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劍十年信手磨

且說少年醒言意外得了這把“寶劍”,立時興致沖沖的蘸水磨了起來,希圖將之打磨得光鮮漂亮些,等到典當之時能估上個好價錢。

只是,醒言覺着有些奇怪的是,自個兒已琢磨了好久,卻只把那長劍上沾着的泥跡草痕給蹭去,那劍身黑中帶灰的黯淡底色,卻始終看不出有啥明顯變化。

又略略磨了一會兒,瞅瞅還是沒啥起色,醒言便心說罷了,反正這是白撿來的物事,胡亂當幾個銀錢就算了——要他說啊,這把寶劍看起來還似頗爲古樸,說不定便是啥寶貝古董;待下午拿到那“青蚨居”讓章老朝奉看了,說不定運氣好的話,還能當得一二兩白銀也未可知。

於是,少年便直起腰來,從屋裡掇得一塊乾燥麻布,將那段猶滴着水的劍身細細擦拭乾淨。又回屋裡翻尋了一陣,找得一爿破麻袋布,正好將這把劍裹上,又在外面略緊紮上幾圈兒茅繩,便隨手將它倚在門邊土牆上。

打理完這一切,醒言便去茅屋前不遠處的一塊石坪上,幫着孃親翻曬家中積攢下來的幾塊鞣硝毛皮兒——這自家鞣革硝石用得也不甚多,若是長時間不拿出來晾曬,這毛皮十有**便會被那蠹蟲給蛀上幾個窟窿。若是那樣,這整塊皮子也就只能三文不值兩文胡亂賣了。

忙活了一陣子,又衝着自己那根玉笛“神雪”發了一陣子呆,便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了。

因爲現在醒言已經不常回來,醒言娘便從牆上掛着的麂脯上,割下一塊松煙麂子燻肉來,切薄了給兒子下飯吃。

說起這麂子,只因它機敏善逃,在那料峭山石之間奔縱跳踉,如履平地,於是這饒州城郊的山民們,便管這麂子喚作“山羊”。若非下藥或者埋獸夾,這“山羊”並不容易獵得。

用完了飯食,醒言便跟娘打了聲招呼,興沖沖上路趕回饒州城去。

醒言他爹老張頭,則一早便去左近山溝子裡打獵去了。醒言離家走不出多遠,便看到山路旁的一道深溝裡,他爹爹正斜揹着獵弓的身影,便衝着那兒喊了一嗓子。那老張頭聽得是兒子呼喊,便回頭衝着醒言笑了笑,搖了搖手,又返身繼續往那灌木叢林中鑽去。

待醒言趕到饒州城,那日頭已經略略偏西。醒言不敢怠慢,趕緊往城中那唯一的當鋪“青蚨居”趕去。

說起這“青蚨居”,按理說,一般這當鋪的招牌,都會以“當”字結尾。但這青蚨居的老闆章大掌櫃,卻偏偏豔羨那士族風骨,別出心裁的將這店鋪招牌,以“居”字結束——說實話,在醒言看來,這“青蚨”二字與那“居”字兒擺在一塊,頗有些不倫不類。

不過,這饒州城也不甚大,反正就他這一家當鋪,年深日久的叫下來,大家都已經習慣了——說不定若這章朝奉某日心血來潮,再將這鋪名改回“青蚨當”去,大夥兒反而會覺得彆扭不得勁。

說起來,這青蚨居的章老闆也有些古怪脾性兒,天生的不相信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生怕前臺僱用了別人當朝奉,若是高估了當物價錢,那可真是如剜了他肉一般難受。因此,待請過一兩次外姓旁人作櫃檯朝奉,弄得自己成日裡疑神疑鬼、坐臥不寧之後,這章老闆便親自上陣,在櫃檯上自己當起了估當的朝奉。時日一久,別人對他也都一概以“章朝奉”相稱。

而這張家醒言,對於章朝奉來說,也不是啥生客。見得這醒言小哥兒今日背脊上又斜揹着一裹物事,這章朝奉便眉花眼笑的迎着少年說道:

“張家小哥兒啊,今日又有啥野物來當?”

