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波光詭譎,皇帝在前朝擺的百官宴也並不平靜。
表面上自然是一派和氣與平靜的,皇帝與百官同樂,太子與衆位王爺則與琉國三皇子百里文瀚進行着友好的交流。
然而,自知道皇帝無意將國安公主納入他自己的後宮後。不少人就開始動了心思了。這要是得了琉國的助力,要謀權篡位什麼的,那不就容易多了?
可是,有什麼法子能令國安公主能爲自己的呢?
除了籠絡她的皇兄百里文瀚,衆王爺們自然也在別的地方上了心。
全程沒有摻和其中的,自然就是最沒有威脅的湘王楚千嵐了。
他嘴角噙着懶洋洋的笑意。幽涼深邃的目光不時在衆人別有用心的臉上轉一轉。
當然,也有人不時將目光落在他的臉上,然後再看向不遠處風姿卓然的百里文瀚。楚千嵐只作不覺,兀自把玩着酒杯,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皇帝的目光似也若有若無的落在他身上,微微皺着眉,看向他的眼神總是冷的令人心驚!
殿中一時酒酣耳熱,氣氛十分熱烈。
正這時,使者團一個使者舉了杯子步履不穩的朝楚千嵐走了過來,“湘王爺,小臣敬您一杯。您長得與咱們三皇子真是相像,若你們坐在一處。小臣定然分不出來的。”
殿中彷彿一下子被消了聲,那些原就覺得楚千嵐的長相與這位三皇子過分相像的大臣們,全都安靜的看了過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楚千嵐身上。
當然啦,他們很想去看皇帝的神色,但他們不敢啊!
百里文瀚也看向楚千嵐。和氣的笑道,“是呢,小王先前見了湘王爺。也被嚇得不輕,還以爲是小王哪個兄弟跟着小王混進使者團來了。”
他說着,朝着殿上臉色不變的皇帝拱一拱手,“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卻是小王見識少了。”
楚千嵐仍用他的指尖把玩着酒杯,對百里文瀚的話仿若未聞。只他雙目微合,彷彿是爲了阻擋眼眸中那駭人的戾氣與冷酷。很快,他便斂了眼中神色,擡眼笑嘻嘻的望向皇帝。
“是啊父皇,兒臣昨日去城門口看熱鬧,瞧見琉國這位三皇子時,嚇得險些從樓上掉了下去。雖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可兒臣與三皇子也委實太相像了些吧。”他以一貫漫不經心的態度,恰到好處的驚奇高聲朝皇帝說道。
皇帝神色平靜的笑了笑,只是在平靜的眼睛裡都夾着鋒芒,像綿裡的銀針,閃着尖銳的光,“這有什麼出奇的,你母妃便是琉國人,你身上流着琉國人的血脈,有些相似,也不足爲奇。”
衆大臣恍然大悟,這才記起湘王爺的母妃的確是個琉國人,紛紛點頭稱是。
楚千嵐笑看百里文瀚,“原來是這樣,兒臣母妃去得早,早忘了母妃長什麼模樣。方纔所有人都在看兒臣與百里三皇子,害兒臣心驚膽戰得很,還真怕兒臣就是三皇子什麼時候失散的兄弟呢。”
“胡說什麼!”皇帝呵斥道,“當着衆人的面,還有沒有點王爺的樣子?你是不是朕的兒子,朕還不清楚?”
他的目光似碾壓一般緩緩掃過衆人,最後停在百里文瀚身上:“皇子莫要介意,他就是混不吝,什麼話都能往外說的,諸位聽聽就算了。”
百里文瀚依然和和氣氣的,“湘王爺乃是真性情,小王最欣賞這樣的人。”
一句話出,連太子看向楚千嵐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了。
聽這百里文瀚的意思,莫不是打算把他皇妹給湘王?
面對百里文瀚再一次給他挖的坑,楚千嵐只朝他冷冷一笑:“三皇子的欣賞本王可擔不起,只麻煩三皇子在大楚的日子離本王的王妃遠一點,本王就感激不盡了。”
百里文瀚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衆大臣聞言一片譁然。
皇帝板着的臉終於流露出疑惑並憤怒來,“湘王,怎麼說話的,還要不要點體面了?”
便是尋常人,帶了綠帽也要緊張的藏起來,生怕被人指點笑話,他倒好,巴不得這世上的人都知道別人勾搭了他的王妃一樣。
再有,倘若他說的是事實,那麼百里文瀚就不是今日隨使者團入京的。皇帝垂眸沉吟,這百里文瀚偷偷摸摸隱瞞身份提前入京,所爲何事?
