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風的行爲十分古怪,麒麟崖的大殿小廟,張遠川可從沒見過明風有哪個是不敢進的。
張遠川欲待出去尋明風,卻又放心不下許清風,便故意提醒許大花癡道:“許師兄,師叔祖似乎找我有事情,我要去一下。”
許清風扭頭瞥了他一樣,應付地擺擺手道:“去吧,去吧,放心好了。”說罷,便又專心致志地和葉紫語高談闊論。
張遠川又哪裡能放心得下?躊躇片刻,只好求助似的拿眼去瞅韓賽霏,不巧韓賽霏卻也正好向他望來,兩人目光一觸即分,卻刷的一下同時臉上大紅,張遠川怔怔愣愣,偏又鬼使神差地問道:“韓師姐,我去了?”
韓賽霏輕垂眼簾,再不看張遠川一眼,但她臉蛋上飛紅未消,嘴角似有若無地微翹,她並沒有說話,卻輕輕地點了點頭。
張遠川鎮定地向峨眉諸人告罪離開,但心裡其實早成了一團糨糊,他迷迷瞪瞪地出了偏殿,又迷迷瞪瞪地信步而行,不知不覺得來到了玉虛宮外,卻看到前方的參天大樹之下明風正在朝他招手。
張遠川這纔想起出來的目的,不由有點懊惱地擡手狠狠拍了拍額頭,喃喃罵道:“這是中邪了嗎?真是窩囊!”
但是罵完了,張遠川卻又莫名其妙地無聲而笑,只覺得心中喜悅難遏,他下意識地伸手拂了拂衣袖,似乎是要拂掉莫須有的灰塵,然後便神清氣爽地嚮明風跑了過去。
明風正站在玉虛宮前的一棵千年銀杏古樹後面,此樹據說乃是麒麟崖玉虛宮建成之日由崑崙三脈的三位開脈祖師親手植下,寓意崑崙派開枝散葉,香火永續。
傳說當時崑崙派三脈未分,三位祖師還尚是弱冠之年,爲慶賀玉虛宮落成便到山中隨意取一樹籽在宮前埋下,誰知崑崙派的立教祖師爺卻忽然敞宮門撫掌大笑而出,指着樹籽種下的地方以金口玉言佔了一訣:“銀杏長生樹,崑崙不倒山。一教傳三子,三脈本一源。遒幹盤曲枝,扇葉蔭福實。吾今發此願,天地證我言。”祖師爺方一說完,剛剛種下的銀杏樹籽便應祖師之言破地而出,發出了青幽幽的綠芽來,而崑崙的祖師爺也就在這銀杏芽前未歷天劫而白日飛昇,將衣鉢授予了三位弟子。
仙家金口玉言之術玄奧不可測度,崑崙派果然如祖師爺所願歷經千年風雨而不倒,而這棵銀杏樹也伴着崑崙度過了千年的四季輪迴,如今枝繁葉茂,樹幹足足有兩三人合抱粗壯,明風躲在其後,若不是他主動招呼,張遠川根本就發現不了。
張遠川一溜小跑來到明風跟前,他尚未張口,明風便先問道:“這兩日你都待在玉虛宮,過得可還好?”
張遠川笑嘻嘻地回答:“就是有些兒辛苦,可着實開了不少眼界!”
明風不以爲然:“物以類聚,能進玉虛宮的不外乎那一撮是非之人,和崑崙的大小牛鼻子們也無甚區別,這算開什麼眼界?”
張遠川忍不住做個鬼臉:“這哪能一樣?人心千變萬化,自然風格也各不相同,你這老頭太偏激。”
明風笑笑:“你也能說出這麼一番道理來了,很有長進哪!那今日又來了哪些各不相同的人呀?”
張遠川不由奇怪:“難道你不知道?今日是峨嵋派的人來了呀。”
明風不自然地唔唔兩聲,掩飾道:“我哪有心思理會這些?”頓了頓,卻又問:“峨眉的人盡多奇形怪狀,不知這次來的是哪個長老?”
張遠川想想葉紫語和景嬛,不禁深有同感:“是個姓景的長老,的確有些古怪,明明是個年輕女子的臉龐,但頭髮卻比你的還白,而且似乎身份很不得了,連掌門都對她十分客氣,現在還和掌門在正殿裡說話呢。”
明風默然不語,過了一會兒才又說道:“那是峨眉幻波池主景嬛,她以前誤服過一種藥草,雖讓她的臉面永遠年輕,但卻變成了一頭銀髮,從她年輕時就是這樣了,聽你一說,大概她這幾十年都沒有什麼變化。”
張遠川好生驚奇:“還有這樣的草藥?即讓人青春永駐,又讓人未老先衰,這可真是矛盾!”
