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面只開了一盞壁燈,吳景閱一眼就能看見裹着被子躺在牀上的人。
微不可聞的呻吟聲從被子裡面傳來,吳景閱略微皺眉之後果斷的走了過去,根本就分不清楊奕歡的頭到底是在牀頭還是牀位,整個人都裹在被子裡的。
吳景閱挑了被子的一角,看着楊奕歡猩紅了一雙眼睛幽幽的看着自己。
“吳景閱,你再不進來我可能就要掛在這裡了。”楊奕歡的聲音早就變了樣了。
楊奕歡從來都是活蹦亂跳的模樣的,什麼時候見過這麼病懨懨的楊奕歡?
吳景閱不覺的一愣,甚至都不敢伸手去碰。
沒見着吳景閱有什麼動靜,楊奕歡有點兒無措的哎哎了兩聲,艱難的開口繼續說道:“我覺得明天早上再去醫院已經來不及了。”
於是,就有了吳景閱半夜三哥的抱着一卷被子,不正確的來說應該是抱着一卷卷着楊奕歡的被子上醫院。
“人都燒糊塗了才送來?”急診室的醫生怎麼可能會放過數落的機會,義正言辭的說道,“別小看感冒,有時候感冒嚴重起來是會要人命的知道嗎?
楊奕歡卷着被子被子坐在那裡,手上掛着吊針,人還是糊塗的,卻笑眯眯的看着吳景閱被醫生數落的樣子。
晚上急診還是比較多的,醫生把人數落了一會兒之後就被護士叫走了。
吳景閱低頭,正好瞧見楊奕歡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有些無奈的勾了勾嘴角而後默默吐槽着說道:“楊奕歡,你自己做下的糊塗事兒卻要我在這裡替你背黑鍋,你也真的好意思笑得出來。”
到底是誰出門不帶鑰匙?到底是誰出門不帶手機?還傻乎乎的站在風口吹冷風,吳景閱真想撬開楊奕歡的腦殼看看裡面裝的到底是漿糊還是豆腐渣。
楊奕歡照樣是笑眯眯的看着吳景閱。
輸液室裡面的人不多,護士拖着下巴在哪裡打盹兒,吳景閱吐槽完了也就沒再繼續說什麼,坐在了楊奕歡的身邊陪着一起。
楊奕歡脫了鞋子盤腿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都蹲在被子裡面,活脫脫的就是一坨,就留了個掛着水的手在外頭。
“咦,楊奕歡?”過來換點滴的護士,再三的辨認之後,才認出來這個窩在椅子上面的人是誰,“我好喜歡你的。”
坐在邊上的吳景閱略微皺了皺眉,看着幽幽轉醒的楊奕歡,對於這位不合時宜出現的粉絲實在是無言以對的。這是沒看見人家在休息嘛?
楊奕歡仰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護士,有些茫然。
“我真的好喜歡你,可以和我拍張照嗎?可以給我籤個名嘛?”護士那是十分的激動的,完全無視了邊上坐着的吳景閱黑成了炭的一張臉。
“照片是可以了,但是簽名可能有點不大方便。”楊奕歡無奈的搖了搖自己的手,“掛着點滴,亂動的話,可能要再扎一針吧?”
小護士折騰了十來分鐘之後才離開,楊奕歡直覺的頭疼的離開,原本是想衝吳景閱討碗水喝的,結果就遇上了吳景閱暗沉沉的一張臉,略微鬱悶的努了努嘴:“你是要給我招黑嘛?”
吳景閱斜了楊奕歡一眼,而後冷呵呵的笑道:“招黑?也得她看見我才行。”
楊奕歡“噗呲”一聲的笑了出來,笑彎了眉眼的看着吳景閱,而後拿着掛着吊針的手勾了勾吳景閱的西裝外套:“哎哎哎,你該不會是在吃我粉絲的醋吧?因爲只看見了我,而沒看見你這個高富帥?”
“無聊。”吳景閱暗暗的嘟囔了一句。
楊奕歡依舊是笑嘻嘻的看着吳景閱的,頭靠着被子歪在哪裡,一副支撐着坐着的力氣都沒有。
“吳景閱,你到底有沒有照顧病患的經驗?”楊奕歡垂着頭幽幽的說道,“好歹你現在也算是我的男朋友啊,這個時候不應該獻上你寬厚的肩膀給我靠一下嘛?”
楊奕歡的聲音不大,頗有點兒可憐巴巴的意思,帶上因爲感冒之後沙啞的聲音,是愈發的叫人心疼。
吳景閱正準備伸手把人摟過來的,就聽見楊奕歡繼續的吐槽道:“我他喵的的脖子都要斷了!”這中氣十足的,剛纔那副病懨懨的架勢一點都沒有了。
“吳景閱我口渴。”
“吳景閱你能不能稍微放低一點你的肩膀?”
