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雲裳揉揉眉心,從監獄裡見過鄒婉婉回來,整件事陷入了更深的迷霧中。
鄒婉婉肯定是知道什麼的,可是她卻不肯說,她雖暗示了有人在控制她。可是控制鄒婉婉的人到底是誰呢?又和現在算計他們的人有沒有什麼關係呢?這些事情祁雲裳想不通,也再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線索,一切都轉了個圈,事情再次陷入了僵局。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權均梟對這件事並沒有察覺,他不用再費心再找謊言應付這個她心底在意的男人。
在公司裡,原來幫着她調查的員工們也有些灰心,連她這個當事人都灰心了,怎麼還能指望一如既往的熱情呢?
於是這件事只能告一段落。
這幾天,祁雲裳總是有點悶悶不樂,因爲找不出來算計他們的幕後黑手,總歸是不踏實。權均梟大概也知道她的心思,可也只能安慰她:“你別胡思亂想了,看看你,多少天沒有正經笑過一次了?”
祁雲裳勉強朝着權均梟咧了咧嘴,惹得他嫌棄地皺起眉頭,“算了算了,別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醜死了。”
這次輪到祁雲裳生氣了,拿起筷子打了一下權均梟的手,“你還嫌棄我笑得難看!”打完了還覺得他髒,又吩咐保姆:“阿姨,幫我換一雙筷子來!”
權均梟長這麼大,從來是稱王稱霸慣了,現在餐桌上被自己的老婆弄出這麼大的難堪,瞪着眼睛正要發作,魏婉茹已經笑着說:“行啦,你們這小兩口,吵架也到自己的房間裡去,在飯桌上動手動腳,像什麼樣子呀?”
口氣是責怪的,心裡卻高興他們感情好。祁雲裳先紅了臉,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的婆婆,“媽,我以後注意,注意……”
權姜山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裡,好像眼前兒子媳婦的吵鬧都沒入過耳邊,他只說:“現在圈圈快要滿月了,你們公司的事情也算暫時處理好了。滿月宴打算怎麼過,你們倆都計劃好了嗎?”
這些日子一直忙着公司,更多的是調查那些幕後的事情,祁雲裳都忘記了圈圈已經快要滿月。權均梟也是一樣的反應,瞪大眼睛說:“呦呵,不說我都想不起來呢,一轉眼我們圈圈都這麼大了,要滿月了!”
想到這個小傢伙剛剛出生的時候,情況那樣危險,一家子都跟着提心吊膽。可是這麼快,他已經變得健健康康的,現在都要辦滿月宴了。
看來世界上沒有什麼厄運是過不去的,就像圈圈的身體一樣,早晚都會好起來的。
權均梟在那裡有些歡喜地想着,魏婉茹卻不高興地說:“你這話是怎麼說的?自己的兒子,到底有沒有真正關心過?連他的滿月宴,還要我們老兩口來提醒,你們這些做父母的,也真是該對孩子上點心了!”
權姜山年輕的時候也是隻顧着事業,對於權均梟的成長,錯過了不少瞬間,到了現在才覺得遺憾。他深有感觸地說:“是啊梟兒,工作當然重要,可是錢是永遠賺不完的。家庭纔是一輩子的港灣,有時間,要多多關心你的兒子。”
權均梟被二老教訓地低下頭,還是祁雲裳出來打圓場:“最近確實是事情多……有不少事也都是我惹出來的,你們就別怪均梟了。”
魏婉茹笑着說:“就你脾氣好,剛剛被他欺負了,現在還幫着他說話。”
“我說的也是實話。”祁雲裳被誇的很不好意思,剛剛明明是她拿着筷子打了他……
一家人正熱鬧說着話,就聽到嬰兒房裡爆出一聲嘹亮的大哭。祁雲裳條件反射一樣彈坐起來,上樓就衝進了嬰兒房,果然是這個小祖宗又尿溼了,真是一刻都不讓人清閒。
眼看着祁雲裳離開了餐桌,魏婉茹就對權均梟說:“看看吧,你不關心兒子,他都要抗議了。這個呀,分明就是哭給你聽的!”
