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紀鳶聞言只有些詫異, 道:“二姑娘往日裡不最是個玲瓏剔透的麼?”

霍元芷歷來柔弱可欺,又慣會惺惺作態,偏生又頗具有才情,能言善辯,最是個玲瓏剔透之人, 跟好些京城貴女都私交不錯, 在外時常能哄得好些人待其照看有佳,譬如, 每每當霍元昭跟霍元芷二人在一塊時, 明明那霍元昭什麼都沒做, 偏生這霍元芷便有本事, 能夠讓所有人覺得這霍元昭仗勢欺人,而那霍元芷是任人欺凌的那一個。

霍元芷雖是名庶女,但霍家權勢滔天,霍家除了已經出嫁的長女及三房不起眼的嫡出五姑娘外,餘下全都是庶出, 是以, 在京城圈子裡,霍家未出閣的幾位女兒都是霍家女, 嫡庶之分似乎沒有別家那般明顯, 尤其,每每當霍元昭跟霍元芷站在一塊兒時, 那霍元芷的優勢愈加顯露無疑。

“呵, 那霍元芷慣會兩面三刀, 卻不知,世人一個個又不全是個睜眼瞎,這不,那日,那霍元芷便在那九公主跟前栽了個大跟頭。”

霍元昭只一臉幸災樂禍道。

原來那日在戴家的壽宴上,整個京城最爲尊貴的女子,當今聖上最爲寵愛的幺女九公主殿下也出席了,因這霍元嫆的婆婆戴家大房大太太馮氏與九公主生母也就是當今大俞的國母馮皇后乃是同宗同族的嫡親堂姐妹關係,在閨閣時感情一直極好,故那日戴家辦宴,九公主便由皇后授意,代爲祝賀。

九公主一出,自然淪爲全場最尊,滿京貴女無不想要在九公主跟前露上一眼,偏生那九公主性情孤傲,最不喜與這滿屋子鶯鶯燕燕爲伍,不過跟長輩們打了聲招呼,便不見了蹤影。

人雖走了,但全程所有人的話題全都圍着她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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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九公主跟霍家走得極近,這霍家的幾位姑娘相比之下與那九公主殿下便要算得熟絡許多了,那霍元芷慣會惺惺作態了,見所有人都在討論九公主,便笑吟吟的說着昨兒個公主殿下恰逢大駕霍家,公主殿下滿身貴氣卻待人和睦云云,通篇誇讚。

一時,只引得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見這霍元芷與公主殿下相熟,便是連一向孤傲的大學士之女段青雪都忍不住朝她看了來,頓時,這霍元芷一下子成了所有人的焦點。

卻未料,正在此時,忽而聞得一聲清冷的聲音響起——

“哦?你是哪個?本公主跟你很熟嗎?”

所有人聞聲紛紛扭頭,便見那九公主不知何時立在了身後,只微微眯着眼,眼底略帶着些許輕蔑。

霎時,整個屋子瞬間安靜下來了。

那霍元芷面上頓時有些尷尬,然便是到了此情此景,也絲毫未見慌亂,很快便反應過來,只微微白着臉,極力扯着笑衝九公主道:“元芷歷來十分仰慕殿下的風姿,這才一時失口說多說錯了話,若是開罪了殿下,還望殿下責罰。”

一副柔若無骨,我見猶憐,好似對方一句重話便會隨時滾落眼淚的模樣。

九公主見狀,只冷哼了一聲,看也沒看那霍元芷一眼,直接越過她領着一衆奴僕目不斜視的離開了。

一時間,只見屋子裡衆人面色各異,而那霍元芷微微咬着牙,臉色一陣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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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那九公主殿下全程都沒正眼瞧過那霍元芷一眼,你是沒見那霍元芷當時那臉色,當真是解氣極了,那霍元芷回府後,便再也沒出過屋了,這可是今年一整年本姑娘最開心的事兒呢。”

便是現如今霍元昭提起,依然能開心得笑倒在了她的軟榻上。

紀鳶見了只扯着笑陪着她笑了兩聲。

霍元昭見她皮笑肉不笑,頓時皺眉道:“紀鳶,你笑得可真假。”

紀鳶挑了挑眉道:“主要是,別人笑話那霍元芷的同時,我覺得背地裡怕也沒少笑話你,畢竟,同爲霍家女不是?這這,你叫我如何笑得出來?”

紀鳶似笑非笑的看着霍元昭。

霍元昭聞言,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了,過了好一陣,只頗有些不耐煩道:“得了得了,你就甭跟個老媽子似的說教了,甭以爲我聽不出你的諷刺,哼,我又不是傻子,哪裡不曉得那霍元芷丟臉,咱們幾個臉上哪能有光,只是,只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又能耐她何?我本是無端被她連累的,又不能上去抽她教訓她一頓,不過是編排她幾句解氣罷了,難道這也不許麼?”

