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不要再賭了,把毒癮給戒了,我們一家人像以前那樣過,好不好?”
“好,好,好。”父親抹着唾沫星子,原本陰暗的眼裡閃出異樣的光亮。“雅雅,你交男朋友了?這是有錢的男朋友送的?”
“爸——”挫敗地一跺腳,原來父親根本就沒有將她的話聽在耳裡。
“男朋友好,好,他那麼有錢,叫他快點給爸爸送點錢來,爸爸現在缺錢得很!”
“爸,我沒有男朋友,更沒有錢,你夠了沒有!”
無力感涌出,她氣得發起了火,對着父親就是一對狂吼。
父親的臉色一時轉變,變得兇惡。“好哇,竟對你爸我這樣,太不像話了!”他舉起手原本要打下來,最終眼光掃到了那一堆衣服上。
“哼,今天就算了,這些衣服就當成你孝敬我的,以後可不能這樣了。”
溫爾雅呆若木雞,眼睜睜地看着父親將衣服一一收走。“嘿嘿,能賣好多錢,又可以花一陣子了。”哼着歌,他消失在街尾。
這就是父親嗎?乾澀的喉嚨裡擠出幾聲無力的“爸爸”,對方早已不見人影。
唉,這一次沒能勸服爸爸,回家媽媽不知道會有多傷心呢。溫爾雅的心沉沉的,緩緩踱入校園內。
走進宿舍,正在看書的嚴嫣一蹦而起,跑到了她的面前。
“爾雅,你昨晚去哪裡了,你妹妹打了好多個電話過來,可我就是找不到你。”
“什麼事?”
心頭一緊,她搶過嚴嫣的手機,看到上面打過來的數個公用電話號碼。
“她沒說,不過口氣不好,好像還在哭。”
“哭?”心頭一沉,溫爾雅急急往外跑去,“我要回去看看。”
兩人匆匆跑出來,北海正好走來,攔下了她們。
“爾雅。”
“喲,都在呀。”
杜冰冰猛然從斜角迎過來,大家撞到了一處。
“爾雅,昨晚去哪裡去了喲,你爸爸到處找你呢。你們不知道吧,他爸爸可有意思了,不過給他買了個汽水,就一個勁地說我好呢。不過,昨天他好像輸錢了,到處找着你要錢呢?你碰到了嗎?”
溫爾雅白了一張臉,北海關切的語音響起。“爾雅,是這樣嗎?伯父人呢?”
“爾雅,你先走,這裡有我。”嚴嫣瞭解她的心情,將她推一把,推出圈外。
遞給她一個感激的眼神,溫爾雅頭也不回地跑出校外,背後隱隱有北海的呼聲,她也顧不得。
才走到樓下,就聽到了家裡傳來的妹妹的哭聲。加快腳步,她呼吸不暢地站在家門口,看到母親貼牆坐着,仰頭一動不動,臉上髒兮兮的,細看時,卻是血污!
妹妹摟着她坐在那裡,看到溫爾雅回來,哭得愈加傷心。
“媽……這是怎麼了?”
顧不得一切撲上去,纔看清母親的發間有凝結的血塊,分開發絲,裡面一個小指粗的傷口已經乾涸。
“媽——”她緊張地搖動着母親的身體,恐懼襲來,差點哭出聲音。
母親悠悠醒來,在看到溫爾雅後唔唔地哭了起來。
“雅雅,不能過了,不能過了。”
母親堅決不肯去醫院,溫爾雅只能下樓去買了些消毒水給她做了簡單的處理。
通過母親的講述,她才知道,父親昨天回來過了,問母親要錢,母親不肯,他才動手打傷了她。
捲起袖口,露出更多的傷痕,母親泣不成聲。
“雅雅,你爸太狠太毒了,他竟然……竟然把給你和妹妹存的學費全部拿走了……你們以後可怎麼上學呀……”
母親一直要她用心上學,從來不准她去兼職,上大學的錢一直偷偷地存着,再困難也不拿來用,現在,沒有了。
溫爾雅沒有時間爲即將到來的困難去傷懷,她現在需要的是好好地安慰母親。
“媽,沒事的,沒有了,我可以去打零工,嚴嫣也在打零工,她掙的錢都夠……”
“不行,你要好好學習,將來找個好工作,媽就是累死了,也不要你去打零工!”
溫爾雅聽話地點着頭,心裡卻已經有了主意。
母親強烈要求她馬上回校,沒有辦法,勸母親躺下後,她偷偷地拉着妹妹走了出來。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以後有事就直接打這個電話。”遞過一張紙,想了想,又把身上僅有的生活費掏了出來遞給妹妹,“這些先拿着,你在家裡乖乖地照顧媽,不要讓她出去做事了。不夠的部份,我過兩天送回來。”
回到宿舍,迎在門口的卻是北海。
“學長。”
溫爾雅的臉一紅,想起了杜冰冰當着他說過的那些話。
“爾雅,家裡還好嗎?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他和煦如暖陽般的聲音透過來,手已經握上了她的手。
尷尬地抽出來,嚴嫣聞聲從室內走出。“北海學長已經在這裡等你大半天了。”
努努嘴,拍拍她的肩,瞭然般走遠。
低過些頭,她的樣子很狼狽,不自在地擺擺頭,纔想起北海的追問,搖搖頭道:“一切都很好。”
“真的嗎?”
