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泰撫須道:“我等化形,人身自是無暇無垢。只是聖姑比起月宮仙子,多少有些讓我等不敢接近……”
他頓了頓,看向一旁不遠的周清,“用人族這話怎麼說來着?”
周清本想說“生人勿近”,但他一直施展着破妄法眼,觀察周圍的氣機,但凡有一絲不對勁,就要催動天雷翅,,施展雷遁。
此刻他正要回答,忽然感覺到一絲異樣的氣機正以極爲恐怖的速度靠近,話到嘴邊,立時嚥了回來,猛地施展天雷翅。
彷彿一陣空間扭曲般,周清似雷火電光閃出涼亭。
剎那間,從天而降,一道寒濛濛的玉掌,從天而降,落在涼亭上。剎那間,涼亭被摧毀。
轟隆隆之聲大起,一道玄光從涼亭廢墟撐起,方纔擋住了玉掌寒氣的餘波。
只見玄泰、玄瞳這一對伯侄,灰頭土臉。玄瞳更是嚇得臉色蒼白,剛纔要不是伯父在身邊,這一掌下,它非身受重傷不可。
毒蟒在不遠處暗呼僥倖,還好它地位不夠,否則呆在涼亭裡,玄泰未必會照顧,這一掌落下,它乖乖的,豈不是要去掉半條命?
周清神情陰晴不定,沒有急着遁走,因爲一股氣機正鎖定着他,他若是此刻走,怕不是要吸引來者的所有火力。
此時,他擡首看見虛空中,一名銀色宮裝的女子,悄然出現,面如寒霜,貌美至極,以他平生所見,沒有任何女子的姿色能及得上眼前這一位。
周清忽地心下恍然,這玄泰伯侄可害苦了他,說八卦說到正主來了。他暗自懊悔,跟玄泰聊什麼八卦,老實論道不好嗎?
只是景陽老怪的花邊,換人族哪一個不好奇?
周清暗呼倒黴。
同時,對景陽和此女“妖”發生什麼,倒是不奇怪了。此等絕色,景陽跟人家發生什麼,情有可原。
其實發生什麼,倒是還好,就怕沒發生什麼,讓人家一腔怨氣,最後遷怒到他這個人族的英俊後生身上。
畢竟景陽老道的畫像他見過,跟他半斤八兩,就怕銀衫女子見到他的時候,聯想起來。
另一邊,玄泰倒是神情平靜,但玄瞳幾乎腿打顫,論輩分,它得叫聖姑一聲姑姑。可論地位,它在聖姑面前跟孫子沒區別。
“拜……拜見……聖姑。”
聖姑冷冷看了玄瞳一眼,“玄……”
她話說到一半,忽然忘了這個族侄叫什麼名字,反正玄蛇族的男身都長差不多一個樣,她怎麼記得住。
“玄瞳,我侄兒。”玄泰輕咳一聲解釋道。
聖姑隨即拍了一巴掌,隔着虛空,玄瞳臉上出現一個紅印子,它堂堂結丹圓滿級別的妖王,根本躲不開,也不敢躲。
不躲是一巴掌而已,躲了誰知道是什麼,玄瞳戰戰兢兢,心裡埋怨伯父:“老頭子一喝酒就說胡話,可害苦我了!”
聖姑淡淡道:“見了我也不自報姓名,該打。”
接着玄瞳又捱了一巴掌,左右兩邊腫得一般無二,看着像是火蟾一樣。倒是先前玄泰給它的巴掌,沒有用力,並未形成實質傷害。
聖姑她來真的啊!
聖姑兩巴掌揮出,似解了氣,對着玄泰道:“玄泰,你剛纔說我什麼來着?”
玄泰忙瞧周清使了一個眼色。
周清居然讀懂了老妖的意思,“今天不幫我過這關,我就和聖姑聯手把你留下來,要死要活,你自己看着辦。”
周清心中一凜,老妖怪不講武德,他雖然有天雷翅,可若是兩個絕世大妖聯手,想要從容脫身絕非易事,因此硬着頭皮給玄泰解圍,“玄泰道友的意思是,用我們人族的說法,聖姑是聖潔高貴,如古之妖帝,生爲青蓮,濁氣不能染,清華照人,當如神明那般敬着,絕不會有任何褻瀆冒犯之意。”
玄泰:“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要不咋說,人族底蘊深厚,不但擅長解析蝕文這等詮釋大道的文字,亦擅長描繪天地間的美景……,用人族的話,我等屬實粗鄙。”
玄瞳看向周清,露出一個感激的眼神,就像對周清豎起一個大拇指一樣。它雖然不大聽得懂,但感覺周清這解圍聽着就很厲害……
聖姑雖然依舊面若冰霜,可是聽到周清的話之後,島上的寒意立時弱了幾分,她淡淡開口:“伱們人族都是這般油腔滑調嗎?”
周清心裡略微一鬆,“女人都是口是心非。嘴上說不喜歡聽油腔滑調,有哪個不愛聽的?女妖也一樣!”