霍元昭癟着嘴,一臉憤憤不平。

紀鳶聞言挑了挑眉,笑道:“成成成,哪有什麼不成的?今兒個我便將這雙耳朵借了你去,便是聽得耳朵起了繭子也定會忍着,霍三姑娘,您開始罷,我洗耳恭聽着呢。”

紀鳶只笑眯眯的瞅着霍元昭。

霍元昭頓時氣鼓鼓的瞪着紀鳶,只被她這幅笑面虎的模樣氣得不行。

肚子裡癟了大半個月的話,這時這刻,竟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了,過了好一陣,霍元昭氣得朝紀鳶撲了上去,咬牙道:“紀鳶,好你個討厭鬼,你怎麼這麼討厭,簡直比我二哥還要討人厭,啊啊啊,氣死我了,憋死我了,看我不咬死你——”

說罷,只生生朝着紀鳶撲了過去,兩人在軟榻上打鬧了起來。

還是抱夏聽得動靜匆匆趕來,見二人險些將軟榻都給掀了,頓時倒抽了一口氣,連連道:“姑娘,三姑娘,我的二位姑奶奶,你們當心着點兒,別掉下來了,若是給嬤嬤聽到了,往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好說歹說,這才總算是將兩人給安撫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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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鬧了一陣出了一身汗,抱夏連忙端了水給二人潔面梳洗,整理衣裳頭飾,末了,霍元昭跟紀鳶兩人對視了一眼,紛紛噗呲一聲笑出了聲兒來。

鬧累了,兩人便摟着軟枕並肩倒在了軟榻上,少頃,紀鳶想起了什麼,只繼續問道:“那另外一個壞消息呢?”

紀鳶說罷,只見霍元昭難得默了一陣,臉上難得透着一抹複雜,過了好一陣,甚至隱隱哎嘆了一聲道:“至於壞消息麼?就是大嫂身子好似有些不大好了…”

說到這裡,只頓了頓,道:“半月前,連大嫂的孃家人都特意趕來了…”

這些,紀鳶之前早有耳聞了,此刻聞言,張了張嘴,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屋子裡靜默了一陣。

然而靜默不過一句話的時間,便見那霍元昭一改方纔的唉聲嘆氣,只忽而側過了臉,壓低了聲音跟紀鳶八卦道:“紀鳶,我與你說,此番大嫂的母親來了,就連大嫂的妹妹也跟着來了,我那日見了,長得不如大嫂好看,姿容只有大嫂五成,不過倆個感覺極爲相似,人羣中可以挑揀得出來的那種,一瞧便知定是兩姐妹,那什麼,我聽芙兒表姐說,大嫂似乎想要將她妹子配給大哥做續絃,不知真的假的——”

霍元昭一臉神秘兮兮,然而,紀鳶之前早早便聽說了,嘴上只道着:“大少奶奶果真有那麼嚴重了麼?”

霍元昭道:“大嫂身子本就弱,尤其自三年前小產一回後,落了一身病痛,便愈發厲害了…”

說到這裡,又忽而感慨道:“大嫂人好,就是命不好,身子不好不說,嫁的還是大哥這樣一個冰坨子,真不曉得這幾年究竟是如何熬過來的——”

一提到那霍家大公子,只見霍元昭生生打了個顫。

霍元昭連連搖頭,便是連那大公子的名都隱隱有些不敢提,並非霍元昭如此,便是連府中所有人都隱隱有些畏懼大公子,尤其是這兩年,大公子駐守北疆,變得更加威嚴冷峻了,身上隱隱帶着些肅殺之氣,比起大老爺都還要令人生畏。

而聽到霍元昭無端提起那霍家大公子霍元擎,只見紀鳶雙目閃了閃,過了好一陣,只見那紀鳶咬了咬牙關,重重的“嗯”了一聲,難得對霍元昭的說辭表示讚歎。

霍元昭頓時瞪圓了雙眼,雙目炯炯的瞅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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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霍元昭在紀鳶這裡用了午膳,又在她這裡歇了一個午覺這才離去。

臨走前,想起過幾日便是端午節,屆時城南的汴河會舉行熱鬧非凡的龍舟賽,霍元昭幾個正在籌謀如何央求霍元懿領着她們一道出去玩。

這日,她覺得紀鳶越發上道了,便十分迫切、躍躍欲試的想要邀請紀鳶一道前往,以往,紀鳶定是想也未想立即推卻,而這日,卻見紀鳶挑眉想了想,忽而道着:“成,那就這般說定了。”

霍元昭聞言一愣,顯然有些傻眼。

而紀鳶心裡頭琢磨的則是:那日婉婉約了她,她答應若是可以出府,便陪她遊玩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