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真正掌握了生死大權的,是擁有五百陰兵的蕭無眠。只要他願意,他甚至可以驅使五百陰兵幹掉龍淵,將“仙狐尾”“流沙劍”“滅靈劍”以及“陰風扇”統統揣到自己懷裡。
但他也知道,除非是自己喪失了理智纔會這麼幹。龍淵既然更夠成爲這次組隊下山歷練的子弟,更是逍遙子額外增加的名額,其在蒼茫山必然大有地位,爲了幾件寶貝殺他,無異於跟蒼茫山撕破臉,終究還是不值。
也許蒼茫山如此大派可以不在乎失去龍淵這樣的一個修道天才,但作爲大派,他必須要維護自己的面子。自己門派的親傳弟子被人誅殺,如若蒼茫山無所表示,那逍遙子等人便也可以拆了招牌,下山種地賣紅薯去了。
當然,如果蕭無眠知道龍淵身上不但揣着兩條“仙狐尾”,更是身懷《九尾心經》,坐擁“九尾劍”的話,那麼多殺他一百次都值得。可惜,他不知道。所以,在將來,他註定要後悔。
蕭無眠心中始終憋着一口怨氣,此刻完完全全地將這些怨氣潑在了三大刺情史身上,竟而一口氣逼發出三百陰兵,將他們三人圍了個水泄不通,招呼也不打,便對三百陰兵下了格殺之令。
頃刻間鬼氣濃郁,嗚嗚鬼嘯之聲,在山洞中鼓盪,無窮無盡的蕭殺之意,更是瀰漫開來,侵入到每一個人的神念之中。
三大刺情史雖是身受重傷,但修爲等級畢竟在那裡放着,而且又都是身懷異寶,十個二十個金丹高手還不被他們放在眼裡……可若是三百個,又都是不知畏懼,渾身上下都是刺兒的陰兵,他們哭都沒地兒哭去。
三百陰兵貓虐耗子一般斬殺着三大刺情史,沈青竹他們也都是精明之人,自然能猜得出蕭無眠“放棄原則”地站到龍淵那一邊,並不知爲龍淵那番慷慨激昂,正氣浩然的說辭所感染,而是衝着秦刺情史手中的寶貝去的。
“生死簿”一出,沈青竹他們都感受到了那寶貝之中蘊藏着巨大的鬼力,而蕭無眠又是身修鬼道,對它生起貪念,倒也合情合理,他們自然不好多說什麼。而且三百陰兵一起堆上,即便是蕭無眠本人都負手而立,只以神念指揮,他們不好插手,自然也懶得插手。
蕭無眠放出三百陰兵來,其實便就是爲了不讓他們插手,將“生死簿”名正言順地獨吞。
龍淵自然沒心情觀看這等“持強凌弱,以多欺少”的大亂鬥,而是將神念再次展開,尋找“仙狐畫像”所在。
蕭無眠幹掉那三大刺情史,接下來便會把矛頭指向狐流言等人,而且會夥同四大派的力量一起下手,而“仙狐畫像”則是唯一能夠使得他們脫困的憑藉,是以龍淵心下焦急萬分,只盼能夠儘快找到。
龍淵神念掃過,仍是不見,對狐清然傳音道:“仙狐畫像究竟在什麼地方?”
狐清然神色鎮定,但目光連掃,內心之中也是焦慮,但她修爲太低,如若傳音,必定會被沈青竹他們聽去,只得神色悽苦地搖了搖頭。
見她搖頭,龍淵腦海嗡地一聲炸響,心說魔教掌控仙狐山已有十多年,怕是已將“仙狐畫像”焚燬或者盜走,而如若當真如此,那狐流言他們,甚至是狐清然,豈不都是要死定了?
就算不殺他們,沈青竹也會主張將他們押解至門派之中,由四大派掌門共同商議如何處置。而一旦狐流言他們被押解至四大派之中,龍淵就算是等級暴漲至渡劫,怕也救不了他們。
狐媚兒早便認出了龍淵,但龍淵已通過神魂傳音,讓她不要與自己相認,而是儘快恢復實力,關鍵時刻,一同逃跑。
狐媚兒知道龍淵乃是九尾仙狐的後人,自然不會欺騙自己,但卻是搞不明白他怎麼和狐清然走到了一起,而且其等級,更是忽而晉升到了金丹十一層的巔峰所在。
她更是明白,龍淵身懷《九尾心經》,可以不斷地吞噬天地之間的精氣靈力,注入氣海,就算什麼都不幹,只窩在那裡睡上十多天,怕是便要晉升至金丹十二層,衝擊元嬰了。
是以,狐媚兒看着龍淵的表情,難免有着幾分驚駭與崇敬。
至於那戴斗笠的黑衣少女,只是一直與楚紅線護持着楚劍辰,並未對龍淵等人看上一眼,反倒是楚紅線,再見到沈青竹與龍淵這兩個“故人”,目光連連掃過,神色複雜,不知她在想些什麼。
“前輩,可有脫困之計?”尋不到“仙狐畫像”,龍淵只得向狐流言傳音詢問。
狐流言見過龍淵一次,只不過那時龍淵滿身鬼氣,更是十分沒有“義氣”地抱着李柔熙倉皇而去,而此刻再見,卻是正道四大派中的弟子,修爲等級更是晉升到了金丹十一層巔峰所在,不由地連連咋舌,雖搞不明白龍淵的真實身份,但卻也是猜得出他仙鬼同修,不禁驚爲天人。
“從仙狐崖衝出去!”狐流言盤膝而坐,閉目養神,對着龍淵傳音道。
“恐怕不行!仙狐崖下,有十二名四大派弟子把守,而且這仙狐崖十分奇怪,我神念探查過去,非但探查不出任何情況,神念更是連遭反噬。我推想,憑着我的實力,只消靠近那仙狐崖,怕是便要魂飛魄散!”龍淵假裝觀戰,對着狐流言傳音道。
“至於仙狐崖,你不必擔心。公主、我還有媚兒,我們三人身上都是流傳着狐族太古八荒時代的血統,仙狐崖上的魔力對我們三人沒有作用,到時候讓媚兒撐開一道防禦,帶你們出去便好!只是,山下還有四大派的弟子?這可倒是難辦了!”狐流言傳音道。
楚劍辰忽而睜開雙眼,朝着龍淵望去,顯然狐流言已然與他傳音,將龍淵的立場與山下的境況與他說了。
龍淵聽他話裡有話,問道:“前輩要媚兒撐開防禦,帶我們出去?那麼前輩您呢?”
