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流言都似啼叫的夜鴞,如幽靈般穿梭於暗處,看不見,但人人聽得着。
短松岡的一幕迅速便在麒麟崖上傳的盡人皆知,上至掌門、長老,下至丫環、小廝。仙師們自然明白這只是小兒女間的鉤心鬥角,一笑置之便罷。可對於那些位居人下的僕役們來講,玉清仙子韓賽霏險些逼死雜役,到頭來反被潑了一身糞水的趣談便是天大的新聞,一時間也不知有多少版本流出。而麒麟崖的年輕弟子們反應最是有趣,無論陣營歸屬,多有幸災樂禍。
偷雞不成蝕把米的韓仙子賽霏這幾日閉門不出,只在房中痛定思痛,心中雖是恨得咬牙切齒,卻也知道劣勢已成,不好翻身。
但她自幼便是天之驕女,一向自視甚高,雖然這幾年連番被夏氏姐妹壓制,但何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尤其還敗於一個卑微的雜役之手,實在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口惡氣無路可出,便跑去找自己的嫡親兄長韓賽昆。
韓賽霏哀哀切切地對韓賽昆言道:“哥哥,咱倆一母同胞,我哪能不知你的心思?咱家與他夏家也算門當戶對,想必家中長輩也是樂觀其成。你一向爲人憨直,心中自有大義,小節卻不放在心上,妹妹我自然就要替你上心。此事本來不是甚麼大事,只是夏雨荷舉止未免有些欠妥,那個雜役雖說是她家下人,但畢竟男女有別,我也只是害怕如果日後真能喜事臨門,千萬莫被小人鑽了空子。我好心提醒一句,就算忠言逆耳,也比丟了雙方體面要強。誰知那刁奴端的可惡,硬生生將我一片苦心訛成惡意,哥哥呀,你讓妹妹今後如何做人?”
韓賽昆早已聽到傳聞,他前兩日剛剛惡了心上人,正在想如何挽救,便不由對妹妹有些怨氣。今日聽到妹妹一番哭訴,心中先是一喜,復又一怒,喜的是妹妹所說正是他心中所願,怒的是那不知好歹的雜役當真可惡之極!
當下便拍拍胸脯,豪言道:“妹妹你且放心,你如此爲哥哥着想,哥哥自然不能讓你受了委屈!那小小刁奴無足掛齒,且看哥哥給你出氣!”
韓賽霏心下暗喜,連忙走到哥哥身邊,附耳如此如此一番。
韓賽昆訝道:“不過螻蟻耳!何須費這般氣力?”
韓賽霏道:“哥哥是實心人,須防着小人使詐!更何況此事難免壞了夏氏姐妹的面子,且也不得不防!”
韓賽昆連連點頭,兄妹倆又計議良久,方纔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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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大剛和小田在藥圃裡揮汗如雨的幹活兒,張遠川卻像個監工似的舒舒服服的坐在樹蔭里納涼,只是滿臉煩愁,有些不合時宜。
倒也不是張遠川偷懶,大剛、小田兩口一詞,他如今受了天大委屈,身心疲憊,需要靜養!就連王管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認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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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遠川只好默嘆:唉!樹欲靜而風不止。莫非自己和麒麟崖犯衝?……罷了!都是紅顏舀過來的禍水呀!
張遠川是滿心淘不盡的後悔,滌不盡的擔憂!越想越惱,“啪”的就扇了自己一巴掌,喃喃道:“奶奶的,不就是女人打架麼?你一個大男人瞎攙和作甚?還不知道後頭要招來甚麼麻煩呢!”
如此自怨自艾,正怨的頭昏腦脹,突聽有人厲聲大喊:“你們三個!哪個是張遠川?”
大剛和小田面面相覷,遠川嘆了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只好硬着頭皮,拍石而起,朗聲答道:“我是!”
那人三步兩步跨到遠川身邊,圍着遠川從前到後,從頭到腳好一陣打量。
遠川被他看的心下發虛,額上冒汗,不由結結巴巴地問道:“這個……這個……,這位公子,不知有何貴幹?”
那人仰天一聲長嘆:“罷了!罷了!張兄果然一表人才!小弟自許花中名士,如今是甘拜下風!佩服!佩服!……小弟姓許,名清風,還忘師兄以後不吝賜教,今日小弟慚愧的緊,這就告辭了!”
說罷,竟是掩面而去。直把遠川三人鬧了個目瞪口呆!遠川心裡明白,這不知是哪個版本的流言傳了甚麼緋語,卻讓這麼個傻頭傻腦的書呆子信以爲真!
三人正自**,忽聽又有人大喝:“張遠川你這刁奴乾的好事!”
