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開學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熟悉環境。

找班級,湊同桌,開班會,這高中入門後的三大件基本上是每個學生必走的一套程序,當然,需要住校的學生還得去宿舍收拾收拾。

戚小沐和傅卉舒不用住校,高中離家雖遠了些,也不過只有五六裡地的路程,騎自行車上學放學足以應付。席夢思就不行了,她家離學校遠,騎車上學至少用40分鐘,時間上耗不起,住校是必選項。

幫着席夢思把宿舍的牀鋪收拾好,戚小沐和傅卉舒依依不捨的話別。

戚小沐說:“快開班會了,咱們應該各回各班了。”

傅卉舒說:“這麼多年了,你我頭回分道揚鑣了。”

“成天分啊分的,誰跟你分啊?別說這個字,真討厭!”

“討厭這個字還是討厭我還是討厭我說這個字?”

“討厭你說這個字。”戚小沐跺地:“跟你說過多少回啦,咱們不分開,你就不聽,非說不行,你看你討厭不討厭?我都替你討厭,你怎麼還不討厭?”

“能耐了!敢說我討厭了!你以爲我喜歡說?”傅卉舒也跺地:“你現在不跟我一個班,不跟我同桌……同桌……你同桌是誰呀?”

“我還沒來得及找同桌呢,本來想跟將軍一個桌的,可是將軍早在開學前就被其他同胞佔領啦,你呢?跟誰同桌?”

“我跟杜鬆同桌。”

“噢!”儘管早就做好了傅卉舒要跟別人當同桌的心理準備,但是當真的聽到她有了新同桌,戚小沐還是非常不能適應,她繃着腮幫子,帶着一絲說不出的彆扭,說:“杜鬆還行,聽話。”

跟傅卉舒又說了幾句,戚小沐無精打彩的跑回了七班。無精打彩還能跑,是由於她還不知道自己要跟誰同桌,需要趕快回去找個良人。跟初中不同,高中成了單人單桌,兩張桌子湊一起就當同桌,戚小沐早已分到了桌凳,同桌暫時還沒找到。

老天爺很照顧她,不用她自己找,就送了她一個。

她剛跑回七班,就在鬧哄哄的教室裡看到她的座位旁邊坐了一位小男生,別懷疑,是“小”男生。

戚小沐的個頭這時候已經躥到1米67了,個子是足夠高,在這羣特長生裡面卻並不顯得鶴立雞羣。不知是特長生們先天遺傳的好,還是後天努力的好,一個個的年紀不大,海拔倒是都不短,就是曾經不足一米六的席夢思,現在也長到了1米64。

七班全是特長生,也是美女帥哥的集中區。姑且不提那羣人高馬大的體育生,只說音樂和美術生就有點讓人咋舌。有一部分學音樂的將來要考舞蹈專業,有一部分學美術的將來要考服裝表演專業,這兩個專業對身高身材都有一定的限制,他們的外在形象也就很能美化市容。玩三鐵的席夢思都把個頭長成這樣了,其他人就更不像話了,都卯着勁的往上長,恨不得能衝破天。

六十口子人,美的美,帥的帥,高的高,壯的壯,只有一個扯後腿的,他就是戚小沐的新同桌——徐則林。

徐則林同學比戚小沐大兩歲,也是美術生,祖籍廣州,從老爺爺那輩起,開始北上謀生,如今早已在北方紮根發芽。千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在北方生活的久了,徐則林一家老小的口音也就跟着改了,連着飲食習慣和交際方式也跟着改了。人往往會這樣,每到一個新的地方定居,不管有意還是無意,大多會跟着當地的風俗改一改自己的習慣,習俗移性,移風易俗,是非常順理成章,自然而然的事。

但是有一樣沒能改的了,那就是身高。

徐則林的老爺爺1米6,爺爺1米61,爸爸1米62,徐則林自己……暫時1米61。男生看上去顯得矮,他還長了張娃娃臉,乍一看他,就會覺得他很小,小的跟剛小學畢業似的。爲了證明濃縮的都是精華,他把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無產階級革命家政治家軍事家外交家小平同志當成了偶像,並且深以長的比偶像還高爲榮。

他長的一點也不醜,大眼濃眉高鼻樑,一笑倆酒窩,挺俊俏的一個男孩子,若是他能長的稍微高一點,就是個實打實的大帥哥了。可惜,他的帥全被他的身高埋沒了,在身高面前,他的帥全成了可愛。不管男女老少,人們看到他的第一眼,第一印象都是這孩子真可愛——葫蘆娃一般的可愛。

戚小沐對徐則林的第一印象就是可愛,第二印象是小學生,她坐到座位上,善良的發音:“我叫戚小沐,小弟弟,你走錯教室了吧?你叫什麼?你媽媽呢?姐姐送你回去。”

徐則林的小臉一下黑了半邊,他哆嗦了好幾下嘴脣,才說:“我沒走錯教室,我是你同桌,我叫徐則林。”

“你是高中生啊!這麼小上高中,肯定是神童!”

這下徐則林另外的半邊小臉也黑了,“哥哥已經十六了!”

“呀!長的真年輕!你不說,我真看不出來!”戚小沐拍拍心口窩,問:“徐則林,你名字怎麼寫的?是把林則徐倒過來?”

“一點沒錯!”徐則林威風的抖抖酒窩,滿臉驕傲:“我爺爺就是比對着林則徐給我起的名!”

戚小沐跟一休似的撓撓太陽穴,問:“你老家不是在廣東就是在福建,對吧?”

“你怎麼知道的?”