北海不放心地再問一次,溫爾雅堅定地搖頭。“真的沒事。”
“有事一定要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好嗎?”這一次,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肩頭,給予了肩部沉甸甸的壓力。
艱難地點頭,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就算真的有事也要扛下去。
“快上課了,我走了。”
愈發覺得北海目光的直接火辣,在他未說出其它的話來之前,她頭也不回地衝進了宿舍。收拾好書,門外已經沒有了北海的身影,籲一口氣,她慢慢地踱出來,直到看到他的背影走出女生宿舍區,才匆匆趕往教室。
……
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溫爾雅早早地結束了所有的學習,在嚴嫣的帶領下走向她一直打工的賣場。
昨天去見工,店長爽快地同意了她的請求,工資不算高,工作時間卻還能和學習時間錯開,只要週末和下課後去上班就可以了。一週有一天休息,每週值兩個夜班,要到晚上十二點鐘下班。
之所以那麼快找到工作,主要是之前嚴嫣已經幫她說了好多好話,店長才同意用沒有經驗的她,只是工資少了很多。
“王姐,從今天起把我的工資和爾雅的對換,我有吃有喝,又沒有負擔,用不了那麼錢。”
嚴嫣又一次大方地幫了她,就算一再拒絕拒絕,對方依然堅持。
只能說聲謝謝。溫爾雅知道,以自己現在處境,家裡,學校兩頭都要錢,根本推卻不了她的好意。
“要不,以後我還給你。”她還是覺得過意不去。嚴嫣卻已大方地拍起胸脯,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還什麼,再說還的事,就不是我的好朋友,鐵哥們。”
噙着淚水,她除了感激,什麼也不能說出來。
嚴嫣今天沒有排班,只是不放心才送她過來。到了門口,她揮手離去前不忘安慰她,“別怕,今天和你一起上班的還有一個人,也是剛來的。”
走入賣場,一股暖流涌來,她略顯單薄的身子沉浸在溫暖裡,舒服極了。
“HI,爾雅。”
爽朗陽光的聲音,一個穿工作服的男孩走來,對着她笑。
“學長?”
溫爾雅愣在了那裡。“你怎麼也在這裡?”而且還穿了工作服。
難道……
“我也是昨天才來見工的,沒想到店長一下子就收下了,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工作了。”
北海說出了她心中的疑惑,笑得溫和。
“吃晚飯了嗎?”
點點頭,對於他的關懷,還真有些不習慣。
“那好吧,店長真是大膽,竟然把這麼大一個賣場交給我們兩個新人。”
溫爾雅這才發現,偌大的一個賣場裡空蕩蕩的,真沒有別的人。
“這……”
“別擔心,一切有我。”他右手拍在左胸上側,安慰她。
心真的安了下來,只是還沒有習慣賣場的做事方式,一整晚都是北海在忙來忙去,跑上跑下,她,只能做一個偶爾跑跑小腿的助手。
抹抹汗,才發現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二點。
“多虧了你。”她感激地看向北海。
北海才做完報表,臉上掛了笑。“知道今晚我們倆的營業額是多少嗎?”
“多少?”
伸出五個手指頭。
“五千?”
“五萬。”
“哇,這麼多!”嚴嫣告訴過她,就算週末全天,最多的進賬也才八九萬,而他們一個晚上就掙了這麼多。一種成就感涌上來,她臉上掛起了笑。
“你笑起來真美。”
北海由衷地讚美,溫爾雅尷尬地捂上了臉。
“我們走吧。”關掉最後一盞燈,他拉住她的手,一起走向學校。
路邊,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無聲停下,車窗正對着二人離去的方向。
“開車,去酒店!”
下一刻,一個冷得如冰的嗓音響起,薄薄的鏡片後,一雙眼睛冒出火花。一個旋轉,車子優雅地倒轉,朝另一個方向駛去。
溫爾雅剛走到學校門口,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妹妹還是?
她禱告着不要是北沉,卻在看到手機號碼後垮下了臉。
按下接聽鍵,北沉冷冰冰的話音就算隔了話筒,都直冷得她打哆嗦。
“三十分鐘之內到沉海酒店,3012房,記得,穿好一點兒。”
北海已經注意到了她的表情,臉上也掛起了擔憂。“是誰打的,家裡嗎?這麼晚了又出什麼事了嗎?”
“哦,沒……是嚴嫣不放心……問我有沒有回。我先走了。”
頭也不回地朝着女生宿舍跑,打開門,嚴嫣大概回家了,裡面空無一人。
還好!
她喘口氣,爲不用在嚴嫣面前找理由而鬆了一口氣。
穿好點!她翻遍了箱子,也沒有找到一件像樣的衣服。上次送的衣服被爸爸搶走了,她能穿什麼?
擡頭看到掛在牀頭的那件禮服,看來只好穿這個了。
時間緊迫,她不能多想,迅速套上衣服,顧不得一切跳上一輛的士,朝海沉酒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