原來,以往醒言爹爹若有啥鮮活獵物幾日都脫不了手,便由醒言背來這青蚨居,**文的胡亂當了——那活物若是養在家中,徒費米糧,這小戶人家可是靡費不起。而這章朝奉正巧好着一口山珍野貨的鮮味兒,手頭又吝惜着那幾個銀錢——因此兩下是一拍即合,這章朝奉對前來“典當”野物的醒言小哥兒,向來是望眼欲穿——至於他心底裡是不是常常禱祝醒言爹爹賣不掉野物,那就不得爲外人所知了。

聽得章朝奉問起,醒言趕緊似獻寶一樣,將背後那個麻布條裹給摘下來,小心翼翼的放到櫃檯上,誇讚道:

“章朝奉啊,今日俺可不是來典當野物的。俺昨日在俺家那馬蹄山上,不小心挖出這個寶貝,便來典當!呃~您可別先忙着皺眉~~這可是個古董呢!”

醒言一邊說着,一邊便慎重其事的開始解那麻布包裹。一邊解,一邊還說開了他家馬蹄山、那個大夥兒已經耳熟能詳的天馬蹄掌典故來,以證明他在那兒挖出的物事,極有可能便是古董寶貝!

再說那章朝奉,雖然初時聽得醒言不是來當野物,頗有幾分失望。但接下來被醒言這一頓鼓吹,立時也來了興趣:只見這一老一少,與立在旁邊的客人和夥計,一衆人等俱都目不轉睛的盯着醒言手中那逐漸展開的包裹,想看看少年口中的古董倒底是啥。

………

…………

……

終於,在所有人的企盼之中,那爿破麻布包裹終於被全部扯開,露出裹在當中的寶——

“咦呀?!”甫一見這麻布包裹之物,醒言那誇耀聲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嗓子發自肺腑的驚叫!

——原來,那原本包在麻布之中的古拙寶劍,卻不知啥時變成了一根鏽跡斑斕的爛鐵條!

“哇哈哈哈~~~”待得那充滿期待、等着瞧新鮮的衆人,也看清這根鏽蝕極其嚴重、情狀慘不忍睹的爛鐵條時,頓時爆發出一陣如雷般的鬨笑聲!

“咳~咳!~~我說醒言小哥兒,您別逗我了!你這古董、咳咳~這古是很古的了!但恐怕離那寶貝啊、咳咳、還差得好大一截!哈~~哈!”。

這幾句上氣不接下氣的話語,正是發自那位現在笑得已經有些喘不過氣兒的章老頭——倒底不愧是積年的當鋪朝奉,雖然處在“極樂”之中,猶不忘給客人客觀公正的評估着這當物的價值。

“我看,張小哥兒啊,你這根古鐵條,還是拿回家去通竈膛。在老夫這兒,這物事一文錢都當不了!”

看來這章老頭兒,是一點兒也不念及醒言往日常來廉價典當野物的情份~

“呃~咳~~”現在已是滿臉通紅的醒言,說話也有點不利索起來,“那個、章朝奉,能不能就胡亂給俺當上幾文?——這、這原來真是一把寶劍啊!俺也不知道咋會突然變成一根鏽鐵條!”

“哈哈哈~~”醒言這番語無倫次的話,又引來看客們的一陣鬨笑。

“小哥你還是請回!~下次還是拿點新鮮野物來典當纔是正經,別再拿俺這小老兒開涮——方纔老夫差點沒笑岔了氣去!把這鐵條收好,慢走!~”

“下一個!~~”

聽得章朝奉那拖得老長的尾音,一頭霧水的醒言也知道今日事不可爲,只好胡亂將那段鏽鐵給包裹了,在那滿堂嗤笑聲中,落荒而逃!~~

在趕往花月樓的途中,頗覺羞辱的醒言,現在是一腦子的狐疑:

“咋、咋會這樣呢?難不成是俺上午磨劍時沾了水,下午便鏽了?”

