:“快跟小沐小徐說說話吧,人家都來半天了,等着你開金口呢。”

陳航披上衣服,下牀跟戚小沐和徐則林說了一會兒話,又去洗刷。洗刷後的陳航少了些萎靡,鬍子颳了,看起來也精神了不少,高高的個子清瘦的臉,挺陽光的小夥兒,只是眉間總是發着一層暗。

戚小沐老覺着他有些不對勁,陳航不是大壞蛋,起碼打眼一看沒人會把他當成壞孩子,可就是讓人感覺虛,他說出的話,發出的聲音,飄飄的,宛若夜間做的夢,夢裡實在,一張開眼,就什麼也沒有了。

幾個人一起聊天,屋裡沒有足夠的凳子,戚小沐和徐則林乾脆直接坐到了地上,劉紅挺喜歡這兩個小傢伙的隨意,跟他們也越聊越有話題。聊了半個多小時,常娥提議打撲克,劉紅看看時間,再看看陳航,見陳航點頭了,她才點頭答應。

一晃兩個小時過去了,常娥正準備玩完這把撲克就告辭,陳航卻突然打起了哆嗦發開了抖,他把頭埋到了胳膊裡,手裡的撲克散了一地。不足一分鐘,他擡起頭來,晃着身子晃到劉紅身邊,小聲說:“給我一點。”

劉紅緊張的看看常娥他們,又小聲問他:“不能忍嗎?”

“你有朋友在,別鬧彆扭。”

劉紅嘆口氣,左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透明塑料袋,剛想遞給他,環視一圈戚小沐常娥和徐則林,牙關緊咬的又收回了手。

陳航抓抓頭髮,伸手去搶劉紅手裡的塑料袋。搶塑料袋的時候肋骨撞到了劉紅那隻受傷的胳膊,劉紅一疼,手鬆開了,陳航搶過塑料袋來就衝了出去。

常娥戚小沐和徐則林張口結舌的看着劉紅,他們不傻,他們知道陳航是得了什麼病,這種病他們只在電影電視上看到過,只在父母嘴裡聽到過,當大屏幕中的故事突然在自己身邊發生,當一度以爲只是傳說的東西被自己親眼看到,那種震撼力,簡直找不詞來形容。

張口結舌了足足半分鐘,常娥才緩醒過來,她拉住劉紅的手,問:“陳航怎麼會變成這個樣?”

劉紅搖頭不語,淚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常娥心疼的抱着她的頭,聽着她壓抑的哭,自己也哭了。

戚小沐和徐則林面面相覷,不知道是不是也該陪着哭,徐則林鼓鼓小嘴,彎腰收拾地上的撲克,戚小沐幫他收拾。

劉紅哭的時間不短,哭夠了,才說:“我讓你們看笑話了,早知道會弄成這樣,就不該讓你們跟我過來。”

常娥吸吸鼻子,說:“紅姐,我比你小,可我不傻,你別瞞我,陳航怎麼染上的這東西?小沐老徐都不是外人,這種事越瞞着越往壞裡走,你別覺得不好意思說。”

劉紅沉默,好一會兒,說:“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他說他跟兩個朋友去酒吧玩,第一次去覺着新鮮,看誰誰都是好人,陌生人請他喝酒他就喝,請他抽菸他就抽,無緣無故的染上了這東西。他那兩個朋友處事小心,不隨便吃不隨便喝,人家沒事。他講義氣,別人誇他一句他就跟人家交心,就他有事。快一年了,他瞞着我玩這個。你們還小,記着吧,酒吧那種地方能不去就別去。”

“你們搬到這地方來住也是爲了省點錢吧?”

“嗯。”劉紅或許是太壓抑的緣故,就打開了話匣子,把她和陳航這段時間的經歷簡要的說了說。

大概意思就是他們去年租的房子到了期,要續租,陳航說換個房子住,劉紅看他精神不好,也沒多問,後來才知道他是爲了省錢買粉。他們掙的錢父母給的錢陳航都拿去買這些害人的東西了,而且也經常撒着謊想着法的給家裡要錢,還說什麼要跟哥們兒創業辦公司請家裡支援點,也請劉紅的父母支援點,起初劉紅信了,從家裡要了錢來給他了,可是一晃兩三個月過去了,陳航所謂的公司連個影子都沒見着,劉紅就開始留意他了。她以爲陳航是出軌了,但是查電話查短信都沒問題,再問陳航最好的朋友你們辦的公司都辦到哪兒去了?朋友知道陳航的真實情況,害怕劉紅一旦知道了會跟陳航分手,沒敢對她說實話,就幫着陳航忽悠了一把,私底下再勸陳航快點把這東西戒了去,省得最後落個人財兩空。這東西可不是說戒就能戒的,不強制戒毒根本戒不了,陳航求朋友不要對劉紅說實話,朋友出於好心,加上陳航染了毒的事他也得負一點責——當初是他硬拉着陳航去酒吧消遣的,陳航從沒去過酒吧,還是挺單純的一個娃,他也沒囑咐陳航該注意些什麼,心裡多少有點愧疚,只能幫着他繼續忽悠。劉紅就這樣一直被矇在鼓裡,直到四天前她從陳航的衣服裡搜出一個小袋子,才明白他爲嘛老要錢花。