“林則徐老家在福建,虎門銷煙在廣東,你爺爺那麼愛他,應該跑不出這兩個圈去。”

“嘿!你真是鬼!我祖籍是廣州的,我爺爺最恨毒販子,特別崇拜林則徐,乾脆就給我起名徐則林,好作個紀念。”

“你爺爺赤膽忠心,真厲害!”戚小沐由衷的表示欽佩,她猜着徐則林的爺爺肯定不是一般人,便問:“這麼崇拜林則徐,你爺爺是幹嗎的呀?”

“賣豬肉的!”

“噢!”超乎想象!果真不是一般人!

徐則林一本正經的打廣告:“我們家全賣肉,各種肉都有,豬肉最多,豬蹄豬頭豬下貨,要什麼有什麼,以後你要買肉就去我家買,我給你打個折!”

“一斤肉能打多少折?咱們倆是同桌,爲了日後的革命友誼,你最少得給我打個二折吧?噢,我爺爺家是賣鐵畫的,以後你要買鐵畫,我也給你打個折!”

……

這邊戚小沐跟徐則林熱火朝天的做生意,那邊傅卉舒跟杜鬆就沒這麼多話說了。

可能一班都是高材生的緣故,整個教室比較安靜,他們有的在看書,有的帶着耳機聽音樂,有的把聲音壓到最低度小聲交談,總之,一班遠沒有七班嘈雜。

杜鬆跟戚小沐好歹也是從小一起玩到大,從小就在一個班裡上課的,這下戚小沐分裂出去了,他跟傅卉舒一樣,情緒有點低落。

經過這些年的成長,杜鬆已經長成一枚小帥哥了,這時他的個頭已達1米76,以前帶着嬰兒肥的臉蛋現在有了棱角,把五官襯得愈發立體,由於用眼過度,他的眼睛早已近視,配上了400度的無框眼鏡,這副眼鏡爲他本就俊朗的五官又多添了幾分斯文,眼鏡內的一雙透亮的眼睛,映着少年人獨有的青澀和清澈。他的衣服永遠是乾乾淨淨的,不管天氣有多熱,他的身上從來沒有過男孩大多會有的汗臭味,如果不是他的性格一直偏於內向,他在同學中受歡迎的程度不會比小旋風林志穎差。

杜鬆跟傅卉舒同桌,是杜鬆主動要求的,放眼一看,整個一班除了傅卉舒,剩下的同學要麼不認識,要麼認識但不熟,天生不愛搞交際的杜鬆乾脆像癩皮狗一樣賴上傅卉舒了——因爲全班我跟你關係最好,所以我要跟你當同桌,你得照顧照顧老朋友,不能看我是男的,就不愛跟我當同桌,性別歧視這東西,要不得。

中學生排座位一般都是按個頭,杜鬆1米76,傅卉舒這會兒是1米66,兩人相差10公分。坐在前排,杜鬆會擋住別人看黑板;坐在後排,別人會擋住傅卉舒看黑板。這個同桌,怎麼算怎麼不好當。最後傅卉舒一咬牙,不坐中間了,往南邊坐,杜鬆靠牆坐裡邊,自己坐外邊,就不信還能擋住誰。

就這樣,傅卉舒和杜鬆坐在了南邊的第四排,這個位置很好,正靠着窗子,往外一看就能看到窗外的垂柳和小花園,偶爾還有幾隻蝴蝶會從窗口飛過,學習累了擡起頭來往外看看,當真是一種視覺享受。

在教室裡看不到戚小沐的身影了,杜鬆總覺得跟少了點什麼似的,他猶豫了好幾下,才碰碰傅卉舒,說:“小沐現在一定很難過吧?”

“怎麼?”

“咱們三個從小到大一直在一個班,現在咱們倆把她拋棄了,她能不難過嗎?”

“是咱們倆拋棄她?還是她拋棄咱們倆?”

“怎麼說都行,反正就是拋棄和被拋棄的關係。”

傅卉舒差點翻白眼:“你覺得她會難過?”

“沒錯。她一個人在七班,人生地不熟的,準會難過。”杜鬆看看錶,說:“現在離上課還有十多分鐘呢,咱們去七班看看她吧,在窗戶外頭看看就行。”

“行,走吧。”

七班的前門和後門都敞着,窗子也都大敞着,往裡看很容易,傅卉舒和杜鬆來到七班,透過窗子往裡一瞧,不用刻意找,一眼就看到了戚小沐。

說來也巧,戚小沐跟徐則林也是坐在南邊第四排,戚小沐挨着窗,徐則林在外邊。

戚小沐正和徐則林一起跟左鄰右舍套交情拉關係,前排的倆同學往後伸脖子,後排的倆同學往前伸脖子,幾個人正如火如荼的大侃社會主義新風尚——有關二奶的包養問題。不知戚小沐說了什麼,以她爲中心的一圈同學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戚小沐自是也跟着得意的笑。

以前戚小沐的同桌是傅卉舒,戚小沐說的笑話主要是由傅卉舒獨享,現在傅卉舒不能獨享不說,戚小沐還笑得這麼沒心沒肺,傅卉舒簡直想拿刀捅了她,我不能跟你當同桌,難過之情灑了一片,你竟然一點也感受不到?我擔心你也難過,不顧一班到七班的長途距離,千里迢迢前來看你,結果你笑給我看!

傅卉舒的鼻子都快氣歪了,她瞥一眼杜鬆:“你還擔心她會難過嗎?”

“唉,”杜鬆踢塊小石子,推推眼鏡:“她比咱們倆過的舒坦。”

戚小沐的笑聲鑽入傅卉舒的耳朵,鑽起一片怒氣沖天,她拽着杜鬆扭頭就走:“哼,笑的跟大叫驢似的!我看她巴不得甩開咱倆呢!渣渣!太不像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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