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外界對人族過去的發展史幾乎都抹去了,除了一點神乎其神的道貌岸然的傳說,普通人根本不知道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以至於任何一點過去的點滴,莫陽都要問清楚。
好在趙九霄耐心很足,有問必答。
兩百萬年前,人族悄悄崛起。
人族要想強大,就必須要掌握強大的力量。而對人族這種新誕生的種族來說,不可能古人類一出現,就會創造出獨屬於人族的武學神通和理論知識。
在這種背景之下,當時的古人類們,只能向其他種族學習。
當年,仙界中最厲害的種族是妖族,那是“妖亂紀元”的末期,妖族仍是仙界之主。人族最開始自然是修習妖氣,學習妖功。
不過,隨着時代的發展,再加上妖功的種種侷限之處,妖族功法逐漸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靈族和魔族。
也就是運用靈氣施展的神通和運用魔氣施展的神通。
前者,依舊是當今仙界的主流!
後者,則是魔功,被仙宮列爲禁忌,不得修煉。
怎麼運轉靈氣,如何運用靈氣來施展強大威力,這自然是向靈族求教的。最開始,人族的姿態擺的很低,到處虛心求教,態度很好,獲得了仙界萬族的集體好感。所以,在人族到處求學的原始積累階段,學習到了大量外族的技能。
比如,靈族的靈氣使用法;比如,金魂族的煉器之法;比如,暗源族的傳送之法;比如,木族的閉息之術;比如,血雲族的凝血之法;比如,銀魂族的煉丹之術……
仙界萬族,各有所能,各有長處!
在一開始,他們都對人族這個新生種族都表現出了極其友好的態度,雖不說是傾囊相授,但本族立命於仙界的生存本能,基本上都教授出去。
後來的結果就很明顯了。
學成後的人族,殺氣凜然,鋒芒畢露!
人族掀起了浩劫紀元。
可以說,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古人類們的所作所爲非常的殘酷,毫無感情可言,只有冷冰冰的種族生存大義。
不過,跟仙界萬族對人族展開懷抱不同,有一個種族從未對人族表達出善意。其實不止是人族,仙界萬族,他們都是敵對的態度。
這就是魔族!
人類剛剛誕生的幾十萬年之間,人族幾乎學會了仙界萬族所有的生存技能,只有魔族是例外。人族想要向魔族學習,軟的不行,就只能來硬的!
魔族,成了人族第一個出手對象!
魔族不是土生土長的仙界種族,是很久很久以前從深空魔域中降臨下來的種族,是仙界萬族的共同敵人。
人族要征討魔族,自然得到了仙界萬族的一致讚許。
在這種歷史背景之下,萬族送行,人族出征!
征戰魔族的過程中,人族得到了仙界萬族的各種支持,進一步的學習到了他們所掌握的生存技能。
這是“初征魔族”時期。
在個短暫的時期,人族內部還沒有誕生出所謂的四大派別,但內部的權力分化和志向追求的不同,已經越來越明顯。
主張一統仙界、熱心權力的古人類們,站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大勢力,這就是後來的主戰派。
一心一意要爲仙界立命、爲萬族立心的古人類們,推舉出了一個有着強大號召力的首領,形成了名聲煊赫的天機門。
還有一些無慾無求無心戰爭與權力糾紛的古人類們,就是“問仙派”的雛形。
“魔族太強大了,強大到可怕,人族和魔族的全面戰爭……只持續了兩萬多年。”述說着這些兩百萬年前的歷史,趙九霄臉色愴然,流露着淡淡的哀傷。
莫陽冷笑一聲,“魔族強大是一方面,人族內部思維不統一,也是另一方面吧。”
趙九霄笑了笑,讚許的看他一眼,“主要是主戰派們。當時人族已經成長起來了,整合了仙界萬族的所有優點和各項技能,除了人口數量不算多,其他方面……儼然是仙界古往今來的最強種族。若是一心一意的消滅魔族,肯定能夠做到。”
莫陽在地球時就是大學的學生會主席。別看是大學的學生會,可這其中的辦公室政治和內部權力爭奪,一點不比官場差。
他對權力和人心的掌握,遠勝仙界中的同齡人。
莫陽頗帶嘲諷的說:“大概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人族……或者說當年人族中的主戰派們心中肯定有所擔心,擔心一旦清除掉了魔族這個強勢外敵,會遭到仙界萬族的清算。解決了外部矛盾,接下來面對的自然就是內部矛盾。而風口浪尖的人族,必然會是內部矛盾的漩渦中心。”
這番話一出,趙九霄神色大爲驚訝。
他很難相信,像莫陽這般年紀的年輕人,竟然能把戰局大勢和權力手段看的如此透徹。
不同的羣體之間,一定會存在矛盾,矛盾永遠不能消除。哪怕一方是奴隸主,一方是言聽計從的奴隸,矛盾依舊會存在。奴隸主想要的更多,奴隸們要一次次的不停的突破自身底線,直到忍無可忍。
矛盾不可消滅,怎麼解決?