權均梟知道自己理虧,只能笑笑說:“好了,媽,我虧待了你的孫子,向你道歉還不行嗎?以後公司情況好了,我保證多抽出時間來陪着他。”其實他自己比任何人都願意多陪着孩子,只是眼下真的沒有那麼多時間。
祁雲裳在嬰兒房裡幫着圈圈換尿布,保姆看她進來,也馬上趕過來說:“少夫人去吃飯吧,這個我來就行了。”
祁雲裳說道:“沒關係,你去忙你的,這是我的兒子,我喜歡自己給他換尿布。”母性和金錢無關,祁雲裳覺得,只要是爲了寶寶,哪怕再髒再累的事情,做起來也是甘之如飴的。
等她洗好手回到餐桌上,魏婉茹又問她:“帶着孩子很辛苦吧?”
祁雲裳只是笑笑,“說不辛苦是假的,但是真心覺得很值。每天看着他一點一點地長大,看着他睜眼看着他打哈欠……覺得心都被填滿了。媽,您當年有這種感覺嗎?”
魏婉茹看了一眼權均梟,笑着說:“當然有,怎麼會沒有?梟兒小時候可沒有圈圈這麼乖,他呀,是一眼也不能離開,離開了就要哭。而且他就
得被人抱着才能睡着,一放下來馬上就醒了,可把人磨壞了。”
聽到談論自己小時候的事,權均梟有些掛不住,着急打亂魏婉茹的話題,隨手夾了一筷子菜“媽,您吃!”
“怎麼?我那麼辛苦把你養了這麼大,還不許我說了麼?”魏婉茹不滿地白了他一眼,繼續和雲裳交流起養孩子的心得,“再大一點就更難帶了,等寶寶會爬會走,更得時時刻刻地看着,就怕他什麼時候摔了碰了。一顆心都懸在孩子身上,恨不能把他綁在身上,一分一秒都在眼裡看着。”
這樣的感覺祁雲裳也有,在公司上班的時候,腦子裡總是那張圓圓的可愛的小臉。她深吸一口氣,說:“養兒才知道父母憂呢,帶好一個小寶寶,真的不比開一家大公司容易。”
“可不是麼。”魏婉茹附和了一聲,又問,“對了,剛剛說起圈圈的滿月宴,你們打算怎麼辦?”
祁雲裳想了想就說:“一個小孩子,我覺得我們還是低調一點,請幾個親朋好友吃頓飯就好了。太鋪張了不好,再說現在也沒有那麼多時間準備了。”
她是向來喜歡低調的人,可是權均梟不同。這個男人做事向來張揚,好像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一樣。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要過滿月宴,怎麼能悄無聲息就過去了?
權均梟反對說:“只請朋友吃飯怎麼行?我權均梟的兒子,以後都沒人知道,這算什麼樣子?”