他正色道:“貧道生平,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仙子若是覺得貧道哪句話說錯了,儘可指出來。”
玄泰道:“沒錯,沒錯。這全都是我想說的,這位人族道友,無非是將我心裡話吐露出來。”
玄瞳跟着點頭,一副俺也一樣的架勢。
聖姑嘴角一彎,隨即覺得不對,平淡道:“算你們識相,聽說人族衰落許多年了,怎麼突然又冒出你這樣一位厲害的後輩來。”
她又看了玄泰一眼,“你百年前就突破了,怎麼比這晚生後輩還遲一步發現我來?” 玄泰心想:“我當時不是在專心說你的事嗎,誰知道你就突然殺過來了。”它沒敢說出心裡話,生怕這瘋婆子非要和它鬥戰一場,讓人族後輩瞧了笑話。它暗自責怪玄瞳,好端端的論道,非要談論歌舞,雖說族中沒有真靈之血供它進階,也不應該如此頹廢。這南海廣大無邊,指不定就有上古留下的天地靈根結出的靈果,萬一找到,進階絕世大妖又有何難?
在南海中,確實有妖王機緣巧合得到天地靈根的靈果或者上古真靈散落的真靈之血等結嬰靈物進階絕世大妖的例子。
可是在南海中探索存在結嬰靈物的秘境,無比兇險,玄瞳哪怕不進階絕世大妖,也至少有一千五百的壽數,自然沒動力去做。
不過,無論南荒還是海域,只有那種族中有真靈坐鎮的種族,才能真正做到長盛不衰。但一次次的天地大劫下,天地間的元氣靈機不斷衰落,出現真靈或者人族化神級別的存在,可能性越來越低。
玄泰自不可能說實話,而是解釋道:“這位人族道友非同小可,他的神識,不在我之下,還修煉有一門厲害至極的瞳術,何況人家身在我族,難免會警惕一些……”
玄泰到底是千年老妖,雖然周清的破妄法眼施展起來,悄無聲息,可是憑經驗也能判斷出周清修煉有一門厲害的瞳術,更將此事解釋得八九不離十。
“瞳術?”聖姑看向周清。
周清:“在下確實修煉了一門瞳術,對氣機變化,較常人敏感一些。”
聖姑略微失神,輕聲道:“他當年也修煉過一門瞳術,喚作輪……”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似是回想到什麼不高興的事,頓了頓,方纔繼續開口,“人族屢遭大劫,猶自能興盛起來,確實令我等佩服。看在玄天上帝的面子上,我也不爲難你。”
周清:“多謝聖姑。”
人家矮檐下,該低頭時就低頭。
玄泰都低頭了,他一個元嬰未成的修士,讓一讓聖姑又怎麼了。
聖姑隨即揮出一道寒氣,落在玄瞳身上,只見玄瞳臉上的傷勢,好似氣泡般化歸虛無。
它忙道:“多謝聖姑。”
聖姑點了點頭,“我族神通修煉起來實是無窮無盡,你即使未能進階,神通亦可不斷精進,往後不可再懈怠了。我和你伯父他們,縱然護得你們一時,但玄蛇族的傳承,最終還是要落在你們手裡。”
“聖姑教訓的是。”
聖姑嘆了口氣:“莫以爲我等歲月漫長,在大道面前,你我之命,皆如蜉蝣。朝生暮死而已。”
玄泰心想:“這不是景陽道人說的話嗎,過這麼多年還念念不忘。哼……”
它板着臉,對玄瞳道:“聽到沒有,以後不可沉迷外物享樂,須得專心修煉本族神通。”
“諾。”玄瞳唯唯諾諾。
聖姑見狀,又道:“玄泰,你也不要平日裡對晚輩苛責太過,修煉者當有一股銳氣,才能勇猛精進,似你這樣教育後輩,它還能有什麼心氣。”
玄泰暗自牢騷,“好話都讓你說盡了,幾百年沒出來,你也好意思說我管教不嚴。”
不過它還是附和聖姑說的話,景陽道人說的不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遠之則怒,近之則不遜。
聖姑也覺得自己今天話可能有點多,她先前感應玄泰氣機焦急,還以爲有強橫大敵來犯,方收下玄功出關過來看看,沒想到遠遠就感應到玄泰在說自己什麼。
現下看來,倒是沒發生什麼大事。
只是見到人族出了個了不得的小輩,心中情緒略有起伏,她跟這羣傢伙也玩不到一塊,教訓幾句,準備回去。不過,忽地又想到什麼,對周清道:“你這一身所學,跟景陽沒關係吧。”
周清:“貧道出生之後,景陽真人已經失蹤三百年,因此在下和景陽真人實是未曾見過面。”
“都幾百年過去了啊。”聖姑有些悵然,隨即又道:“這枚八卦仙鑑,乃是他當年苦尋之物,我不喜此人,因此得到之後,沒想過將此物給他。可此鑑原本是你人族聖物,落在我族手裡,也催使不了。此物,我今日與你。往後,希望你和我玄蛇族不要有什麼干戈。”
她從自身元嬰界域中,取出一枚古舊的仙鑑,上有八卦陣紋,鏡面灰濛濛的,取出之後,忽然灰濛濛的鏡面變得清涼如水。
周清的袍袖上,浮現出一個八卦印記。
這正是他當年在凡域的景陽洞府所得,一直以來都隨他心意隱藏着,不知有何作用。
在聖姑取出八卦仙鑑的剎那,八卦印記忽然就自己浮現出來,全然出乎周清意料之外。
剎那間,八卦仙鑑就落在周清手中,一股滾燙的熱流順着八卦印記,進入周清體內。
然後八卦仙鑑與八卦印記合一,化爲流光,進入周清的體內。
陡然間,島上彷彿化爲寒冰絕域,聖姑面帶寒煞,“八卦道印,你還說你不是景陽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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