答案通常只有一個,製造另外一個更大的矛盾,來壓制住當下比較小的矛盾,俗稱轉移矛盾。
仙界萬族在生存上百億年,憑什麼能和睦共處?不是萬族之間沒有矛盾,而是他們共同面臨着一個更大的矛盾——魔族!
如果人族滅掉了魔族,仙界萬族的外在矛盾消失了,接下來的內部矛盾必然爆發。
在主戰派那些一直覬覦着仙界最高統治權的古人類們看來,這將是他們最大的威脅,而非魔族!
萬一人族耗盡一切,折損了大部分力量消滅了魔族,仙界萬族反過頭來卸磨殺驢,對人族出手怎麼辦?這時候人族元氣大傷,還沒有恢復過來,就只能慘遭滅族。
以最大的惡意揣度別人,往往才能生存的更長更久。
從這個角度來說,古人類的主戰派們做的沒什麼大錯,雖然陰險不義,但爲了種族的生存和未來的發展,有些果斷狠辣的決策,必須要做!
所以,人族策劃了一場和魔族的大決戰,那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史稱“七曜大戰”!
所謂的“七曜”,是指當時參戰的人族和魔族雙方,總共有七位涅槃境的皇者參戰!
大戰的結果,人族大勝!
魔族元氣大傷。
仙界萬族的驚喜沒持續多久,就得到了一個令他們非常失望的消息。
人族的主力退兵了!
除了天機門公開表示,會乘勝追擊,一舉全殲魔族,其他人族勢力,紛紛撤出戰場。
接下來的事就順理成章了,人族經過一番周密的部署,在魔族還沒消除,仙界萬族外部矛盾依然存在的時候,尋找了一個“支持不力”、“暗通魔族”、“出賣人族”的由頭,向“金魂族”、“銀魂族”和“茗魂族”率先發難。
種族大清洗,正式開始。
這就是那段人族誕生早期發生的事。
這段歷史,早就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了,畢竟不算光彩。如今執掌仙界權柄的主戰派們,爲了鞏固自身形象,早就對歷史做出了刪改的打扮。
若非趙九霄出身於“問仙派”的古人類家族,這樣的人族早期歷史,說不定莫陽一輩子也不會知道。
看透了這段歷史的迷霧,莫陽一時感慨萬千,心情複雜。
當年人族主戰派的選擇,錯了嗎?
平心而論,若是莫陽是當年的人族領袖,恐怕也要爲全族的生存着想,不可能把人族的生存希望落在仙界萬族的仁慈之心上。
只有掌握了主動權,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大敗魔族,撤離戰場。藉着大勝之後不可一世的威望,隨隨便便尋找幾個“通敵”的理由除掉幾個仙界種族,探探風向。然後,如同溫水煮青蛙的一步步蠶食他族利益,一步步強大自身力量,直到形成對仙界萬族絕對的實力碾壓。
可以說,這一手玩的漂亮!
哪怕莫陽這個天機門傳人跟人族主戰派有着“血海深仇”,也要爲這些古人類們當年做出的選擇感到讚歎。
“這個世道果然不是非黑即白這麼簡單,灰濛濛的迷霧,纔是仙界啊!”
