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實力不足,去了也是拖累。”
西門雪向來高傲,此時,眼底卻是幽幽:“我要在外遊歷三年,之後回大周練兵,西門一族向來死在沙場,我西門雪也不例外。”
“你的志向遠大,我就差了,只想找個地方修行,讓純陰真氣逆轉陰陽,真個做了女人罷了。”
李秋水呆呆的出神,手掌顫了一下,發現已經出了花舫遊蕩的範圍,在一條小小的支流蓮花蕩。
他的手碰到了蓮花,順手摘下來,回頭時,才發現已經不見了西門雪的蹤影……
“老人家,這水流急了,附近,是不是有瀑布懸崖?”
李秋水看了下河面,頭也不回的問話。
老艄公把斗笠又往下拉了一次,回道:“這位公子好眼力,東邊不遠的地方有個瀑布,倒也不大。”
“那麼,順岸停下,您自個去吧,這裡有些許銀兩,算是買了船篷。”
李秋水丟出了銀袋子,老艄公也伸手接了,然後,老艄公把船篷靠岸,跳上去,看着小船順着水流飄遠。
他看見李秋水把荷花別在髮髻,比多數女子還美麗的臉露出笑靨,卻很豪爽的把了酒壺仰頭痛飲……
“哈哈哈哈哈,我李秋水應該在江湖悠悠,飲一壺濁酒,醉裡,看那百花深處愁!”
李秋水快意笑着,酒水落進嘴巴,順着嘴脣滑落進敞開的衣襟裡,小船則是順着水流飄遠,朝着瀑布的方向,逐漸加快……
很快,船篷就不見了蹤影,可那老艄公還是看着,似乎不捨得自己的小船了?
“這男兒身女兒心的,忒讓人憂心。”
老艄公的旁邊落下一人,一副爲老不尊的模樣,竟然是學士白馬峰?
老艄公搖了搖頭,解了蓑衣,露出華美的黑狐大氅,又丟了斗笠,藏在斗笠下的,是寶玉笑得落寞的臉……
寶玉用神念注視着,看着李秋水落進瀑布,好在李秋水殘留了武者的真氣,飄蕩着點動水波,在瀑布下的水潭裡落了。
那涌出水波的出水芙蓉,倒也真像個極爲美麗的女子……
“李秋水要在瀑布下的水潭修行,以後,要仰仗白馬前輩照顧了。”
寶玉遞過了好幾個芥子袋。
白馬峰瞪大眼睛,想接,又覺得不太妥:“這,本來就是應該的,怎麼給了這麼多?”
“給也是應該的,我的手足,可不只是值得這點銀子。”
寶玉把芥子袋硬塞了過去,看向西門雪破空離開的方向……
“倒是西門兄,他的遊學,希望不要出了什麼事情纔好。”
…
不得不說,薛道衡的天資稟賦很好,他也成就了架樑進士,只用君子劍的話,寶玉還真拿不下他。
至於步常仃……
罷了,不提他,總之寶玉和步常仃練手了以後,喊着薛道衡一起把人揍了一頓,這兩道兼修的,打起來真是噁心。
三人笑過一陣,又醉過一陣,把殘羹剩菜燒成煙氣,三個傳音母鈴放在桌上……
步常仃搖了搖頭,問道:“寶玉兄,還有半年就是南寧國的三元大比,咱們,去不去?”
“去的話很危險。”
寶玉沒有正面回答:“按照白馬峰的說話,咱們現在的實力雖然很強,但也不是能夠碾壓的那種了。咱們還是異國的人,爲了保住三元驕子的名號,南寧國會有動作。”
“他們還敢動手?”
薛道衡有點不信了,身在儒家屬國,他深知了盛唐的可怕,如果南寧國壞了儒家的規矩,立馬就得滅國。
寶玉搖了搖頭:“他們不敢在三元大比之外動手的,但是大比的時候,咱們妥不了被圍攻。”
寶玉想起了李修緣,他們的實力已經強了很多,但是加起來也不是李修緣的對手,南寧國要是還有一個這樣的人物,他們乾脆收拾行裝,打道回府算了。
可是仔細一想,如果真的有李修緣那樣強的,三元大比也不用比,全都內定得了……
於是,寶玉一拍桌子:“去,但是記住,見勢不妙立馬溜,小命重要!”
…
南寧國的面積很大,加上查探消息,和各種準備什麼的,就算有一葉扁舟,也得現在就走。
寶玉清點手裡的一葉扁舟,參加東八郡大比的有三十五個驕子,除了忘憂、無夢的沒拿到手外,別的倒都拿全了,他給了菩提子一張,還剩下三十二張,就算合成六張一葉銀舟,也還能剩下兩張備用……
“一葉銀舟?嘁。”
寶玉發出不明意味的一聲笑。
步常仃知道是因爲什麼,和寶玉一樣,他也不喜歡一葉銀舟。
一葉銀舟的速度是一葉扁舟的三倍,但是,所謂的一葉銀舟,說白了就是拿五張一葉扁舟硬合在一起,然後用三天,多數用來逃命的罷了。
逃命?
