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茵將陸家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鄧薇,包括陸正堂對她說的一些話和陸展雲對她所做的種種,但是下意識的略過了侯莉的部分。因爲她知道鄧薇是一心一意愛慕着石秋白的,這個時候提他不合適。
鄧薇聽後渾身跟打了雞血似的就差站在茶几上了,“臥槽那陸展雲也太變態了吧,以前在學校看着挺正人君子的呀,真是人不可貌相。”她湊到蘇茵的身邊坐下,仔細盯着她脖子上的傷痕:“林訣修知道這事兒嗎?”
蘇茵愣了愣,“爲什麼突然提到他?”難道鄧薇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鄧薇解釋:“你不是上班的時候被林訣修叫去了麼,然後就被陸正堂帶走了,他也該對你負點責任吧,怎麼說這火坑也是他推你跳進去的。”
蘇茵心下鬆了一口氣,低着頭嘟噥着:“哪能怪他……”
“行了。你傷成這樣我去給你買點藥來擦一下,叫你去醫院你也不去,真是的。在家呆着別動啊,洗手間有熱水。你可以用架子上那條毛巾把傷口邊緣先擦一下,我很快回來。”鄧薇祝福完,不顧蘇茵的拉扯披上一件大衣就出去了。
室內登時安靜了下來,蘇茵打量了一圈,鄧薇家裡的佈置風格倒是有點像林家,簡約但是舒適。透着一種藝術氣息。
她無力的拿出手機,打開一看,幾十個未接來電,驚的她瞪大了眼睛,從上翻到下,有何惱的,有父親的。有陌生號碼的,當然也有林訣修的。最多的便是林訣修的電話,還有幾個光影集團董事長辦公室的號碼估計也是他打的。她這麼久沒有消息,他已經在找她,可是,她沒有勇氣回去。
給蘇爸回了電話,蘇爸還沒有睡着,聽聲音是有點激動,他說:“茵茵啊,你可算給我回電話了,你媽媽找着了。”
“找着了?在哪呀?”蘇茵蹭然起身,握着手機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臉上頓時露出難得的笑容。
蘇爸壓低了聲音說:“是你弟弟找到的,你媽在他學校大門外蹲了一夜,早上被門衛發現了,讓學校給安排了休息室睡了一覺,人沒事,現在已經回來了。”
蘇爸的聲音哽咽着,有種泫然欲泣的感覺,聽的蘇茵心裡酸酸的,她可以想象到母親一個人大半夜的蜷縮在無人的角落裡忍受着寒風等待着天明,她有些不明白,“媽爲什麼要去蘇槐學校啊,不是在醫院呆的好好地嗎?”
“我也不知道,估計是想槐槐了吧。”蘇爸沒有多說幾句,蘇媽在房間睡着了,他怕吵醒了她,簡單的叮囑蘇茵幾句讓她放寬心就掛了電話。
知道蘇媽回家了,蘇茵心裡的某塊石頭也可以放下了。蘇媽爲什麼大半夜跑去蘇槐的學校不重要,重要的是回來就好。
林訣修,她的視線停留在屏幕裡這幾個字上,有來自他的九個未接來電,要回復過去嗎?可她如果給林訣修回了電話,林訣修一定會追問她在哪,到時候一定會來找她。不行,她是萬萬不能讓他看到她身上的傷痕的。
糾結了很久,還是決定給何惱回了過去。
何惱似乎是在酒吧之類的地方,電話那邊萬分吵雜,可以聽到dj樂充滿節奏的播放着。蘇茵蹙了蹙眉:“你在酒吧?”
何惱的聲音一頓,回答:“嗯,你千萬別告訴林董啊。”
蘇茵笑了:“好,我懂得。對了,你下午打了我電話,是有事嗎?”
