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第九層，身體便是一沉，像是重了好幾倍，擡腿邁步都要耗費不少力氣。
面前灰濛濛一片，可見度不足三丈，探出神識，根本沒有迴應，灰霧裡的法則之力完全淹沒了神識，要用神識探測到，除非周舒瞭解其中的法則之力，不然就是石沉大海。
何太平稍微彎下了腰，佝僂着身體，將鐵尺放在頭頂，緩聲道，“周舒，用仙器來抵消壓力，這樣可以待得久一點。”
周舒點點頭，依樣而行，的確是輕鬆了一些。
仙器裡的法則之力，自然而然的與灰霧相抗，抵消了許多壓力。
不過這麼做，對仙器會有損傷，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彌補過來。
“周舒，你我一人一邊，分頭找罷。”
何太平取出一個線團遞給周舒，“這是無影線，只有拿到手上纔有影跡，其他人看不出來的，你我一人一個，一頭就連在這出口，一頭自己帶着，免得迷了路，一旦感覺到支撐不住，就立刻沿着線返回，不要戀戰，否則後悔莫及，這線有幾千里長，不用擔心用完。”
周舒接過線團，這層沒什麼怪物的話，那線團引路的確很好用，不由謝了一道，“還是小哥想得周到，我就沒準備。”
“你沒來過，怎麼會想到，”何太平淡然道，“沒來過幾次第九層也很難知道用這個，不要看不起，你我雖是仙人，但必要時刻還是要靠這些粗淺的東西，好用得很。”
周舒點點頭，“知道了。”
想想也是，仙人高高在上，那是對凡人而言，但在這裡，更高層的仙人稍微設置一點障礙，就能讓他們的神識等等變成無物，和凡人也差不了多少。
何太平顯出幾分鄭重，“你選一邊吧，回來以後就在第八層那裡等，我知道哪裡適合休息。”
周舒指指東面，“就這邊吧。”
“好，那我就先走了。”
何太平也不多說，一頭扎進了西邊的灰霧裡，眨眼就沒了蹤跡。
周舒想了想，將無影線綁在了出口邊的石柱上，往東邊掠去。
兩種符籙自然是打開的，上面看不到黑點，只有兩個背道而馳的綠點，也很快就看不見了。
周舒直起身，“劍老，要你對抗這些灰霧的話，影響大不大？”
“有我在，傷不到你。”
軒轅劍上綻出一點光芒，迅速散開，將周舒籠罩在內，隨即又隱沒不見。
周舒皺眉，“我知道你能擋住，但要是影響到你的修爲，那就算了。”
“這些法則之力雖然超過我，但卻混雜不堪，裡面雜質實在太多了，有許多空隙可以鑽，其中一些還能幫我恢復，你就放心罷，”劍老緩聲道，“不過在裡面的時間不能太久，五天就是極限了。”
“那就好。”
周舒點點頭，“五天可以了。”
他和軒轅劍並不是主從關係，更像是同行夥伴，所以周舒不會也不能獨斷。
打開第八感，周舒開始仔細探查第九層。
第八感可謂最強大的感知，這裡的法則之力也不可能限制，但周舒運用第八感的手段太少，也遠不夠精熟，看到的東西都很模糊，只能確定一箇中心，然後以此觀察行經路線，並不能詳細感知到整片區域裡的所有事物。
要能詳細感知到，哪裡有什麼立刻就能發現了。
在鬼境的前幾層裡，他都是先認準出口，再找到去出口的路線，在識海里繪製出具體的線路圖，再按圖索驥，但在這第九層，並無出口，周舒想了想，只把第九層裡最高大的建築當作終點，然後得出了一副線路圖。
如何太平所言，第九層就是一座宗門遺址。
周舒找不到藏經閣，只能把要去的終點確定爲宗門大殿，對大多數宗門來說，大殿都是重中之重，去那也不算錯，而且途中會經過數十個宗門建築，雖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但或許藏經閣也在其中，就看運氣了。
匆匆收回第八感，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第九層比其他層要大得多，花了更多的時間去探查，難免有些疲倦。
定了定神，周舒朝着左側過去。
在線路圖上，那邊正有一堆建築羣，離得最近，當作第一個目標罷。
走了數裡，周舒驟然立住，神色凝重。
身邊的灰霧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滾滾而動的黑雲。
有種強烈的壓抑感，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身心俱疲的感覺。
顯然，他誤入了某種陣法。
說是誤入，也是不得不入，在到處都是灰霧神識無效的地方，看不出哪裡有陣法，遇到了就進了，根本避免不了。
沒來得及多想，遠處的黑雲慢慢散開，有紅影浮現，上下躍動着，似乎正在飄過來，即便隔着很遠，亦能感覺到那些紅影的強大，恐不在真仙之下。
符籙裡看不出異常，沒有黑點也沒有綠點，也就是說，是陣法發動了，他被當成了入侵者。
周舒立刻啓動了月鏡訣。
在離開玄黃界後，許多法訣都沒有了作用或是作用大減，根本用不上了，但舒心經裡的法訣就好得多，效果沒有削減多少，而且在周舒融入了一些仙力和饕餮道之力後，反而有加強的跡象。
這就是舒之道的好處所在，四處汲取精華，化爲己用。
說實話，周舒都不知道舒之道是如何做到的，如同自然而生，練着練着就做到了。
但說到底也不奇怪，諸多大道本身都是宇宙至理，並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或改變，在道進入成熟期後，道就會自我成長，即便是創道者，也只能試着去影響道的前進方向，卻不可能制約道，更不能強行壓制道的發展。
月鏡就是這樣，在融入了其他道後，效果有增無減。
使用月鏡訣後，周圍變得清晰起來。
瀰漫着的黑雲在鏡中隱沒，方圓數十里的建築羣完全顯露出來，有陣法的保護，這裡沒有受到灰霧的影響，說不定是一件好事，如果他能瞭解到陣法，或者找到入陣陣符，就能在裡面好好探索一番。
周舒很快有了想法。
暫時看不出陣眼所在，但陣法的關鍵肯定是建築羣中的那座小山。
重重紅影都是從那裡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