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這樣呢,”
寶玉的笑容古怪:“新一輩的八郡驕子有三十幾名,但是,其中得有三十個不敢去爭奪三元驕子的名號,咱們的對手,其實是老一輩的驕子。”
“崔凌峰就是其中的一個,咱們見了他,不能手軟呢。”
薛道衡半躺在一葉扁舟上說話,覺得駕馭扁舟煩了,乾脆收起了自己這條,跳到了步常仃的小舟上。
步常仃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通體釋放灼熱的火力。
越女柔腸真氣轉他的身上就是赤炎真氣,沒能收斂完全,這起了殺機,把周圍的雲彩都給燒成了一片青煙……
…
南方,一條小河蜿蜒而過。
河邊有人吹奏短笛,是雪白的笛,雪白的袍,雪白的佩劍,也是雪白的掛玉。
他就好像雪山山頂的一條冰冷的蠶,就連年輕俊逸的臉龐上面,滿頭的髮絲也是雪白一片的……
“世人都說冷蠶風流,沒想到不在青樓,不在花舫,卻在這小河畔自個享受清淨,真個有趣了。”
風化夢踩在水波上走來,對待這一片雪白的人,他的態度明顯謙和了許多。
冷蠶還在吹奏雪白的短笛,笛聲悠揚響了半個時辰,這才放下笛子,去看權傾南寧國的閹宦……
“每年的這一天,我都會在這條河畔,別人不知,你還不知?”
冷蠶完全沒有怠慢了人的感覺,隨口說了一句,又要吹動短笛。
風化夢連忙快走了兩步,笑道:“別急着吹,不然又是半個時辰過去了,嗯,你要不要接旨?”
“不聽調,也不聽宣,接什麼旨?”
冷蠶一點都不在乎,倒是突然問了:“聽說李修緣完蛋了?可惜,他還欠我一劍。”
“你要是肯認真修行,就不是他欠你一劍,而是他早死在你的劍下了。”
風化夢一點也不意外,看見冷蠶又要吹笛,苦笑道:“怎麼說我也有堪比大學士的實力,你這小子,一點都不怕我?”
“怕你做什麼?按照我的實力,李修緣那樣的進士,也能殺我呢。”
冷蠶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了短笛:“我也就是個覆頂的聖途進士,而且是其中比較弱的,你找我做什麼?哦,爲了三元大比?不參加,不湊熱鬧,不想去京城。”
“可是聖旨要求老一輩的八郡驕子都……”
“都什麼?都必須參加?那就治我個抗旨不尊的罪名吧,誅九族肯定不成,砍頭?嗯,拿了去。”
冷蠶伸過去頭,脖子老長,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
“別介!”
風化夢驚叫起來:“你可別折殺了老奴,要不是你的話,七皇子和小郡主那一次就死掉了,還有……
咳咳,你有多少塊免死金牌你不清楚?
好啦,你不接聖旨沒關係,可是紅袖仙子也發了令,讓你去參加三元大比,務必,要親手斬殺賈寶玉。”
“紅袖仙子夜如儀?好吧,我接了。”
冷蠶略微一頓,直接就答應了下來。
這作態看得風化夢忍不住笑,搖頭道:“你啊,好吧,文人鍾情紅袖仙子是應該的,只是,唉,你小子也該回家看看,那一位很想念你。”
“我不想他。”
“是是是,你只想念紅袖仙子,真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南寧國的紅袖仙子愛惜珠淚,她不可能跟了哪個文人的,你何必癡情到不肯回京城?
好好好,老奴不說了,老奴走,立馬就走……”
眼看風化夢在原地消失,冷蠶擡了幾次雪白短笛,還是沒有再吹。
他嘆了口氣,轉身時,一身的雪白上突然多了血色猩紅的大氅,背後的整條河流,也瞬間炸成了微雨一般的霧……
“呵呵,鍾情於紅袖仙子?”
冷蠶笑了一聲,擡頭看浩瀚大天:“是啊,我鍾情於紅袖仙子,甚至鍾情到了,恨不得……殺盡天下紅袖!屠盡無情豬狗!”
殺機,無比冷冽的殺機,之後,卻是灑然一笑。
猩紅的大氅慢慢消失,冷蠶恢復了一片雪白,在晨曦泛起的霧氣裡消失了身影……
…
高空之上,兩條葉舟劃破了雲,帶起雪白的流線。
寶玉、薛道衡和步常仃都半躺在一葉扁舟上,下面鋪着厚厚的錦緞,腦袋枕在舟頭,不時對飲幾杯小酒。
悠閒,是無比自在,這一葉扁舟,用神念操縱就好……
可是,忽然間,前方涌起高聳劍鋒,劍體雪白,正色如龍,硬是把他們的前路給擋斷了。
嘩啦,一葉扁舟登時下落,滑進下方的一條河流,兩條小舟濺射起一連片的水花,最後停在河岸的邊上……
河水清澈,映襯着大日的光,寶玉等人站起身,恰好看見高聳入了雲霄的劍鋒不斷縮小,變成岸邊插着的一柄雪白的利劍。
只是看見這柄劍,寶玉等人就覺得渾身發冷,
寶玉文宮裡的君子劍,也開始微微的顫鳴了起來……
“南寧國的萬兩君子劍?那麼來的人,是風流冷蠶?還是笑三笑怒殺人的上官容?”
