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七俠忽然驚起,周全也感覺到了有危險的氣息,最明顯的是周圍的所有蟲鳴聲都停止了。
是有敵人,還是有猛獸?
嵇鬆揚聲說:“何方朋友,既然來了,何必還躲躲藏藏?”
風聲和樹葉搖動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接着遠處樹上石後都有黑影在閃動,少說也有十個人,其中一人喝道:“竹林七俠,我們五斗神教與你們向無瓜葛,爲何騙走了我們的大祭酒?”
洪濤的聲音也響起來:“都功,你怎能不聲不響跑出來玩呢,現在玩夠了,也該回去了,大夥都等着你呢。”
原來又是五斗米教的人,七俠齊看了周全一眼,想不到眼前這個古怪的年輕人竟然真的是五斗米教的大祭酒,那麼他們該不該再插手?
周全急了,“不是,我不是他們的大祭酒,是他們逼我做的,七位大哥別相信他!”
七人移動腳步散開,有意無意把周全和牛夢護在當中,嵇鬆哼了一聲:“己所不欲,匆施於人。我們沒見過什麼大祭酒,不要來打擾我們的興致。速速離去!”
鄭易成的聲音響起來:“你們當中的年輕人就是我們的新任大祭酒!”
劉醉醉眼蒙朧,打着哈欠說:“什麼好酒?好酒你們還不喝,還讓它被人偷走了?”
王介笑道:“你們白活了這一把年紀,連自己的大祭酒都看不住,還好意思出來找?你們五斗米道什麼時候開始用小娃娃當大祭酒了?”
陸居波怒道:“找死。烈風,疾!”想不到他這次居然不口吃了,隨着他的喝聲,一股疾風呼嘯如裂帛,帶着落葉土石向王介衝來,所過之處草木斷折,枯枝落葉翻滾中隱約可見風的形狀如一把五六米長的大刀。
王介大喝一聲,兩隻大袖瞬間膨脹鼓起,向着來風拍去,也是一股大風衝出。兩風相撞,嘶嘶聲中氣流亂旋,附近枝葉紛飛,地上的土石都颳去了一片,撒得到處都是。
洪濤說:“好氣功,看我火靈符!”說完一聲暴喝,劍指往這邊點來,兩指中夾的一張符自動起火點燃,這股火苗眨眼變成一條火線,向着王介射來。火焰離手時不過是一線,但射得越遠,火焰面積越大,待衝到王介面前時,一團團淡淡的火焰如張牙舞爪的火龍,直徑已達五米以上。
站在靠近溪邊的山晚手一揚,溪水如一條白練飛起,適時地迎上火龍,水火相激,似有一聲輕雷暴響,冒起團團白氣。以人之力施出的符法,畢竟不如自然界中的水來得連綿不絕,並且水可克火,火焰完全被澆滅了,連旁邊的王介身上也濺溼不少水,但他並未放在心上。
周全大開眼界,原來符術並不是想象中那麼神秘、那麼厲害,符術形成的也是一種能量,只是不知道這種能量是如何形成的。有的事情並不能因爲自己不知道原理就否認它的存在,他現在相信符法是真的了,也許有一天,他能明白其中的奧秘。
對那些只會拳腳功夫的人來說,法術、符術可能很難抵抗,甚至是無法抵抗。但在內力深厚,武功高強的人面前就未必能起什麼作用。學習符法可能要比學成高級內功容易一些,所以比練武的人更佔優勢,但殊途同歸,練到高深處,法術也好,武功也好,最重要的還是看個人的修爲。
五斗米教的人被激怒了,陸居波躍了出來,雙手如鷹爪向王介撲去,“我來,試試武功!”
王介竹劍一彈,拍向他的手,隨勢疾刺他前胸。陸居波另一手又抓向劍身,他練的可能是鷹爪手或龍爪手之類的武功,又欺王介的是竹劍,所以全不放在心上。
王介轉身,劍勢已變成削切,接着手腕一震,竹劍大幅擺動,“啪啪”兩聲平打在陸居波的手上。陸居波見他無意傷自己,膽氣大壯,雙爪如風,直搶王介面門和前胸。
王介手下留情,見對方反而趁機進攻,不由怒氣上涌,展開了他的自創劍法,這套劍法不成規矩,無路可循,竹劍柔軟堅韌,時而象鞭,時而象刺,劈刺砍消,拍打砸掃樣樣都來,令人防不勝防。急攻時更象是千百根竹杆向前射出,逼得陸居波連連倒退,手忙腳亂,如果不是王介手下留情,陸居波早已被刺穿幾個窟隆了。
洪濤說:“竹林七俠,我知道你們有些名頭,可是你們並不是江湖中人,還是不要趟這渾水的好。”
嵇鬆傲然道:“此人是我們的朋友,若他不願意,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請走,我們不願惹事,但並不是怕事,便是你們教主來了又能如何?”
洪濤大怒,使一柄劍飛躍過來。向軼不聲不響迎了上去,輪起大鐵錘就砸。周全搞不明白他挺斯文的一個人,爲什麼會使用大鐵錘當武器,並且不離身地帶着。這時向軼揮舞起大鐵錘,不但沒有一點笨重緩慢的感覺,而是舉重若輕,挾帶凌厲風聲,急如狂風驟雨般狂攻,他的腳步很穩,錘卻攻得很快,每一錘都不是顧自己向前攻擊,只有一個詞來形容他的樣子最恰當——拚命三郎!