哪怕隨隨便便的說出口,他們也不喜歡這個詞……
薛道衡倒是不覺得什麼,伸手道:“給我五張,保命第一。”
聞言,寶玉仔細感覺一葉扁舟的氣息,挑選了五張氣息最搭的遞過去。薛道衡拿了四張塞進袖口,剩下的一張,揚手化作不大的舟……
“走吧,”
他如是說。
…
三張一葉扁舟破空滑雲,速度簡直快到了極限。
寶玉看着舟外一閃而過的剪影,突的往下看去,恰好看見小長安衙門的大石獅子前,那小長安府尹的紫色身影。
他微微一笑,點點頭,崔凌峰臉上的紫霧,登時就是一陣閃爍……
“走了啊。”
崔凌峰低低的嘆。
旁邊拐出來黑差和白差,拱手,道別,黑白兩差用很複雜的眼神看自己的世伯,再往前看,恰好看見一個面白無鬚的男子。
他們的臉色都是一變,哀懼的叫了一聲世伯,身形立刻消失……
“還請上差擔待,本官這兩個後輩出來做官,是想幫下官的忙,這朝廷的事情,他們不想管。”
崔凌峰散去臉上的紫霧,很恭敬的行禮說話。
“無妨,區區城池衙役的大統領,也沒資格管這檔子事。”
來人的聲音很尖,聽不出喜怒哀樂,崔凌峰也知道:這人確實不會產生太多的情緒波動。
這一位,可是堂堂的天子近臣,是內宦之首,風化夢大人的名號,足可以止小兒夜啼。
而且,風化夢大人不是親身到來,而是化身千萬,今個來的,只是其中的一個真氣化身罷了。
風化夢擡起染了櫻桃紅的手指,纖細的五指如清風拂柳,剎那掃出來金黃色的聖旨。
崔凌峰連忙跪拜,口稱萬歲不提……
“奉天承運,天子詔曰:原東八郡驕子崔凌峰有功社稷,特賜天王養生丹,助愛卿恢復傷勢,爲朕肱骨脊樑,朕願愛卿再進一步,得中三元。”
“微臣崔凌峰,謝陛下隆恩!”
接旨的禮儀過後,崔凌峰捧着聖旨,卻是沒有起身。
他知道聖旨只是聖旨,不會寫下有辱國體的事情,而真正的聖喻,怕是……
“呵呵~”
風化夢櫻桃紅的指甲擡了起來,在冰白色的,彷彿塗了粉的嘴脣上橫劃而過:“好個崔凌峰,不愧是老一輩的東八郡驕子,倒是個精靈剔透的人兒。”
他讚了一聲,笑道:“陛下給你機會,你應該懂得該怎麼做。三元驕子的名號不能讓給外人,這賈寶玉,必須死!”
“我南寧國人才濟濟,賈寶玉定然得不到三元之名。”
崔凌峰‘懇切’的回話。
哪知道風化夢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前,嘴脣靠在他的耳邊,呼出的氣,簡直比臘月的風還要寒冷。
崔凌峰打了個哆嗦,就聽風化夢低低的道:“不要講什麼書面的話,崔凌峰,雜家可是知道你的心思,你,不是想逼賈寶玉心狠手辣,想他名頭更盛嗎?雜家不怕告訴你,雜家已經下令了所有老一輩的東八郡驕子,這賈寶玉,自然是得不到三元名號的,但是……”
“微臣定然竭盡全力!”
崔凌峰不敢讓風化夢繼續說下去,連忙鏗鏘回話。
可惜,風化夢完全無視了他的表態,聲音低冷的道:“賈寶玉要是不死在你的手裡,雜家自然,也不會把你這個東八郡的驕子怎麼樣,你夠值錢,但是你們崔家……
雜家要整個崔家都去討飯過活,還有你的兩個世交子侄,嗯,他們幫你?很好,雜家要他們的小命。”
“公公開恩!”
崔凌峰嚇得一陣顫抖,想求情,卻看見身邊一片空蕩,只剩下個素色的小盒放在地上。
他顫巍巍的拿起小盒,雙眼,驀然是狠辣一片!
“賈寶玉!”
崔凌峰悶悶的吼出了寶玉的名字,牙關緊咬,瞳孔縮成了針……
半個時辰後,小長安的府衙傳出冰冷無情的話語:“今我崔凌峰脫離崔家,我之妻,休!我之兒女,趕出門楣!我之老父老母,再不奉養!
不成三元驕子,此生,不復崔凌峰之名!”
“哼,螻蟻的小心機。”
小長安的一處茶樓,風化夢聽着臺上青衣的小曲兒,低低的笑,稍後,他的身影化作波光消散。
而在小長安頭頂的白雲之上,寶玉等人駕馭一葉扁舟,真個的離開了小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