“不對!磨完後俺可是擦拭乾淨了的。況且即使沒擦乾淨,只過這一下午的辰光,也沒可能鏽得似這般厲害?”醒言立馬便否定了剛纔的想法。

“對啦!”醒言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按說這再怎麼鏽,也總不會從一把劍,變成一根爛鐵條?!”

“莫不是被別人暗中掉了包?!”

雖然醒言也沒覺着路途上有啥怪異,但思來想去,恐怕也只有這個解釋能夠說得通。

想到這兒,一直疑神疑鬼的醒言忍不住停下腳步,又將手中執着的那麻布包裹扯開。他想看看這根爛鐵條,是否還有啥利用價值;若實在無用,還不如趁現在就順手扔掉,省得擎在手裡還怪沉的——

“呀!”

這一看不要緊,醒言當即是呆若木雞!

也難怪醒言扯開包裹之後,如此大驚失色。原來,躺在那麻布包裹之中的,赫然便是上午那支磨得許久的舊鐵劍!

這把原本毫不起眼的舊劍,此時卻是比世上任何的神兵利器,更能讓眼前的少年震驚失色——醒言當即便如遭雷噬,怔立在當場,連那手中的麻袋布滑落地上,也不自知。

“怪哉!怪哉!!”怔仲了良久,醒言才漸漸回過神來,連聲驚歎。

“莫非,方纔惶急之間拿錯了包裹?”

“不對不對!俺清楚記得那時櫃檯上,除了自己那根莫名其妙而來的爛鐵條,就沒有旁物了。”記性不錯的醒言隨即便否定了這種想法。

“又或者,當初做下那掉包勾當的賊人,之後覺着做下虧本買賣,竟是心中懊悔——便又趁俺不注意,將他自個兒那根鐵條又換了回去?”急於解釋當前怪異情狀的醒言,又給自己提出了另一種可能。

“呃~~這似乎更不對了!雖然俺這舊劍也不值啥錢,卻總比那根一文不值的爛鐵條要強得許多?” 回想起因那鏽鐵條惹來的滿堂恥笑,醒言立馬便覺得自己這推斷,比方纔的更加荒唐。

“難道是這…?!”猛的,醒言似乎想到另一種可能;看他神色數變的模樣,想來他這新想法定有些驚世駭俗,便連他自個兒也是震驚不已。

只不過,稍停了一下,醒言便又神色如常:

“這個,也忒匪夷所思了些……便更是不可能!”

“得,還是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着緊趕路纔是正經!呵~~”

於是,醒言便彎腰拾起那塊破麻布,重又將那長劍裹好,抱在手中往那花月樓方向趕去。

走了數武之地,醒言又忍不住自言自語了起來:

“唉~~說起來,這把舊劍樣式倒還不錯,只可惜沒被開過鋒——看俺今日磨得那般辛苦,想來這劍開鋒也屬不易——說不定它便根本開不得鍔口!所以當年才被主人遺棄的?!呵呵,呵呵呵~”

笑了幾聲,覺得自己推測頗有道理的醒言,又續道:

“想這劍既不能鍛鍔又不能開鋒,只能算得一塊板尺——不如待俺回到那花月樓,便隨便找個小廝送了玩耍,也算得個人情;若是實在無人肯要,也就隨手丟了便是!”

