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知道。”
“羅西平，你向來注重承諾，答應了的事就一定會做到，對吧？”
“去罷。”
灰霧中，兩人緩緩朝着獨眼腐屍飄去。
都隱伏在霧中，看起來就是一團灰色陰影，但和灰霧幾乎沒有差別。
而在另一邊，周舒引着一羣怪物，也朝獨眼腐屍走去，頗顯自得。
看到這一幕，雙方心裡都是一喜，終於要動手了。
各懷心事，唯有中間的腐屍毫無知覺，獨眼一瞥，黑光就朝周舒照過來。
周舒早有準備，當作鏡子的法寶就放在身前，黑光迅速反彈，落到身後的死物身上。
啪！
那羣死物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就被拍成了一大堆粉末。
無數碎末飛濺在灰霧中，閃着各色光澤，卻似一點一點螢火。
周舒無暇去看，因那黑光很快又籠罩過來，如果不趕緊引開，遭殃的就是自己。
與此同時，那螢火之中，一個身影陡然出現，從背後對周舒發動了攻擊。
正是詹十。
難怪他覬覦周舒，他使用的法寶也是飛劍，灰色的劍，和灰霧幾無分別，劍身上籠着一層暗暗的血色，也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亡魂。
冰寒之意隨之而來，讓人窒息的殺意。
機會抓得極好，正是周舒忙碌的時刻。
前有黑光，後有積蓄已久的必殺一擊。
就算周舒感知到了，也沒有辦法躲開了罷。
然而，周舒根本沒有躲，只將身前的鏡子稍微一側，微小到忽略不計的動作，卻讓黑光一下轉了方向，以一個莫名的角度射向撲過來的詹十。
詹十面色一白。
看似奇詭不可思議，實則全在計劃之中。
敵人事先隱伏在哪裡，周舒又該出現在什麼地方，用什麼角度去折射黑光，如何確保擊中對手，每一步都經過精心計算，又推演了很多遍，絕對不會出錯，何況詹十怎麼想不到，自己的一舉一動全被周舒摸透了。
毫無懸念的，白骨大手隨之而至，將詹十握在手中。
如死神降臨。
真仙級別的腐屍，現在是名副其實的打手。
詹十來不及躲閃，也沒法掙扎，那五根手指就像五座大山，緊緊將詹十箍在裡面。
幾聲脆響。
白骨大手張了開來，但已經完全看不到詹十的身影，只有一手淋漓的血痕。
那把灰色的飛劍，也裂成了數十塊，再也沒有昔日的鋒銳。
周舒神色淡然，退出幾步，避開了白骨大手的範圍，注視着遠處的綠點，面色平靜的道，“你也出來罷。”
灰霧中，似有什麼動了下。
在遠離周舒和腐屍的地方，羅西平漸漸顯出形來，輕輕搖了下頭，“閣下果然非同一般。”
“剛纔你怎麼沒出手，你不是和他一起來的麼？”
周舒注視着羅西平，有一點意外，看面孔，這人年輕得有些過份，也就是十三四歲的模樣，身材也很瘦小，只一雙眼睛異常明亮。
散仙沒有隨意轉化容貌身形的本事，也就是說，他應該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
一個天才，卻甘爲刺客。
羅西平很老實的道，“如果我出了手，恐怕又要丟掉一條命了，捨不得。”
他的目光凝在周舒身上，一點也不敢放鬆，唯恐周舒出手。
周舒似有所悟，“你是第二層偷襲我的？哦，你修煉的是換命神術？”
羅西平身形一震，坦然道，“擔不起一個神字，不過是保命的粗淺功夫，但練來辛苦，丟了也實在可惜，閣下當真見多識廣，連這個也認得出來。”
周舒摸了摸下巴，“受了人指使，還是看中了仙器？”
羅西平面無表情的道，“受人所託，仙器我沒有心思。”
周舒想了一會，緩緩道，“我不多問，之前的事不提了，現在起，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可好？”
羅西平想也不想，“好。”
周舒淡淡的道，“答應得如此爽快，讓人生疑。”
羅西平冷冷的道，“我要做的事，差不多也做到了，現在走了也可以交差，而任務之後，我也不想和你這樣的人結仇，沒什麼可猶豫的。”
周舒緩緩道，“這麼說，你要離開鬼境了？”
羅西平滯了下，“好。”
周舒微笑拱了拱手，“多謝，那有緣再見了，卻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羅西平。”
羅西平低聲念道，身影消失於灰霧中。
符籙中的綠點很快離開了，再也看不到。
“羅西平……”
周舒似有所思，“好像在哪裡聽說過，對了，比軒主提起過他。”
劍老很是不解，“怎麼就放他走了？”
“不放他，我又能如何？他很聰明，知道進退，遁術超我甚多，而且還有幾條命，我殺不了他，不如各讓一步，既往不咎，他走了我也能安心探索鬼境，”周舒緩緩道，“再說以後總能見到的，出了鬼境，我有事要找他。”
劍老想了想，只能點頭，“也是，想不到他居然會換命術，不過練得不正宗，和人皇說的差太遠。”
“他只是散仙，肯定不可能是真正的神術，但也很強了。”
打過兩次照面，羅西平用的幾種法訣都很實用，價值也高，很讓周舒羨慕，不免生出暗歎，從離開玄黃界到現在，周舒自己都還沒有學會幾種法訣。
換命神術，既稱之爲神，自然是極高深的法訣，是通透了生死法則以後才能修煉的特殊法訣。
能在將死之時，將自己和其他東西交換，讓其他東西代自己一死，再是神奇不過。
那東西，可以是活物也可以是死物，上次羅西平中了周舒的必死一劍，就用一截枯木代替了，自己沒事，不過他修煉得多半不是正統，不然也不會捨不得了，人皇說的換命神術，隨時可以使用，想換多少次都行。
軒轅人皇曾經提起過，所以劍老知道，周舒也知道。
順便提一句，人皇在玄黃界就已經通透了生死法則，是成爲聖人候選的原因之一。
“走了也好，就怕他還隱藏在哪裡。”
劍老沉聲道，“說起來我有些後怕，如果你沒實現準備好符籙，真遇到這些人，恐怕很難出去。”
周舒眼中閃過一道寒光，緩緩道，“希望他遵守諾言，如果他再出現，我一定會殺掉他，不惜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