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071

紀鳶只愣了一陣後, 隨即立即便反應過來了, 心裡頭被自個方纔片刻的失神給驚出了一身冷汗, 隻立馬掙扎道:“二…二公子。”

然剛一動,整個身子便疼的厲害,手疼, 腳疼, 渾身哪哪都疼。

紀鳶只用力的咬緊了牙關, 額頭冒出了一陣冷汗,卻悉數被雨水沖刷走了。

霍元懿見狀, 只下意識的伸手扶着她的肩,難得一臉正色道:“莫動,你摔得不輕, 我得先瞧瞧有沒有傷到骨頭。”

說罷, 似乎正要去摸她手肘處的骨頭。

紀鳶卻跟觸電似的, 立馬大力道的掙了掙。

霍元懿手下微頓。

紀鳶只忍痛垂眼道:“多謝…二公子的好意, 我…很好,應當無礙。”

霍元懿只直直盯着她瞧了一會兒,微微抿着嘴, 什麼也沒說。

見她身上被雨水淋溼,雖穿得厚實, 到底將那婀娜的身段給凸顯了出來,霍元懿微微有些詫異, 只微微眯着眼瞧了一眼, 隨即立馬解下了身上的斗篷披在了紀鳶身上。

又見她腳上還壓着箱子, 旁邊那個丫頭邊哭邊跪在地上費力的擡着,她手崴到了,力氣不夠,只單手支起了整個箱子,咬牙挺着。

霍元懿見狀,便大步站了起來,直接單手便將箱子給移開了。

***

“姑娘,姑娘,您沒事兒吧…”

菱兒雙手得空後,便立馬朝着紀鳶撲了過去。

霍元昭亦是快步走了過去。

紀鳶就着菱兒雙手微微坐在了起來。

她的左腳扭到了,又被那箱子壓得毫無知覺,壓根使不上勁兒,全身都在疼,卻仍不忘對菱兒道:“菱兒,甭管我,箱子裡頭的書要緊,莫要讓裡頭浸溼了。”

菱兒一時不知該顧紀鳶還是顧那個箱子。

霍元懿扭頭衝身後的元寶瞧了一眼,元寶立馬會意,招呼兩個隨從將箱子擡了起來。

紀鳶雙目微閃,只又低低衝那霍元懿致謝了一聲。

霍元懿便又撐着一把傘遮擋在了紀鳶頭頂上,低頭時只見霍元昭從懷裡摸出了一塊帕子在給紀鳶擦臉,邊擦拭邊一臉緊張兮兮問着:“還能起的來吧,腳還能動吧,嚴不嚴重,紀鳶,怎麼辦,該不會摔斷了吧,你好好在屋子裡待着便是了,這麼笨重的東西讓你擡什麼擡,這下好了,倘若你的腳斷了,看你往後還怎麼嫁得出去。”

邊說着,邊給菱兒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扶着紀鳶。

紀鳶整個左腿卻完全使不上力。

霍元懿見狀,只單膝微微屈下,緩緩蹲在了紀鳶跟前,將手中的傘隨手遞到了霍元昭手上。

霍元昭立馬接了。

霍元懿盯着紀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雨越下越大了,一時半會停不了,你的傷勢要緊,我得先抱你回屋,倘若有冒犯之處,還望表妹見諒,或者…待表妹傷好後,可隨時來尋我討伐,嗯?”

說罷,語氣略停了停下,似乎在徵求紀鳶的意見。

***

身旁霍元昭見了,立馬道:“對啊,我都忘記二哥你在這了,你快些抱紀鳶進屋吧,咱們幾個別杵在這裡了,回頭頂上的瓦礫又要掉落下來了。”

霍元昭急匆匆的催促着。

紀鳶聞言,只盯着搭在她身上的這身黑色斗篷瞧着,見斗篷一處面料上被蹭破了幾道口子,上頭沾着灰黑色的污穢。

頓了頓,視線又移到了腳邊,那裡散落了一地被摔碎的瓦礫碎片。

紀鳶抿着瞧着,許久都沒有吱聲。

霍元懿看着紀鳶,見她垂眼低眉,濃密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似的,一眨一眨的,掃得霍元懿心裡癢癢的,又見她臉面被雨水沖刷得猶如一朵嬌豔的出水芙蓉,只覺得白璧無瑕、恬靜美好的不成樣子。