矇在鼓裡的時候日子能好好過,一旦真相大白了就沒法再好好過日子了。劉紅讓他去戒毒所,他不去,然後劉紅就把那袋東西藏了,陳航當晚給她要她沒給,倆人吵架,打架,陳航發瘋,劉紅哭泣,劉紅這輩子流的淚也沒這幾天流的多。前天陳航睡覺的時候她拿繩子把他綁了,想幫着他戒,見他實在難受了纔給他一小點,給了她又後悔,恨自己心軟,這樣下去根本戒不了。劉紅還沒有正式步入社會,從幼兒園到現在上了近二十年的學,骨子裡還帶着被象牙塔薰陶出來的幻想,總以爲憑着自己的能力,憑着兩人這些年的感情,她完全能讓陳航恢復如初。她高看了愛情的魔力,也小瞧了毒品的毀滅力,這簡直就是一種變相的夢想與現實的差距。

末了,劉紅說:“他要面子,今天我以爲有你們在他就能忍忍,至少忍的時間能長一點,結果……沾上這東西,就別指望他還能要臉,是我天真了,我太異想天開了。他算是毀了,我沒辦法,一點辦法都沒有,真是……丟人啊!”

“這有什麼好丟人的?吸毒的是他,又不是你。”常娥摸摸她的胳膊,問:“你胳膊上的傷是他弄的嗎?”

“不算是,前天晚上他撞倒了暖瓶,熱水灑到了我胳膊上,我要是不綁他,自己也傷不了。”

常娥說:“他都染了這東西,你還不快點跟他分手?”

“四五年的感情……”劉紅看看牀頭放的她跟陳航的合影,說:“陳航不是壞人,他是什麼樣的人你清楚的。我要是不知道他吸毒,說不定我們現在還能跟以前一樣開開心心的,我捨不得離開他。別問爲什麼,等你愛上誰了,就能懂我爲什麼會捨不得了。”

戚小沐說:“這東西能把好人變壞,我覺得你跟他住在一起不安全。”

“沒事,”劉紅牽強的笑笑:“他不會把我怎麼樣。”

徐則林說:“你該通知他父母一聲,他父母應該知道。”

“我才知道了四天就過得人不人鬼不鬼,見天失眠,沒有一晚睡過好覺,他父母要是知道了得多傷心?我想過告訴他父母,他家就他一個孩子,一想到他們年紀都那麼大了,他媽還有心臟病,萬一刺激出陣呼……不忍心對他們說啊。”

戚小沐冷不丁的問:“陳航家裡很有錢嗎?”

常娥幫着回答:“還可以吧,陳航家裡是養魚的,一年的收入不算少,小沐你問這幹嘛?”

戚小沐說:“但凡有點常識的誰不知道這東西害人啊?有幾個願染上這個?據說那些壞蛋是有目標的,誰家有錢給誰下藥讓誰上癮,逼着他們上癮再從他們身上賺錢。還有一些人專門報復社會給人打針什麼的,老百姓沒招誰惹誰就這麼受了罪,噢,我都是從網上看的,不知道對不對。聽說一克這玩意兒比一克黃金還貴,他多當一天癮君子他家的錢就多爲毒販子做一次貢獻,姐姐你心軟的不是地方,不能不忍心。”

劉紅苦笑:“過兩天再說吧,明天我看能不能勸他去戒毒,能去最好,不能去再告訴他父母吧。這事是一點也不能瞞了。”

常娥說:“你要感覺哪裡不對了就去找我,咱們住的地方就隔着兩條街,要不你現在就去我們住的地方看看吧,也好認認路。”

“小蛾子真是長大了,懂得關心人了。”劉紅揉揉她的頭髮,笑着敷衍:“明天吧,明天去怎麼樣?”

“好,明天我過來接你。”

又安慰了劉紅幾句,幾個人下了樓,一時都沒話說。良久,徐則林才蹦出一句:“我崇拜我爺爺,因爲他崇拜林則徐。”

常娥說:“我才明白爲嘛是個人就得學學近代史,虎門銷煙纔過去多久?血的教訓近在眼前,有些人就是他媽的不長記性!”

戚小沐說:“我還沒去過酒吧呢,以前還想去裡頭玩玩,現在看還是算了,好奇心害死貓,還是老老實實的當良家少女吧。”

戚小沐回去後想對傅卉舒說說劉紅的事,不想傅卉舒給她打電話說她和史詩學校裡有事,今天晚上要在宿舍住,不回來了,明天有同學過生日,可能回去的晚一點。手機通常會漏音,劉紅的事不好在電話上說,戚小沐支應兩聲就掛了。

刷完牙,戚小沐和常娥探討了探討,常娥說陳航以前讀大學的時候每年都拿獎學金,喜歡他的女生有的是,他只對劉紅死心塌地,癡情的很,他和劉紅去逛街,見了要飯的必會給錢,心善的很,現在變成這樣真讓人失望。一個陽光大男孩不明就裡的變成了癮君子,戚小沐表示惋惜。兩人探討了半天,除了嘆氣連連,除了一致認爲毒販子都該槍斃,也沒能探討出什麼來,探討累了就睡了。