電話那邊靜了一瞬,然後聽到類似走路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便安靜了下來,背景音樂沒有了,這才聽到何惱說:“我是打了你電話,就是想問問你在哪,下午你一聲不吭走了,林董一個人在辦公室等了你好久,別人都下班了他也不走,看了一堆又一堆的文件,飯也不吃水也不喝。”
蘇茵默然,定定的握着手機,不知道該說什麼。
何惱輕輕嘆了口氣:“哎,不過老大不讓管你的事,我也就不多問了,你要是沒事就給他打個電話解釋一下吧,我怕他想不開會出事。”他可以強調了後半句,語氣說的有些誇張,驚的蘇茵手機都差點沒握穩。
“不是吧?”他都這麼大的人了,應該不會爲這麼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想不開吧。別說她和他只是契約關係,就算真的是他女人了,也犯不着爲了一下午的失蹤就鬧那樣的情緒吧。
何惱卻不以爲然:“是的,相信我,別看咱們老大平時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其實內心根本就是個孩子,他很怕失去的,尤其是他在乎的人。”
何惱說完就嚷嚷着有事結束了通話,聽他的語氣像是那邊也有棘手的事,一直在嘆氣,嘆的蘇茵心裡都慌慌的,情緒也有點亂。
撥號盤上已經跳出了林訣修的號碼,只要她按一點撥通鍵,電話就會接通了,可是手指停留在撥號鍵上方久久不肯摁下去。遲疑着,忽然聽到鄧薇的聲音伴隨着客廳門被嘭的一聲關上,嚇的蘇茵的手機一個翻轉掉在了沙發邊。她隨手推到包底下不去管她,轉臉跟鄧薇說話:“你這麼快就回來啦?”
鄧薇見她笑的滿臉開花似的,臉色一變:“你幹嘛,笑的這麼賊?”
蘇茵撇撇嘴,“哪有,你回來我開心的。”
鄧薇白她一臉,懶得理她,從包裝袋裡拿出一小瓶藥膏,亮在蘇茵眼前:“藥店人說這個治擦傷很管用的,你那鞭打的應該也很有效果吧,來,我給你塗。你把線衫脫了。”
“不好吧?”蘇茵一副難爲情的表情,“還是我自己來吧。”貞溝叼才。
鄧薇橫她一眼:“都是女人你怕什麼,況且你好多傷都在後背,你的手能塗到嗎?快脫了,別畏畏縮縮的我又不是男人。”
鄧薇嫌棄的瞥了她一眼,伸手便幫她扒掉上身的線衣,大概是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傷口,痛的她忍不住嗤的一聲,?牙咧嘴的笑了,“好痛啊。”
“能不痛嗎,那陸展雲可真夠狠的,皮帶多粗啊皮質還硬,他也真下得了手。”鄧薇氣的將陸家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手下卻小心翼翼的給蘇茵抹着藥膏。
巨大的書架前是一張u型辦公桌,上面擺了一張一體機電腦,林訣修靠在椅子上微闔着眼聽着一部經典的英文電影。在他陶醉到劇情當中生出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時,桌面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他猛地睜眼一看,屏幕上跳動的兩個大字讓他頓時心頭一暖。
蘇茵,她終於知道打電話過來了,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聲音清冷的說了一句聽不出任何情緒的‘喂’,可對方什麼話都沒有說,接着便傳來一陣呼呼的聲音,似有什麼堅硬的東西撞了手機一下,他不由得皺起眉,這樣的電話讓他很不安。
不是有很多影片的劇情是這樣?有人被綁架了,在有人監督或威脅的情況下撥出求救電話,又不方便說話,只能通過一些其他的聲音來提醒聽電話的人注意到她的異常。林訣修便是那聽電話的人,而他此刻已經認定了蘇茵是被‘綁架’的那個。
可沒一會兒又聽到那邊有很小聲的對話,聽聲音好像是蘇茵和另一個女人,聽着聽着他的面色沉了下來,眸中清冷的光也變得暗淡,逐漸放射出凌厲的信息。他緊抿着脣,握着手機的手下意識的更緊了。
電話裡對話的內容無疑讓他情緒變得複雜,他眸色一沉,坐直了身子,左手利索的在鍵盤上敲擊,打開了郵件的發件箱,找到聯繫人何惱,單手飛速的鍵入一句話:“把行政部鄧薇家庭住址發送到我手機,立刻馬上!”