洪濤的劍是輕靈的兵器,哪裡敢接他的猛錘,根本沒有施展的機會,唯有後退的份。
林中又有幾人躍出,向這邊衝過來,稽鬆探手到背後琴囊內抽出一柄劍來,看上去灰黃暗啞,沒有一絲光亮,劍身上有一些象裂紋似的花紋。他隨手一揮,便將三個衝過來的人逼了回去。三人大怒,兩個在前,一個在後圍着他,兩刀一劍齊舉向他攻擊。
嵇鬆穩立如鬆,隨手擋格反擊,似毫不經意。周全細看他出劍,只覺得他的劍法很簡單,從容不迫,但卻非常湊效,總能擋住敵人的進攻,並且把敵人逼退。也許這就叫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嵇鬆的武功顯然比三個人高很多。
竹林七俠很明顯佔了上風,但心性仁慈,一時並沒有下殺手。洪濤、陸居波和另三人雖會攻擊符法,但這時被殺得手忙腳亂,根本沒機會使用符術。這時林內上風處突然飄出一團淡淡綠霧,向着衆人籠罩過來。山中時常有霧氣,並不足爲奇,但劉醉卻突然醉眼大睜,喝了一聲:“好妖道,竟敢用邪法!”說着腹肚間鼓起如球,再又猛地陷了下去,張口噴出一蓬水霧,向那團白霧迎去,水霧一離口,“蓬”的一聲化爲淡藍色的火焰,象是一把現代的火焰噴射器橫空掃射,把淡霧衝燒得七零八落。
五斗米教的人知道不是對手,所以幾個出面武鬥,另一人跑到了上風處放毒霧,想不到總是半醉半醒的劉醉眼晴比誰都厲害,而且肚裡另有乾坤,居然裝了很多濃縮的酒在裡面。
林中有人哼了一聲,似有咒語聲響起,四周突然起了濃霧,七八米外就看不清景物,天空也是灰濛濛一片,而且濃霧中似有許多人在跑動。周全不由心提到了嗓子眼,這麼大範圍的濃霧,劉醉還能破嗎?要是這些霧也有毒,大家都要死翹翹了!
突然間,清越高昂的琵琶聲響起,阮秋坐在地上,左手按弦,右手急撥,聲聲如金戈鐵馬,金玉相擊,直令周全的耳鼓翁翁做響。琵琶音如有質之浪往外擴散,濃霧開始震動,然後隨着琵琶聲一波一波向後退,時卷時舒,翻騰不休,又好象是在隨着琵琶聲起舞。
周全不由驚訝得睜圓了雙眼,真是太神奇了,音樂也是可以看得到的,莫非這就是影視劇中以聲音傷敵的絕技?想不到阮秋柔美得如一個女子,居然有這麼深厚的內力修爲。其實不止是阮秋,七俠中的每一個都有自己絕學。
五斗米教的人一再使用法術,七俠也動了真火,嵇鬆說:“你們再不知進退,就休怪我們下辣手了!”
五斗米教的幾個不但沒有退,反而又有兩個人撲了過來。嵇鬆哼了一聲,突然改守爲攻,一步一個深腳印,出劍凌厲之極,眨眼就刺傷了一人的大腿,削破了兩人的手臂。
同時向軼砸斷了洪濤的劍,一錘撞得他口噴鮮血倒飛出去;王介刺得陸居波遍體是傷,但都是淺傷口。
阮軒迎上了新衝過來的兩個人,大羊毫毛筆凌空一揮,竟然把敵人逼退回去。周全大爲驚奇,眼睛都不夠用了,只好舍了其他人看阮軒出招。阮軒寫字果然是一種武功,這時寫的是隸書,一筆一劃凝重沉穩,力有千均,而他的筆劃過的地方都有破空勁氣之聲,看起來他的內功似乎更高。
五斗米教的人見不對頭,都往林內逃去,竹林七俠並不追趕,他們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並不趕盡殺絕。
周全以爲事情就這樣解決了,不料剛靜下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說:“好一曲鐵馬金戈,血戰疆場。可是你這樣的玉人兒,真不適合彈如此暴烈的曲調,不如彈一首十里相送,送諸友上路吧。”
這聲音音調並不算高,但在高亢的琵琶聲音中卻字字清晰,並且正好擾亂了節湊,令阮秋覺得很難受,不得不停止了彈湊。竹林七俠表情凝重起來,都向中間聚攏了一些。只見一棵大樹後走出一人,身穿白色文士長衫,手搖一把紙扇,慢悠悠地走出來,就象在月下漫步,要去與女子幽會一樣悠閒寫意。
等他再走近了些,周全才隱約看到他的容貌,大約也就二十三四的樣子,長得極是俊秀,足可與王介相媲美。但王介給人的感覺是朗朗如明月,而這人卻帶着一些輕佻*的味道,他那看似瀟灑的動作更有些矯揉做作,並且他身上有一種陰陰的感覺,象籠罩着一股冷氣。
年輕人搖着扇子說:“竹林七俠欺世盜名,故作清高,今日死於我手,能爲我搏些名頭,也算是死得其所。你們是一個一個上呢,還是七個一起上?”
好狂的口氣!周全覺得這人不是在吹牛,而是在吹大象了。但竹林七俠卻神情嚴肅,特別是嵇鬆,他正對着年輕人,只覺得一股陰冷之氣似排山倒海般涌來,迫得他不得不運功相抗。他這時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剛纔五斗米教的人可能是在拖延時間等這人趕來。
七俠想不明白,五斗米教什麼時侯出了這樣的年輕高手,並且爲什麼一定要抓週全回去當大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