雖說女人天性愛八卦,但男人愛起八卦來,這勁頭也叫人吃不消。就見衆人眼中都閃着好奇的興奮的詭異的光,不停的在百里文瀚與楚千嵐身上來回掃視。
百里文瀚心裡素質還是十分過硬的,很快便微笑起來,“湘王爺,您的話叫小王聽不懂了。衆所皆知,小王今日才入京城,一直與使者團的諸位大臣在一起,湘王妃……小王真是從未見過。”
“這倒是怪了。”楚千嵐一副百思難得其解的模樣,“前些日子王妃出門買首飾,回來告訴本王有心懷不軌的毛賊跟蹤她,可把她嚇壞了。昨日本王攜王妃前往城門看熱鬧,王妃一眼認出跟蹤她的人就是你——三皇子莫不是想告訴本王,本王的王妃有意冤枉你?那可就怪了,無緣無故的,王妃若真的沒見過你,又如何能認得出你來?”
衆人先還在心裡怒罵若棠不知檢點,連外賓都勾搭的這種無恥行徑都做得出來,真是丟了大楚所有人的臉。聽了楚千嵐這話,才知是自己誤解了。原來竟不是湘王妃先勾搭百里文瀚,而是百里文瀚這看似溫潤實則色胚的傢伙見色起意,跟蹤了湘王妃!
嘖嘖嘖,這真是,丟人丟到大楚來了!難怪一開始湘王爺就對他不太客氣,原來竟是這樣的原因。
百里文瀚苦笑一聲,“許是湘王妃認錯了人,誤將小王當成了跟蹤她的毛賊。”
“你的意思,是說本王的王妃眼瞎?”楚千嵐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
皇帝沉聲喝道:“夠了!依朕看來,必是一場誤會。”
說罷警告的瞪了楚千嵐一眼,楚千嵐這才悻悻的閉上了嘴。
雖然氣氛一時有些僵凝,但有想要討好百里文瀚的王爺們在,不愁氣氛炒不起來。莊鳥共號。
眼見着氣氛重新變得熱烈,衆人的目光沒有在落在他身上後,楚千嵐這才裝作醉眼朦朧的模樣,藉着淨房更衣的藉口,腳步踉蹌的走了出去。
有眼尖的小太監忙上前扶了他,將他送往淨房。
門一關,楚千嵐眼裡的醉意便消失不見,他不緊不慢的洗着手,隨口問道:“後頭如何了?”
“不知爲何,國安公主像是跟王妃槓上了。”那小太監垂首服侍在一旁,細聲細氣的回答道。
楚千嵐洗手的動作頓了頓,“哦?”
“國安公主非要與王妃喝酒,彼此都換了大海碗。”
“王妃喝了多少,喝醉了?”楚千嵐皺眉。
“王妃喝了兩壇,國安公主喝了一罈半,當場就醉死了過去。”
楚千嵐眉頭鬆了鬆,“王妃在哪兒?”
那臭丫頭還有這酒量,平時倒沒見她喝過。不過,宮宴上沒有東西可吃,在府裡她又粒米未盡,喝了這麼多酒,不難受死她纔怪!
“王妃這會兒在朝暉殿旁邊的園子裡散酒。”
楚千嵐擺擺手,令小太監下去後,纔不悅的撇了撇嘴,“淨會給本王找麻煩。”
……
若棠此時正躲在人跡稀少的假山後頭摳喉嚨。
她剛把那牛氣的國安公主喝倒了,依她的量,她根本不到醉的地步,但是她肚子裡沒貨啊,全灌了酒,這會兒纔會這樣難受。
藉着衆人全關心國安公主的當頭,若棠請晉王妃幫她打掩護,偷偷的溜到這兒來摳喉嚨。摳了半天,吐得差不多了,她卻更難受了。
“這會兒要是有點吃的就好了。”她皺着眉,雙手用力懷抱住膝蓋,藉着膝蓋來頂着不停抗議的胃,好讓自己稍微好受一點。
“活該。”
她話音才落,黑暗中便想起個毫不客氣的嘲諷聲,緊接着有什麼東西掉到了她懷裡,溫溫熱熱的手感,糕點香味撲鼻而來。
若棠先是嚇一跳,聽出是楚千嵐的聲音便鬆了口氣,隨即就手忙腳亂的拆開油紙包,半點形象也顧不上,先往嘴巴里塞了再說。
這黑天瞎火的,誰還顧得上形象啊!
再說,這變態看多了她的狼狽樣子,多這一樁也算不了什麼。
胃裡火燒火燎的感覺鬆緩了些,若棠深深的嘆一口氣,放慢了塞糕點的速度,“王爺怎麼到這兒來了?”
“本王聽說你快醉死了,特地過來給你收屍!”楚千嵐不悅的瞪着她,“一天到晚就會給本王惹禍,再有下一次,看本王饒不饒得了你!”
這變態,替她收屍帶什麼糕點啊?估計是來皇宮那會兒故意不給她吃的,心裡愧疚了而已。
他居然還會感到愧疚?
“是,妾身再不敢有下次了,多謝王爺救命之恩。”若棠藉着夜色的掩護,膽大包天的朝着楚千嵐的方向翻了個白眼。
卻不防楚千嵐突地欺身上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將她粗魯的往假山裡推!
若棠驚駭的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