何惱穿梭在舞池裡,着急的尋找着誰,他下了班從公司出來沒一會兒就接到林夫人的電話,命他立刻去pub酒吧尋找她的女兒也就是行政部經理coco,找到後務必送去她那。剛纔他不會是繞道洗手間的角落裡去聽了個電話,回來之後卡座上的女人就消失了。要是讓夫人知道他把人給跟丟了,十個飯碗也不夠掉啊。
偏偏這個時候,拿在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系統提示收到一封新郵件。他頓住腳步打開一看,頓時淚流滿面。佛爺,如果你知道我現在的慘狀,你一定不忍心讓我此時此刻分出三頭六臂來。
上次在運河邊,林訣修讓何惱將鄧薇送回家,何惱是知道鄧薇家地址的,可是他壓根就不知道具體哪一撞哪一單元,上次開車送鄧薇,車子剛停在路口她就自己跳下去走進去了,他想上前送也沒好意思。
手指飛快的敲擊了幾行字,將他所知道的最精確的地址都告訴林訣修了,按了發送鍵,他有種要掐死自己的衝動,他還得硬着頭皮在這羣搔首弄姿的紅男綠女裡擠來擠去。每走一段,時不時都會有打扮的妖嬈的女人上前攔住他的去路問一聲‘帥哥,找我嗎’,他看到那大片大片暴露的胸脯肉,恨不得扣瞎他的鈦合金狗眼。
蘇茵和鄧薇的對話還在繼續,林訣修已經帶着藍牙耳機一邊認真的聽着一邊飛速奔跑在城區的公路上,廊城上空有斑駁的零星,一眨一眨的緊緊跟隨他。
蘇茵痛的全身都酥麻了,前前後後就只有胸衣遮蓋的地方是好好的,其他地兒都慘不忍睹。她趴在沙發上,殺豬似的哀嚎着,嘴裡還斷斷續續的說:“你知道嗎?在陸家,我都痛瘋了可就是不敢開口哼一聲,我就不想讓陸展雲稱心,他打的越狠我就越閉嘴。”
鄧薇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個壯士割腕的英雄一樣:“對,就該這樣,茵茵你好樣的,要是我,我也不哼一聲,氣死他。”
車廂內死一般寂靜,林訣修一路闖紅燈披星戴月衝到何惱所說的路口。其實他只要打一個電話給人事部經理,很快就可以調出鄧薇精確的家庭信息,只是他等不及,放佛再晚一點點就見不到蘇茵最後一面。
車子靠邊停下,他毫不猶豫的跑了進去,後面有好幾排住宅樓,不知道具體的哪一撞他根本就是大海撈針。偏巧他性子擰的很,就不願給鄧薇打電話,他怕電話一掛就錯過對方說的什麼重要信息。他要一直聽着蘇茵的聲音,哪怕是一個字‘痛’。
“沒水啦,我再去燒點,你先趴一會兒哈。”鄧薇放下藥膏,繞過沙發走到廚房,用水壺灌滿了水插上電。
林訣修意識到什麼,連忙小步子奔跑了起來,左右一共六排住宅樓,兩百多戶人家,亮燈的只有一小半,可以看見廚房的更是不多,他的視線流連家亮燈人家的窗戶裡,隱約看見某戶人家有抹人影在晃動。他眉目一橫,抿了抿脣便衝了上去。
“對了,你不回家你爸媽不擔心嗎?哦,你媽媽……不好意思啊。”鄧薇從廚房走出來就隨口找了個話題,沒想到卻戳中了蘇茵的傷心事,蘇媽失蹤了她是聽說的了。
蘇茵卻沒有難過反而說話的語氣還有些歡快,她下巴抵在沙發上,含糊的答:“沒事兒,我媽已經回家了,我爸找到她了,原來她一直在我弟弟的學校。”
“真噠?找到就好,沒事就好。”鄧薇搭腔,鬆了一口氣。轉身,水煮好了,她又給蘇茵茶几上的空杯子滿上。“你冷嗎?穿那麼點,我去拿件毯子給你蓋一下。”
“好,謝謝微微。”蘇茵笑着,雙手枕在腦袋下面,剛想閉上眼休息一下,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的她猛然擡頭。
她回頭朝臥室裡喊了一聲:“微微有人敲門。”
沒有應。
敲門聲又響了一遍。
她蹙了蹙眉,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來,難道是蘇茵的爸媽,糟了,他們要是來了,她可真是無處可去了。而且她現在這樣好尷尬啊。她忽然起身,將線衫重新套在身上,由於剛擦過的藥膏,現在感覺黏糊糊的全都粘在了一起。
她忍着全身摩擦的劇痛,走到門口將門拉開了,眼前赫然站着一抹熟悉的清寒的身影驚的她合不攏嘴,“你,你怎麼來了?”
林訣修眯了眯眼,渾身透着不悅的氣息,似有些惱怒。他沒有說話,舉起手中依然在通話的手機。蘇茵定睛一看,那是和她的通話,可是她的手機不在……糟了,一定是手機掉落的時候不小心點到了撥通鍵。她囧死,恨不得關上門假裝沒有看見林訣修那張陰沉的發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