明風突然就沒有了閒聊的興致,不動聲色地對張遠川下逐客令:“你趕緊回去吧,不是還要招呼客人?”
張遠川不疑有他,點點頭就往回走,剛走了兩步卻忽然察覺有點兒不對,和明風閒聊了半天,可這老頭兒平白無故得來玉虛宮到底是幹什麼的?行跡頗有些鬼祟呀!
張遠川可不相信明風是專程來探自己的,這老道士一向沒心沒肺,他以前經常一走一月,只把遠川獨個兒撂在歸一閣,如今能無緣無因地變得這麼好心了?
張遠川心中狐疑,便轉回來警惕地問明風道:“師叔祖,你來玉虛宮可有什麼事情嗎?”
明風瞪了他一眼:“我能有什麼事情?就是……就是來看看這棵銀杏樹。”
張遠川嗤之以鼻,越發肯定明風心懷鬼胎:“老道士,你不是要惹事兒吧?當下這時機可是不好!”
明風氣沖沖地哼了一聲,但心裡多少有點發虛:“小子,你以爲道爺爺我誑你呢?這棵銀杏可是咱崑崙的神木,預兆崑崙的香火傳承,這是祖師爺以金口玉言給斷了的!如今馬上就是祭祖大典,我身爲歸一閣主,管的就是崑崙的香火,焉能不過來瞧瞧?”
張遠川撇着嘴不吭聲,明顯是不信,明風不由着惱:“你不信麼?當年崑崙的道統之爭你該是知道吧?你們上清在這場紛爭中差點滅門,你知道是怎麼留下的最後一線香火?”
張遠川頓時來了興趣:“難道還與這銀杏樹有關?”
“可不嘛!”明風傲然頷首,“那場道統之爭可說是崑崙立派千年來最重大的變故,但畢竟是崑崙家醜,其中有許多不足與道的秘聞,是以那任歸一閣長老便專門詳錄了一份密卷記述此事,其中提到當年太清和玉清的祖師本是有意滅絕上清全脈的,誰知一夜之間風雨大作,天降三道霹靂差點沒把這銀杏樹整株劈死,想我麒麟崖乃洞天福地,崖外又有大陣護山,除了天劫,有什麼霹靂能劈到麒麟崖上?太清和玉清的祖師這才意識到如果真滅了上清,那就是違背了祖師爺稟天地所立的願誓,這霹靂就是天警,祖師們這才改了主意,留下了上清的傳承。若不是這銀杏樹,你以爲你這渾小子能在道爺爺我面前囂張?”
張遠川驚訝不已,不由仔細打量起眼前的參天大樹,但左看右看都瞧不出任何一點稀奇之處。
張遠川雖然多少還是有些不信,但心中敬畏已存,不敢再信口開河,他正想再問問明風關於這千年銀杏的其他傳說,明風卻忽然推了他一把,低聲道:“來人了,別說我在這兒。”然後嗖地一下就藏到了銀杏樹後。
張遠川連忙回身,卻正撞見玉陽子、玉寒子陪着景嬛一行從玉虛宮走了出來。
玉陽子問他:“你怎麼在這兒?賽霏不是說明風師叔把你找去了嗎?”
張遠川本想說明風剛剛離開,卻看到白髮秀顏的景嬛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而樹後卻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幽幽輕嘆,張遠川眼珠兒一轉,覺得還是更加謹慎爲好,就臨時又改了口:“回掌門,師叔祖並不曾來過,是我看錯了,我這正想回去呢。”
玉陽子點點頭,便不再過問,轉而又和景嬛與譚金印客套起來,幾人略說兩句,峨眉一衆便也告辭,由玉寒子親自陪送去休息了。
只是景嬛在經過垂首恭立的張遠川身邊時,張遠川卻聽到了一句傳音:“年輕人,你告訴明風,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既然來了崑崙,早晚也是要和他照面的。”
峨眉的人一走,玉陽子也就徑自回宮,張遠川皺皺眉頭,繞到樹後去尋明風,只是銀杏樹後空空如也,明風早已杳如黃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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