說罷,醒言便打定了主意,又加快腳步朝前趕去。

………

…………

……

只見這少年又走出數步,經過一僻靜無人處時,卻驀的停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醒言便遽然伸手,將那麻袋裹布奮力一扯:

只見在那西下殘陽的映照中,少年手中那把原本扁鈍的古劍,已然生出了寒鋒兩抹!——如若霜華的鍔刃,經那斜陽一照,竟是華光爍爍,便如兩泓泠泠的秋水,映襯着那已然古舊的劍身,越發顯得流光瀲灩。霜刃如鏡,映照出少年那澄澈明淨的雙眼。

對這奇異景象,雖然醒言已做好思想準備,乍見之下卻還是頗爲震驚。

只是,片刻之後,少年便又回覆了冷靜。畢竟,這短短兩日下來,醒言已經歷了那許多古怪,現在倒真有幾分見怪不怪了。

“慚愧!原來俺無意拾來的這把舊劍,卻真是個通靈的寶物!”

——任誰憑空得了一稀奇物事兒,都不免會歡欣鼓舞,又何況醒言這個少年人!待他想通其中關節之後,頓時便是欣喜欲狂,直在那兒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着實高興得緊!

正在少年樂不可支、有些忘乎所以之際,卻忽聽得耳邊有人高呼一聲:。

“醒言小哥!不知又是明悟何理,竟至如此樂而忘形?”

正自喜難自抑的醒言,聞聲趕緊回頭觀看——

“呀!卻原來是老丈您啊!”

原來,這位呼喝之人,褐衣芒履,烏髮童顏,正是那位多日未見的老丈“雲中君”!

“呵~~那日多蒙老丈贈俺笛譜,才讓俺謀得一份衣食——這份教漁之情,小子是時常牽掛在心……”

乍見恩人的醒言,絮絮叨叨剛說到這兒,便被那雲中君老丈一把將話頭截過:

“些許小惠,何足掛齒!今日老丈前來卻不爲別的,正是要跟小哥道賀!”

“我?道賀?”醒言心中疑惑——難道老丈這麼快便知自己得寶之事?也不至於如此之速。

“正是!”雲中君嘻然一笑。

“呃~~卻不知老丈賀我何事?”知這雲中君來歷非常,又受他贈笛贈譜之惠,醒言和他說話便畢恭畢敬,言語恭謹,不敢有分毫逾禮之處——雖然,這不拘小節的雲中君,曾讓他以“老哥”呼之,但醒言總不敢羼越,依舊禮之如師。

“哈~你這少年,卻也來老夫面前裝懵懂——還喊啥老丈?今後咱便要以道友相稱矣!”

正在傾聽的少年,聞得此語,卻還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只聽那雲中君繼續說道:

“今日俺來便是要恭喜小哥,年未弱冠,卻已是得窺天道,吹全那仙家異曲!”

直到此時,醒言纔有點聽明白過來:原來這老丈雲中君,想必已經知曉昨日自己用那“太華道力”,吹出異曲『水龍吟』之事。

聽得素來崇敬的雲中君如此讚許,醒言倒也是有些沾沾自喜。當下想要謙恭作答,竟不知如何開口——醒言那自稱的“太華道力”,顯然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的。

於是,醒言只好似那所有聽得長輩讚許的憨實少年,訥訥無言,只在那兒不住傻笑。

“呵~~張道友雖然只是初窺天道,但若照此堅修下去,道友前途不可限量啊!”明知這少年在自己面前臉皮薄,這玩世不恭的雲中君,卻偏偏“道友”“道友”的喚個不停。

“……聽得老丈如此誇許,汗顏之餘小子卻有些不明之處——只聽得常人俱都羨那修道之事,卻不知這修道之後倒底有啥前途?”