只見剛纔許清風站的地兒,一個玉面星目的青年打頭,兇狠狠又來了三四個人。
小田分不清形式,笑嘻嘻的大喊道:“哎!你們又是來請我們張師弟賜教的吧?呵呵!喏!站在石頭旁的那個就是!”
張遠川卻認出這青年正是韓賽昆,心中叫一聲“苦也!”,只見韓賽昆獰笑一聲,一個箭步跨到遠川身邊,一拳便直搗遠川胸腹,遠川雖早有防備,但拳勢來的太快,慌忙一個側身,也只能勉強避過要害,這一拳便錘到了肩膀上,勢大力沉,張遠川騰、騰、騰足退了七八步有餘,好不容易卸去大力,卻感肩膀疼痛欲裂,渾身氣血翻涌,直欲嘔吐!
大剛和小田匆匆跑到遠川身邊,小田怒喊道:“喂!你是什麼人?怎麼上來就偷襲打人?還講不講點道義?”
韓賽昆輕蔑一笑:“教訓些雜碎還用講什麼道義?”正了正臉色,又朗聲道:“無論真假,張遠川這個刁奴都辱及主家清名,有負主家大恩,竟還苟存在麒麟崖上,真是恬不知恥!我妹玉清韓賽霏一片好心好意,竟因這刁奴挑撥,讓太清和玉清的親師姐妹嫌生齷齪!諸位師門長輩不願與你這等卑微小人計較,夏府主人家也一向寬厚待人,以至被刁奴所欺,我等師兄弟卻看不過眼!那一拳算是小小警告,我可是不會放過你這刁奴!”慷慨陳詞完畢,韓賽昆又指着大剛、小田二人道:“至於你們這兩個爲虎作倀的賤役,一併要揍趴下!”
張遠川三人又驚又怒,但韓賽昆一頂大帽子扣地實在夠高,竟然一時半會難以辯駁!
張遠川一把扯過大剛、小田,上前說道:“惹事兒的是我,你衝着我來就是,作甚還要牽扯旁人?”
韓賽昆嘴角一撇:“自身難保了,還要充英雄好漢?哼哼,都是一羣豬狗不如的東西,揍一個是揍,揍三個還是揍,少爺我就當活動活動手腳了……”
又回頭衝着另外幾人喊道:“哥兒幾個給我壓陣,我來收拾收拾下宗這些不開眼的狗東西!”
其餘人紛紛鼓掌大叫,哈哈而笑,其中一個瘦高個正是當日陪在韓賽昆身邊的何其峰,興奮地大喊道:“哈哈哈,殺雞也要用牛刀啦!”
大剛受不了這等譏諷,突然虎吼一聲,飛起一腳直踢韓賽昆面門,韓賽昆反應極爲機敏,側身一讓,誰知那邊小田也知避無可避,已然動了心思,覷準機會揉身而上,一掌切向韓賽昆的脖頸,韓賽昆左手一招“金絲纏腕”,鎖住小田攻勢,晗胸收腹,右手一彎一繞,接住大剛攻向鳩尾穴的一拳,吐氣開聲,運勁一送,大剛小田“譁”的飛了出去,“砰、砰”兩聲,結結實實摔在地上爬不起來。
張遠川一看不好,騰身而起,“啪、啪、啪、啪”就是四腳連環踢,韓賽昆忙使一招“如封似避”,兩掌交替拍出,生生擋了四腳。待遠川勢頭一盡,一招“如雷貫耳”猛擊遠川頭維穴,遠川低頭一避,右拳平伸,直搗韓賽昆膻中,韓賽昆側身避過,左掌下切,“啪“的封死遠川掌勢,右掌變手爲肘,狠擊遠川鼻翼,遠川招式用老,已來不及變招,眼看就要生受,後邊撲上來了大剛,把遠川往後一帶,避過此招,大剛借勢起身,“轟”的一腳把韓賽昆踢退。
四人就這般拳打腳踢,瞬間便拆了七八十招,遠川三人和韓賽昆差距甚遠,但三人聯手,倒也配合得極爲默契,攻防轉換之間好似行雲流水,韓賽昆雖然技高一籌,一時半會也無可奈何,四人纏鬥不休,竟然是個平手。
久戰不下,在旁觀戰之人卻都不耐起來,何其峰在衆人中地位僅次於韓賽昆,此時便喊道:“韓師兄,要不要師弟們來幫幫忙啊?”
韓賽昆俊臉一紅,逼開遠川三人,把手往前一抖,“唿哨”一聲飛出一道金光,遠川三人俱都識貨,知道人家這是出了法寶,三人同心,竟都是拔腿就跑。
那金光迎風而長,竟是一個光燦燦的圈子,韓賽昆看三人竟分向三方狂奔,冷笑一聲,用手一指,那圈子瞬間狂漲十倍有餘,遠川三人俱覺眼見金光一閃,身上一緊,再睜眼時,已是被綁成了一個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