第二天常娥醒的很早,4點半就醒了,她擔心劉紅,怕她出事,右眼皮直跳,拿手機給劉紅打電話,劉紅關機,電話打不通,更怕了。她把戚小沐拍醒,好讓戚小沐陪着她去劉紅那邊瞧瞧。一看戚小沐睜眼常娥趕緊往後跳,生怕她起牀氣一來再撓自己的臉。

戚小沐看看鬧鐘不足五點,止不住的抱怨:“五點!誰會在早上五點去做客啊?你肯定有毛病!再睡會兒,中午去也不遲。”

“不行!我晚上做了一宿惡夢,老覺得劉紅會出事,你得陪我去看看她。”

“昨天還好好的,能出什麼事?你多想啦!”

“昨天好好的?放屁吧!昨天好好的她胳膊上能纏紗布?她才知道陳航吸毒不過四天就被陳航折騰的渾身是傷,跟癮君子在一塊兒每一分鐘都有生命危險!你快起來,跟我去看看。”

戚小沐覺得常娥說的有道理,再想到萬一陳航發瘋,她們兩個弱質女子不是對手,就多長了一個心眼,打電話把老八屆騷擾醒,讓他陪着壯膽。

兩人等着老八屆到了以後再一起去找劉紅,上樓敲門,防盜門沒鎖,裡面的木門關着,他們敲了好一陣沒人迴應,常娥看看錶,不到六點半,這麼早,應該在屋裡纔對,怎麼會沒人開門?拿出手機再給劉紅打電話,還是關機,常娥擔心的直上火,老八屆辦事利索,一腳把門踹開了。

門是踹開了,幾個人也被屋裡的情景嚇呆了。

血。

牀上,地上,都是血。暖水瓶散架了,窗子上的玻璃碎了,玻璃渣子混在血裡,四處都是。

劉紅頭髮凌亂的躺在牀上,雙眼緊閉,臉色比白紙還白,脖子和鎖骨處有兩片瘀青,纏着紗布的左手手腕上方有兩道口子,紗布被割開了半截,線頭隨着從窗外吹來的冷風一晃一晃的,右胳膊外側也有兩道口子,口子不大但挺深,不難猜測,這些血是從這幾道傷口中流出的。

戚小沐和常娥的眼睛被一片血色矇住,嚇得忘記了呼吸,老八屆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抱起劉紅就往樓下跑,邊跑邊喊:“小沐常娥!別他媽傻站着!快跟我跑!我沒帶錢,醫院那幫孫子沒錢不給人看病!”

被老八屆一吼,戚小沐和常娥反應過來了,慌慌張張的跟在老八屆屁股後頭跑。

筒子樓附近有個醫院,路程不過三四里地。老八屆對人民政府有意見,對白衣天使也不待見,他尋思着要打急救電話,等救護車嗷嗷嗷的來了,人八成也得嗷嗷嗷的往西天上飛了,與其等死不如甩開腿自救。他抱着劉紅呼呼呼地跑,風馳電掣,健步如飛,沒抱人的戚小沐和常娥都沒他跑的快。

沒多久跑到了醫院,劉紅被送去了急診室,老八屆擦擦臉上的汗,問戚小沐和常娥這都是怎麼一回事,常娥把陳航的事對他說了說,老八屆“呸”一聲,開罵:“我就說這年頭越他媽看着人五人六的越他媽不是個東西!越他媽三好學生髮起神經來越二百五!皮囊打扮的金貴肚子裡滿是惡水,丫的嘛玩意!這麼好的老婆放着不要,要他媽什麼□□呀!女人不就是□□嗎?大傻叉!”

常娥和戚小沐眨眨眼,無言以對。

等醫生出來,醫生說劉紅失血過多加感冒,暫時醒不了,大動脈沒事,性命無憂,不必掛心。

老八屆救人一命得意非凡,他問醫生:“是不是我送來的比較及時她才性命無憂的?是不是要再晚上一兩分鐘她那條小命就別想要了?”

醫生跟看鬼似的看他:“小子你可真能多想!別說一兩分鐘,你就是晚八個小時把她送過來她也死不了!要是割一兩條靜脈就那麼容易死,咱們就用不着計劃生育了!”

“嘿——!先生你不懂行情啊!”老八屆完全不能接受醫生的話:“不到千鈞一髮,救命恩人不出,救命恩人一現身,醫生深表敬服!電視上可都是這麼演的!我說你們這些穿白大褂的怎麼不按套路來呀!”

“同志,沒事學點醫學常識!”醫生的眼神由看鬼變成了看猴子:“還電視上,電視上還成天演公主跟小流氓搞對象呢!你有本事跟小布什他閨女搞對象嗎?哪有盼着自己老婆死的?再跟你有仇,夫妻一場,也不至死罪呀!不像話!”

這次換成老八屆無言以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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