“吳景閱……”
“楊奕歡,你給我安安生生的睡覺!”吳景閱忍無可忍的罵道,從剛纔開始,楊奕歡已經不停歇的折騰了自己一個多小時了。
退燒針下去之後的效果還是不錯的,楊奕歡的燒退下去了,人也清醒了不少,順帶着一些反應也跟着回來了。
“可是,吳景閱……人有三急,你不能不給我上廁所的。萬一,漲破了腫麼辦?”楊奕歡頗爲一本正經的看着吳景閱,而後笑眯眯的等着吳景閱的反應。
吳景閱的臉色簡直堪比鍋底灰。
楊奕歡是直接被裹在被子裡面帶來的,別說是穿鞋了,連襪子都沒穿的。
一雙腳光溜溜的從被子裡面探了出來,勾了勾地上,卻發現地上什麼東西都沒有,扭頭看向吳景閱:“吳景閱,我的鞋呢?”
“沒有。”
“那你讓我怎麼去廁所!那你讓我一會兒怎麼回家?難道你要讓我光着腳走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嘛?”楊奕歡滿臉崩潰的看着吳景閱,翹着腳,捲了卷腳趾。
楊奕歡很瘦,就連腳都瘦的皮包骨頭的,除了白皙之外似乎是找不到其他任何的優點了的。
吳景閱瞪着楊奕歡在空中都懂的腳丫子,竟然意外的覺得還挺可愛,他覺的自己估計是瘋癲了。
吳景閱把人背在背上,一手託着人的屁股,一手高舉着吊牌。楊奕歡掛在吳景閱的背上,雙手牢牢的環着吳景閱的脖子,勾在吳景閱腰兩側的腳晃晃蕩蕩的。
嘴裡面唸唸有詞的唸叨着:“駕……”
吳景閱還不留情的賞了楊奕歡屁股一巴掌,惡狠狠的咬牙切齒的低聲罵道:“你給我安分一點,不然小心我把你從背上忍下去。”
楊奕歡一副得寸進尺的模樣,笑嘻嘻的掛在那裡:“小心明天上頭條喲~這裡可是有我粉絲的喲~”
吳景閱拿着楊奕歡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只能夠是任勞任怨的揹着人往廁所去,結果站在廁所門口的時候背上的人又發話了:“吳景閱,我不上男廁所!我不想明天上頭條!”
“難道你要讓我揹你進女廁所嘛?”吳景閱站在了廁所門口,咬牙切齒的罵道。
“有什麼關係?反正大半夜的,廁所裡面又沒人。”楊奕歡回答的那叫一個義正言辭,那叫一個理直氣壯,簡直是無力反駁無言以對。
吳景閱自然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是啊,反正大半夜的,廁所裡面又沒人,你進一下男廁所會死嘛?”
“會死!羞愧致死!吳景閱,你進一下女廁所會死嘛?”楊奕歡磨着牙口,惡狠狠的嘟囔着。
吳景閱在權衡了許久之後,終於還是如同“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之壯烈之勢,揹着楊奕歡進了女廁所。
如果他知道,天亮之後,自己揹着楊奕歡進女廁所這條會上新聞的話,他大概是打死都不可能踏進女廁所一步的。
天亮的時候,楊奕歡還有兩瓶葡萄糖沒有掛。因爲楊奕歡的經脈太細,太快了手涼,所以一直都是最慢的速度再掛的。
楊奕歡迷迷糊糊的眨巴眨巴了雙眼,瞅着窗外白濛濛的一片,有些後知後覺的坐直了身子:“吳景閱,外面是下雪了嘛?”
吳景閱忙活了一晚上,也是跟着睡着了的,讓楊奕歡給一折騰纔剛眯了一會兒的人又醒了過來,扭過頭看着楊奕歡驚喜的模樣便是跟着朝着外頭看了過去。
昨晚上下的雪子,送楊奕歡來醫院的時候還沒有下雪的,沒想到外面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今天是聖誕節呢。”楊奕歡摟了摟自己身上的被子,吸了吸鼻子覺得通暢了不少,估計是燒退了人也沒什麼事情了,“沒想到竟然在聖誕節下雪。”
“昨晚上平安夜,楊奕歡你折騰了我一晚上。”吳景閱有些無奈的看着坐在那裡的楊奕歡,“你也真的是夠本事的了。”
“你可以放着我自生自滅啊。”楊奕歡擡頭看着吳景閱,一雙笑眼看着吳景閱,等待着吳景閱的回答。
吳景閱讓楊奕歡堵得說不上話來,悶了一下:“我去給你買早餐。”
楊奕歡看着吳景閱落荒而逃的架勢,不覺得笑出了聲來。
是啊,吳景閱完全是可以對她不管不顧的,何必非要大半夜的送自己來醫院呢,還陪着自己這麼辛苦的折騰。
楊奕歡將頭搭放在了隔着厚重被子的膝蓋上,略微的閉上了雙眼勾起了嘴角,整個人都是暖洋洋的。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就這樣子一輩子好了。
楊奕歡覺得,吳景閱實際上是個不錯的人啊,雖然說嘴巴的毒了一點了,有的時候也兇巴巴的……但是,昨天晚上的那雙眼睛,楊奕歡是如何都不能夠忘記的。
面對自己傻逼似地站在那裡吹冷風,帶着擔心,帶着關切的目光。
楊奕歡有些無奈的長嘆了一口氣,真是缺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