“那你想怎麼辦?非要大擺流水席,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有兒子了,你兒子滿月了?”祁雲裳撇了撇嘴巴,反問他,“我還是希望圈圈能在正常的環境里長大,他還這麼小,別讓他成了你光環下面的人。”
祁雲裳本來是沒有什麼主意的人,出了事喜歡聽從別人的意見。因爲不是自己的選擇,就不需要負責任。可是對圈圈不同,她是他的母親,她願意對他負責任,所以對他的教育問題也有自己的看法。
自古紈絝多膏粱,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從小就窮奢極欲,以後變成一個花花公子。
權均梟看她這樣和自己唱反調,正想反駁幾句,又是權姜山開口說:“裳裳說的有道理,圈圈還是個孩子,爲了他的事大作鋪張,顯得太高調了。我看這樣吧,把親家請來,然後叫上一些關係好的朋友,大家好好聚一聚。”
魏婉茹也說:“我看這樣就好。如果做的鋪張,肯定又有好些生意上的人們趁機過來,把咱們圈圈的滿月宴又要變成證券交易市場。咱們的孩子過滿月,要的是真心實意的祝福,不需要那些虛浮的客套。”
看到父母都這麼說,權均梟也只好按照祁雲裳的想法來辦。最後無奈地說:“真是不行了,我在這個家裡的地位是越來越低了。”
惹得祁雲裳笑起來,說:“誰讓道理不在你那邊。”
其實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真正的道理呢?道理都是人講出來的,只要口才足夠好,總是能夠自圓其說。但是家不是個講道理的地方,權均梟不需要道理站在他這邊,也不需要贏過祁雲裳,他只希望一家能和諧快樂,就像現在這樣。
他們計劃的非常好,給圈圈辦一個熱熱鬧鬧的滿月宴,也算是爲這段時間權家的低迷沖喜了。
祁雲裳和權均梟一起,商量着賓客的名單,你一言我一語的,怎麼看都覺得歡樂。
祁雲裳指着名單上一個女孩的名字說:“這個可是我讀書的時候最好的閨蜜,都多少年沒有聯繫了。昨天我給她打電話,她驚訝的都要跳起來了。說是什麼人有這麼好的福氣,居然娶了我當老婆。”
權均梟揚眉問:“那你怎麼說?”
“我說是權均梟啊。”
“然後呢?”
“然後……”祁雲裳沉吟一下,再擡眼看他的時候就撇了撇嘴巴,酸酸地說,“然後她就尖叫了一嗓子,說自己剛纔說錯了。不是娶我的男人好福氣,是我好福氣!”
這下子惹得權均梟哈哈大笑起來,開懷地說:“你這女同學真有眼光,等圈圈生日宴她來了,我可得好好敬他一杯。”
祁雲裳吃味地說:“我有那麼差嗎?我給好幾個以前的朋友打電話,她們都詫異,說我嫁給你是福氣,還都逼着我問,怎麼都有孩子了才通知她們,沒讓她們來參加婚禮。”
其實原因只有祁雲裳和權均梟知道,他們當時根本就是假結婚。權均梟爲了應付家裡的催婚,覺得這姑娘傻乎乎的,拿她當一回擋箭牌也無所謂。而祁雲裳當時心裡只有靳舟寅,聽了他的建議,用這個方法挽回靳舟寅的心……
那麼久的事了,現在想起來只覺得唏噓。祁雲裳問:“均梟,你和我結婚的時候,能想到咱們會有今天嗎?”
權均梟說:“當時……當時我對你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其實我想找人假結婚,也不是非你不可。可是哪怕是假的,我也不願意娶別人,只有你,讓我覺得和你擔上
夫妻的名分,我不會覺得委屈。”
祁雲裳“噗嗤”一聲就笑了,“你還委屈呢?結婚之前你花名在外,什麼人不知道啊?和你結婚,纔是女孩子的委屈好不好?”
他溫柔的問:“那你覺得委屈嗎?”
“委屈啊!”祁雲裳揚着眉毛,故意說,“所以你以後要對我好點,不然我什麼時候委屈爆發了,說不定就帶着圈圈回孃家了。”
權均梟哈哈一笑,把她圈在胳膊裡摟住,“那你就看看,我到底給不給你機會。”
“哎呀別鬧了!”祁雲裳暫時推開他,說,“請柬都還沒有寫完呢。”又問他說:“你那邊朋友怎麼這麼少啊?名單好短。”
權均梟這樣的身份,到了什麼地方都是朋友一大堆的。可是邀請來圈圈滿月宴的卻寥寥無幾,祁雲裳覺得非常好奇。
權均梟卻嘆了一口氣,慢慢地說:“我的朋友只是看起來多,其實絕大多數根本算不上朋友,不過就是合作伙伴罷了。媽不是說了嗎,這次圈圈的滿月宴,只要真心實意祝福我們圈圈的人,這些生意人,我們就不請了。”
他這麼說,祁雲裳倒覺得有點傷感。豪門大戶,外面人看起來多麼風光,可正是因爲有了這樣光環的籠罩,人人對他們露出笑臉,反而看不出到底誰纔是真心。
祁雲裳說:“這樣也好,人沒有那麼多,我們還省錢了。”
權均梟當然知道她這是在安慰他,也跟着笑起來,“我怎麼娶了你這麼個小財迷!”