寶玉問了一聲,前方籠罩白霧的林子裡就響起了笑,笑聲爽朗,差點讓寶玉以爲來的是上官容了。
南寧國共有六把君子劍,其中屬於老一輩的八郡驕子的,就是冷蠶和上官容,別的最低也是學士文位,不會自貶了身份……
笑聲逐漸停了,傳出來的卻是短笛悠揚的聲音,這笛聲驅散了霧氣,寶玉也看清了來人。
只見這是個一身雪白的男子,長相俊逸,甚至比他還要飄逸了幾分,這人半躺在樹梢頭,慵懶的伸了個懶腰……
“賈寶玉,看在冷某的面子上,別參加三元驕子的爭奪可好?”
冷蠶放下雪白的短笛,倚在樹梢上笑:“你要是能不參加了,我就省得麻煩,你也能保全性命,多好。”
“冷兄,你這是善意的提醒還是善意的威脅?”
看見來人一身雪白的發,寶玉就知道這人是冷蠶無疑了。他已經查清了南寧國的老一輩驕子,其中最厲害的,就是同樣擁有萬兩君子劍的風流冷蠶。
已經從黑差那裡打聽到了,而且聽黑差話裡話外的意思,冷蠶要不是懶得修行,早就超過了普通的三元驕子……
冷蠶從樹上跳下來,走到岸邊拔出了劍,掛腰上:“當然是好心提醒了,你也有萬兩君子劍,咱們都是君子,自然要偏袒一點。
再說了,你來自小小的列國,這萬兩君子劍更難得吧,肯定是個忠孝悌義俱全的君子,我也要愛惜幾分。”
“那麼,咱們上前說話。”
寶玉露出了‘真摯’的笑容,和君子說話,他喜歡。
他收起了一葉扁舟,衝着前方的河岸一指:“亭臺樓閣,佳人起舞,桌椅杌凳,明月傾城。”
連續四個短句出口,言出法隨下,河岸上就起了鏤空小樓,
小樓的中間有桌有椅,四周則是宮廷的樂舞,是大周的皇城裡水英光享受過的,在南寧國,應該算是異域的風情了。
四周也黑暗下去,唯獨一輪黃月掛在半空……
“哈哈不錯啊,一般的言出法隨也就一個四字短句罷了,你連續四個,應該是架樑的聖途進士了吧?”
冷蠶嘖嘖讚歎,走到那邊的杌凳上坐下,要等着寶玉。
寶玉也帶着薛道衡和步常仃分別落座,從黃玉硯臺裡取出美酒吃食,擺滿了,斟上酒,往前一推:“不怕寶玉下毒吧?”
“嘖嘖,千年佳釀?”
冷蠶一飲而盡,憋住氣享受醇厚的香氣,這才哈了一聲:“有酒有知交,毒死也值!”
“可不敢認了知交。”
寶玉搖了搖頭,笑道:“要是貴國別的驕子都是冷蠶兄這般實力的話,寶玉還真得闖上一闖,要是認了知交,冷蠶兄怎麼對寶玉下了殺手?寶玉又怎麼捨得傷冷蠶兄半根汗毛?
不敢當,咱們還是喝酒、說話就是。”
冷蠶跟着點頭,推杯換盞,衆人大醉。
等冷蠶醒來,看見四周一片空蕩,他搖了搖頭,臉上帶了很滿足的笑……
“好酒,好菜,也是好人!只是,被人小瞧了呢。”
冷蠶看出了寶玉等人的實力,都是架樑進士,而且,也都是可以越階對戰覆聖途的頂級驕子了。
且不說賈寶玉,就算是薛道衡和步常仃,顯然也有着極爲強悍的力量,對上高一級的覆頂級別的聖途進士,那也未必會輸……
“我也只是個覆頂聖途啊,被小瞧了,被人給小瞧了。”
冷蠶連續嘆了好幾聲,說着一定得好生修行,大比上給寶玉一個好看,
然後,又讚歎道:“寶玉兄是個君子,最起碼的,沒趁我酒醉殺了,或者綁了?嗯,君子,不愧是擁有萬兩君子劍的君,嗯?君,君子?”
突然,冷蠶的聲音詭異了起來,也開始斷斷續續。
他摸了摸腰間的君子劍,沒問題;摸摸自己的身上,也沒問題;再摸摸自己的袖口……
“好吧,寶玉兄是個君子,起碼沒殺我不是?就是,有點,特麼的不要臉皮!”
冷蠶把袖口裡的東西拿出來,錢袋、十扣紙、香墨,這些都還在,但是他價值九千兩的百花爭芳硯臺,特別是可以用紙上談兵的,也是萬兩大寶的流雲飛花筆已經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