莫陽在心中感嘆了一聲。
不過,趙嘉慶不同。他對過去的歷史一無所知,再加上趙九霄說話的時候總是雲裡霧裡的不好好說,這番對莫陽來說很再清楚不過的話,趙嘉慶卻聽的迷迷糊糊。
“老祖?不是在說《六劫劍》嗎?你在說什麼?”趙嘉慶臉色迷茫,跪在地上神色呆呆。
趙九霄差點氣吐血。
莫陽強忍着笑。
狠狠的瞪了趙嘉慶一眼之後,趙九霄才緩緩的說:“七曜大戰,人族大獲全勝。不僅斃殺了無數魔族精英,甚至還留下了一個魔皇的性命!”
“魔皇?”莫陽睜大眼睛,“涅槃境的魔族強者?”
“不錯!”
趙九霄輕輕點頭。
“所以這《六劫劍》,跟那位隕落的魔皇有關?”莫陽試探着問。
趙九霄給出了肯定的回覆,“《六劫劍》,就是那位魔皇的最強戰技。他隕落之後,身上剛好帶着刻有《六劫劍》的魔紋玉簡。”
“這麼說來,《六劫劍》是人族的共享戰利品?”莫陽有點失望。如果所有人都會,那就沒什麼稀奇了。
趙九霄失笑道:“當然不可能!和魔族交戰兩萬餘年,人族掌握了不少魔氣的運氣法門,收繳了不少魔族功法,卻從未有過《六劫劍》這般強大的魔族劍法。魔紋玉簡都有設有封印,主人隕落之後,玉簡也會隨之消亡。所以,那枚魔紋玉簡存在的時間極短,只有兩人曾有幸釋放神識探入玉簡,窺探到了《六劫劍》的全貌。”
莫陽一下就明白了,“是當年的趙家先祖,以及天機門主?”
趙九霄搖頭道:“趙家先祖不假,另一位卻不是天機門主,而是他的一位弟子。天機門主當年也是皇者境,正忙於七曜之戰,無暇分心這種小事。”
“這樣啊……”
莫陽點了點頭,同時心中也有些震撼,當年的天機門主,是一位涅槃境皇者?
“不過,因爲窺探的時間太短,以及二人當時的修爲……都不算太高,倉促之間,對《六劫劍》的理解都很有限。所以,《趙氏六劫劍》和《天機造化六劫劍》看似雷同,實則完全不同。”趙九霄感慨着說。
莫陽舒了口氣,表示理解。
這大概就是《六劫劍》的羅生門吧?
不同的人,看待同一塊魔紋玉簡,卻有着不同的理解,延伸出了形似而神不似的兩種功法。
說不定……整個仙界的歷史就是一出羅生門呢。
趙九霄講訴的歷史,是趙家先祖傳下來的,他也只是那段浩瀚歷史的一個參與者而已,有很大的侷限性。
就算他說的都是實話,也未必是真相。
“好複雜啊!”
莫陽有點頭疼。
好在接下來趙九霄的話,就讓他感到驚喜了。
“莫門主,只要你願意收納老朽這個頑劣後輩做弟子,老朽……願把《趙氏六劫劍》的劍譜奉上。到時候,莫門主再結合天機門的《天機造化六劫劍》,說不定能合二爲一,加以改良,發揮出《六劫劍》這套頂級魔功的真正威力!”
趙九霄說的信誓旦旦,很真誠。
跪在地上的趙嘉慶傻了。
呆呆的看着自家老祖,嘴巴張大,眼珠子瞪的差點要掉到地上。
莫陽臉色一正,拱手道:“合則兩利,分則兩傷。現在,老山局勢動盪不安,外患來勢洶洶。爲了生存計,天機門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當年,天機門就犯了一個大錯。主戰派的野心多明顯啊?天機門竟然一門心思的去消滅魔族,固然大義凜然,卻缺乏足夠的權術思維。再不濟,跟“問仙派”的古人類達成共識,結盟也好啊!
現在的天機門由莫陽當家。
他不會重蹈覆轍。
趙九霄酣暢淋漓的大笑幾聲,絲毫不在意趙嘉慶臉色的驚愕和失措,臉色不容置疑,眯着眼睛沉聲道:“還不拜師?”
“老祖,我……”
趙嘉慶今年也二十五六歲了,鼻涕眼淚“唰”一下的就全部流了下來。
拜這個金三角來的野小子爲師?
奇恥大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