兩個人嘻嘻哈哈地把宴請賓客的名單定下來,拿給權姜山和魏婉茹看。他們看過之後也沒有什麼意見,只是魏婉茹擔憂地說:“裳裳當初是早產,我們沒有照顧好你,讓圈圈那時候也十分危險。這親家會不會介意呢?”
現在還沒有給祁家的人打電話,祁雲裳也拿不準父母的心思。他們是真的很愛她,因爲愛,所以格外擔心。
圈圈剛出生的時候,情況那樣不好,祁雲裳怕父母擔心,所以連生寶寶的消息都瞞着他們的。後來圈圈終於沒事了,出院了,她這纔給爸爸媽媽打了個電話。
當時是她媽媽接的,她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只是猶豫着。媽媽擔心地問:“怎麼了裳兒?怎麼不說話呀?是不是權家人欺負你了?”
權均梟家世太好,自從她嫁入權家的那一天,父母就開始爲她擔心,生怕她在豪門深處受了委屈,所以每次都要問,是不是權均梟欺負了她。
祁雲裳的喉嚨有點發梗,還勉強笑着說:“媽媽,沒有,我是有好事情要跟你們說呢!我……我生了寶寶。”
“什麼?”媽媽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隔着電話線也聽得出來不敢置信,“你……你不是預產期還沒到嗎?怎麼現在就生了?”
“是出了一點意外,所以我早產了。”祁雲裳說的很快,生怕惹來媽媽的擔心,所以要一口氣說完,“不過你放心,現在都沒事了。今天寶寶都從保溫箱裡抱出來了,很平安,我這纔給你打電話的。”
聽完了她的話,祁母深深呼出一口氣,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又像是失望,隔了很久沒有聽到她的聲音,祁雲裳擔憂地問:“媽媽?”
祁母這才說:“你這孩子,真是嫁出去了,連生孩子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媽媽。”
祁雲裳當然聽得出來媽媽的失望,連忙說:“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們的,可是當時很危險,我怕你們會擔心。”
祁母說:“可你這樣瞞着,我們更擔心。這次有事了你不說,那麼下次呢?我和你爸爸會時時刻刻都想着,這孩子是不是又有什麼事了,肯定瞞着我們不肯說!”
當時她媽媽的口氣很激動,而她爸爸,連話都沒有跟她說,就這樣掛斷了電話。圈圈生下來這麼多天,外婆和外公都沒有露面,顯然還是很在意當時的事的。
現在魏婉茹這麼提出來,祁雲裳也只能嘆息着說:“我爸爸媽媽……他們確實不太高興。不過他們還沒有見過圈圈,等他們來了,看到寶寶肯定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這世上從來都是隔代親的,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很多時候都比父母更加喜歡小孩子。看看權姜山和魏婉茹對圈圈的態度,祁雲裳就可以想象自己父母有多麼溺愛他們的外孫了。這些天都忍着沒來看看,肯定心裡早就急壞了。等看到孩子,說不定馬上就要消氣。
魏婉茹倒是嘆了一聲,說:“總歸是我們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在我們權家出了這樣的事。要是親家有什麼意見,那也都是應該的。”
祁雲裳最聽不得長輩來認錯,連忙說:“媽您別這樣說,家裡對我已經很好了,當時都是我自己任性,非要去片場探班的。你們都沒有怪我,怎麼還能自責呢?”
魏婉茹看到祁雲裳將錯往自己身上攬的模樣,笑了笑,欣慰地說:“裳裳,真是難得你這麼好的性子,什麼事都不計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