見得這異人云中君,也是如此推崇那修道之事,少年倒有些好奇起來——要知道,那位醒言熟悉無比的正宗上清宮老道士清河,似乎混得也不咋的;若是修道修成那樣前途,雖然也算衣食無憂,但對於現在已算得上是衣食無虞的醒言來說,可實在稱不上什麼“不可限量”。

“哈哈~~”瞧出少年神色之間流露出些許不以爲然,老丈雲中君不禁哈哈一笑,朗聲說道:

“若是凡人得修大道,窺悟天機,則能長生久視,得道飛昇。從此便可吸風飲露,不食五穀,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行;出乘雲氣,歸踏虹霓,倏然而來,倏然而往,飄飄然凌雲駕氣,遨遊於天地之間。若是道行高深,仙緣廣厚,更可上天入地,御靈鸞,駕飛龍……”

說到這裡,正自滔滔不絕、跟醒言描繪着成仙之後美妙圖景的雲中君,卻突地嘎然而止。頓了一下,竟頗有些憤憤然:

“啊!呸~呸!那真龍可是隨便騎得的?!真個是胡說八道!~”

雖然不明白這位正興致勃勃的雲中君,怎麼忽然便莫名其妙跟他自個兒生起氣來,醒言還是趁着這個機會,趕緊截住眼前這位談興頗濃的老丈:

“呃~~是極是極!……可這、不瞞老丈說,這些個得道成仙之後的快活話兒,俺卻都已經聽得爛熟!~”

“嗯?這些話你竟聽得爛熟?”正在努力誇說成仙妙處的雲中君,聞聽此言,不禁大奇。

“是啊!您這些話兒,有位與俺相熟的上清宮道士,便經常跟俺提起。”

說這話時,在醒言眼前,不由自主便浮現出一幅“老道清河佈道圖”:

話語輔以手勢,手舞足蹈,鬚髮皆顫,唾沫星子橫飛,不住吹噓那得道成仙之後的妙況。那些話兒,其主要內容倒也與雲中君方纔所述差不離。

略有不同的是,那位清河老道雖有些癲狂性兒,但口才卻是極佳;每每說得興起之處,那諸般天花亂墜的話兒,便自他口中噴薄而出,直如天河倒掛,滔滔不絕——每當這時,醒言便要往後急退趨避,以免老道那四處亂濺的唾沫水兒,潑到自己乾淨布衫上!

清河老頭兒這種狂熱的吹贊,往往出現在醒言質疑其修道前途之時。不過,經過幾次口水繽紛的洗禮之後,醒言便學乖了,若無準備,輕易不敢啓釁。

只是,那雲中君聽得除了他之外,還有旁人跟醒言提到這些話兒,倒是頗爲驚奇:

“呀!難怪近些時候,那上清道宮兒能名滿天下——原來他們還有這等宣傳人材!”

“老丈所言極是!不單您剛纔說的那些,另外我還知道,那些得道仙人,個個都是其寢不夢,其覺無憂,其食不甘,其息深深——我的媽呀!~這知覺都沒了,那仙人還做得有啥意思?——我看倒跟死人相仿……”

“胡說八道!”那雲中君聽醒言說到這兒,臉上竟是有些紅紅白白,這句話忍不住脫口而出。

“就是!~老丈您也這麼看?”醒言說得興起,倒沒注意雲中君的神色,繼續興致勃勃的說道:

“這些啊、俺也覺得純粹是胡說八道——即使真有仙人,那也不應該個個似這般木頭樣人。俺倒是也讀過些道家雲芨,依俺看,那些得道成仙之人,應爲其精神與那天地獨相往來,其餘俱都順其自然,而絕非那種不甘不夢之況!”。

平素清河老道與他辯及這個問題,每每都是口若懸河,少年很少能有插上話的機會。因此,乍遇“知音”之下,醒言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平素所思一下子全都說了出來。

“呃~~”聞聽醒言這話,雲中君卻遽不作答。

這位烏髮童顏的雲中君,熟視少年半晌之後,方道:

“呵呵,醒言小哥兒此言甚善,倒是老朽太着於皮相了。”

“看來,俺那神雪玉笛、『水龍吟』,確是贈給了有緣之人——”

“啊!”

剛說到這兒,那老丈雲中君卻似是突然想到什麼,一拍腦袋:

“光顧着和你扯閒,倒忘了今日來最最重要的事兒!”