狐流言搖了搖頭,傳音道:“這裡沒一個庸手,你們要脫困,怎麼也要有人殿後!清然是狐族族長的女兒,又是九尾仙狐親自冊封的公主,是我狐族最後的希望!你不論出自什麼目的而幫我們,我都希望你能夠將她帶出去仙狐山。”
“至於旁邊這位重傷的先生,是我的一位好友,另外兩人,是他的一雙女兒,希望你也能夠帶他們一起出去。那黑衣女子,也是金丹高手,多少能幫得上你的忙。”
龍淵心知他說的不錯,若要強行由仙狐崖逃走,無人殿後,根本便是笑談。但他與狐流言雖不過見過兩次而已,卻見他對女兒慈愛,更是爲自己的族人可放棄一切,豪放而不失柔情,不覺生出了諸多親近,此刻乍然間卻要生死別離,自然心酸苦楚,五味繁雜。
直嘆天意造化弄人,而人卻是無能爲力。
龍淵更是知道,一旦今日自己帶着狐清然他們逃走,便是與四大派爲敵,就算再怎麼強詞奪理,怕也是說不過去。而且在蒼茫山,只有姑姑沈倩兒一座後山,卻又是見不得光,露不得檯面,能不能保全性命,都是難說。
至於薛茹,雖是自己的奶奶,但兩人相處畢竟不過十日,薛茹更是不知自己身份,她又怎會爲了自己而將蒼茫山置於與正道背道而馳的境地上去呢?
啊啊——
正在龍淵心下亂如團麻之時,蕭無眠三百陰兵與魔教三大刺情史的戰鬥已然進入尾聲。此一戰,三大刺情史各有厲害法寶,但相比秦刺情史的“生死簿”,便不足爲書了。
三人身受重傷,虎落平陽被犬欺,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過去,雖也斬殺了幾十只陰兵,但渾身上下,卻已是被陰兵手中陰魂長矛刺穿多處,身上血肉被吞噬得嚴重,已然成爲了三具“血人”,只不過靠着本能在與這三百陰兵對抗罷了。
看着這樣的屠戮,常悟等人多少有些不忍與反感,紛紛合十默宣佛號。而星芒見那三個“血人”身上的血肉不斷被陰兵吞噬,只覺噁心欲吐,忙忙扭過身子,伏在了龍淵懷中,不去看這血腥殘忍的畫面。
至於沈青竹,則是一直以神念之力鎖着龍淵與狐流言等人。這些天下來,他發現龍淵已經不再是之前的龍淵,他甚至想,自己培養他做小弟究竟是對還是錯。
此子精明自然是無話可說,更是修道之中的天才,硬生生將蒼茫山最低淺的道法《掌心雷》修煉得變化萬千,威力無窮,更是憑藉着這樣低淺的道法與天河的《御龍真訣》《紫電奔雷咒》相抗衡,說他是更在天河之上的人才,亦是不足爲過。
但是,令沈青竹心生不安的是,他越發捉摸不到龍淵的心思,甚至無法判斷,他的心究竟是在蒼茫山還是在狐族。雖然他也覺得僅憑着龍淵對狐清然的多番維護便這般妄下定論十分不妥,但直覺卻是告訴他,至少,龍淵的心,並不在蒼茫山。
而且,一個做糕點的小子,在沒有任何根基,更無高人指點的前提下,根本不可能如他這般等級晉升地如此之快!這所有的一切,都使得沈青竹朝着一個方向想去:龍淵,是派來蒼茫山的奸細!
忽而之間,沈青竹腦海中閃過在修仙臺,星芒自言自語一般地對着龍淵說“燕師姐,她死了……”這句話時的情形,使得沈青竹肥胖的身子忽而一震,心說:“難道,燕紅綾師姐是被青玄所殺,而星芒察覺到了蛛絲馬跡,是以青玄才與她親近?”
沈青竹這般在腦海中萬般念頭激烈交鋒之時,龍淵亦是思如電閃,見三大刺情史再難支撐片刻,心下猛地一發狠,便要帶着狐清然她們衝向仙狐崖。
然而,轉過頭,卻纔驚愕地發現,不知何時,蕭無眠已在去往仙狐崖的路上,佈下了近百隻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