這霍元懿瞧得只有些發愣。

他知道姑娘家面薄,頓了頓,也不待紀鳶迴應,直接伸着雙臂大刀闊斧的將紀鳶給一把打橫抱了起來。

身子突然騰空,紀鳶有些不穩,只下意識的伸手緊緊抓住了霍元懿肩上的衣料。

霍元懿低頭盯着紀鳶,淡淡勾脣,喉嚨裡發出一陣短促的輕笑聲,聲音極小極小,又被雨勢蓋住了,除了紀鳶,無人聽見。

這霍元懿本就生得玉樹臨風,又歷來風流俊朗,尤其這一笑,面上亦正亦邪,襯托得整個人愈發丰神俊朗、邪魅勾人。

紀鳶呆了片刻,這才驚覺與那霍元懿靠得太近了,身子隻立馬往外移了移,又雙手微微握成拳,稍稍擋在了二人身子之間。

***

霍元懿淡淡挑眉,然剛走了沒兩步,前腳已經進屋的鴻哥兒等人此時正原路返回。

因爲雨聲過大,他們腳程過快,方纔直接繞過遊廊往紀鳶屋子裡去了,一時並未留意到身後所發生的動靜,這會兒正從廳子裡出來時,聞得外頭動靜,立馬匆匆趕了過去。

一走近,遠遠只見那廊下一羣人正往這邊來,爲首的便只見那霍家二公子昂首挺立,猶如鶴立雞羣,特別顯眼,只見他步履匆匆,懷裡抱着一名女子,鴻哥兒定睛一瞧,竟然紀鳶。

鴻哥兒像是一怔,隨即,見身後跟着霍元昭、菱兒,二人面上俱是擔憂,菱兒雙眼還泛着紅。

“阿姐——”

鴻哥兒頭皮一麻,立馬握着雙拳五作三步快速走了過去。

只需一眼,他便猜測到紀鳶定是出了什麼事兒。

鴻哥兒走到霍元懿跟前立馬停了下來,見紀鳶渾身溼透,一身狼狽不堪,只有神色焦急道:“怎麼了,阿姐,可是摔着了?”

一見到鴻哥兒,紀鳶隻立即扭頭衝他喊了聲:“鴻哥兒…”頓了頓,只垂着衝着那霍元懿道:“二公子且將我放下罷,我阿弟來了,有他便成了。”

說罷,便衝鴻哥兒探手。

鴻哥兒立馬伸手緊緊拉着紀鳶的手,見她手腕手臂上的衣袖沾滿了污水,心裡頭便略略猜測到紀鳶定是摔着了,縱使心裡頭百般擔憂,面上卻極力忍住了,只下意識的要將紀鳶從霍元懿手上接過來。

然而對方卻巋然不動。

鴻哥兒愣了片刻,隨即只衝那霍元毅招呼道:“鴻儒見過二公子,多謝二公子對家姐的照料,鴻儒感激不盡。”

頓了頓,只一臉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經道:“二公子只管將家姐交由鴻儒便是。”

霍元懿盯着鴻哥兒瞧了一眼,良久只挑眉道:“你…抱得動嗎?”見鴻哥兒一臉詫異的看着他,霍元懿咳了聲,只忽而又笑着改口道:“當心些…路滑。”

說罷,倒有些依依不捨將紀鳶緩緩交到了鴻哥兒手上。

鴻哥兒年滿九歲,虛歲十歲了,他打小每日扎一個時辰的馬步,瞧着瘦弱,身子卻十足精悍,力氣大得很,七八歲那會兒,便能背得紀鳶滿院子跑了,這會兒抱着紀鳶雖有些吃力,但還算穩當。

***

霍元昭一行人直接將紀鳶送進了屋子裡。

霍元懿等人便在廳子裡候着,然而廳子裡漏水嚴重,裡頭本就爲數不多的幾件傢俱全都被搬空了,只單單留下了幾張椅子擺在外頭,諾大的廳子裡一應擺放着十來個盆啊、桶啊,屋子裡淅淅瀝瀝的在跟着下雨。

霍元懿瞧着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

身旁元寶小心翼翼揣摩着他的臉色,道:“紀姑娘這屋子未免也忒寒酸了,這哪裡能住人啊,公子,您說是吧,若非上回打從這會兒經過,小的還從來不曉得咱們府上竟有一座這般偏僻的院落。”

話匣子打開,元寶便滔滔不絕了,只喋喋不休道着:“雖說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令大半個京城家中都被沖刷了個一乾二淨,但咱們府上到底牢固,就幾處空下來的偏房滲了些水,像紀姑娘屋子這般嚴重的,小的還是頭回見,也真是奇了怪了,上回公子便讓小的打聽,當時分明有人前來修繕了的,怎麼現如今滲水仍舊這般嚴重,公子,該不會是那些個不長眼的匠人糊弄人吧,要不要小的去問個清楚明白?”

霍元懿聞言,良久沒有說話,過了好一陣,只道:“一會兒派幾個人前來將表妹屋子裡的貴重物件往三妹屋子裡搬去,這屋子有些危險,房頂若是塌了可不是鬧着玩的。”

元寶聞言,下意識的往屋頂瞧了瞧,只見屋子雖漏雨厲害,房樑倒是還算牢靠,塌肯定是不會塌的,霍家修繕的屋子豈是那般容易倒塌的,心中雖這般嘀咕,面上卻笑眯眯應着:“好咧,小的馬上便去吩咐。”

頓了頓,便又忍不住道:“公子…方纔您肩上傷着呢,咱們不若且先回院瞧瞧,小的方纔瞧得一陣心驚肉跳,傷勢怕是不輕。”

經元寶聞言,霍元懿這才驚覺右背有些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