“嗯?啥事兒?”

“若是不提神雪,我倒差點忘了這茬兒,呵呵。”

“啊~老丈您說到這玉笛神雪,小子俺也正有一事相告!”提到笛子,醒言立馬便想起那個刁蠻少女。

“嗯?是不是有人找你索笛?還是個小女娃兒?”說這話時,雲中君竟似乎有些緊張。

“呀~正是!老丈您真是料事如神——呃、”醒言說到這兒,似乎也覺察出有啥不對,遲疑了一下,問道:

“難道……那女娃兒真是這玉笛原主?”

“呃~~非也非也!其實這真正的原主,確實是我!只不過,最近幾年,把玉笛常放在俺孫女那兒,給她賞玩而已。呵~~”

機敏的少年看得出來,眼前這位老丈雲中君,說這話時底氣也不是很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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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是你孫女。您說得也頗有道理——只是……我看我還是把笛兒交還給您孫女兒!”

“咄!俺雲中君送出的東西,豈會再行要回?此話休得再提——俺今個兒來,不是索笛,而是另有一事相求。”

“啥事?”醒言心下疑惑,不知這雲中君還有何事要仰仗於他。

“呵呵,今個前來,只求小哥替俺遮掩件事兒——俺家那女娃兒脾氣頗爲古怪,若要讓她知曉,是俺將她的物事兒隨便送人,定要跟俺——咳咳、只是不住啼哭!卻也煩人得緊。”說到此處,雲中君卻是下意識捂了捂自己頷下的鬍鬚。

“哈~原來是這事兒!小事一樁!包在我身上——待令小姐問起,我便說、”慣常行走於市井之間的少年,耳濡目染,於這種事兒可謂輕車熟路,信手拈來,只略微一頓,便有了主意:

“只說您與俺爹賭酒,拿這笛兒做彩頭,卻不防俺爹爹酒量過人,不慎輸了那局——老丈是信義之人,豈會食言?於是這笛兒便到了俺的手中……您看這說法如何?”

“妙哉~妙哉!情理兼備!若拿這話兒堵那丫頭,定落得風平浪靜!——倒底是年輕人腦筋轉得快,真是替老夫解了大困厄啊!——呃……”

正自歡欣鼓舞的雲中君,突然發覺自己有些說露了嘴,不禁頗覺尷尬,趕緊噤聲。停了半晌,纔有些遲疑的問道:

“我那女娃兒,沒有難爲小哥啥?如有失禮之處,還請閣下多多擔待!”

“沒、沒有!要說啊,你家孫女長得可真俊,模樣兒秀美無儔,世間少有啊!”乖巧的少年,此時對那靈漪兒的性情避而不談,滿口子只誇她容貌。

只是,說這話時,醒言的腦海裡,還是無可避免的浮現出,少女那種種的刁蠻情狀。

“哈哈!哈哈哈!~醒言小哥過獎了!過獎了!俺那小丫頭,模樣兒只還過得去而已!”

正如天下所有愛憐兒女的父母長輩一樣,這雲中君一聽醒言沒口子誇讚他的孫女,頓時笑得合不攏嘴!雖然嘴裡還記得謙讓着,可醒言一瞧他那眉歡眼笑的模樣,便知雲中君心裡定是樂開了花!

稍停了一下,醒言又小心翼翼的問道:

“好叫老丈得知,俺這神雪玉笛,既然原是令孫女心愛之物,依小子看來,還是歸還於她纔好。”

“呃?”

見這少年還是堅持要還笛,雲中君倒是頗爲驚訝,當即也不答話;只見他閉目沉思了片刻,便睜眼笑道:

“呵呵,恐怕小哥還不知道,這天下寶器,皆有靈性,自會尋那有緣之人。若是無緣,求之不得。若是有緣,扔也扔不掉。”

“依老夫看啊,這玉笛神雪,正與你有緣——怕是一時還不回去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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