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

王氏聞言, 微微頷了頷首, 良久,只緩緩道着:“幾年未見,倒是出落得越發標緻了。”

說到這裡,王氏微微眯起了眼, 又細細將人瞅了瞅, 這纔將視線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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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正熱鬧着,沒一會兒, 戴家得知霍家人在這邊,將包間裡的客人送走後, 只見嘩啦啦的一行人全部都朝霍家這邊涌了來,一大幫子丫鬟婆子簇擁着一羣太太姑娘小子們, 那陣仗比之霍家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兩家人合併到了一塊兒,一時間,整個屋子密密麻麻全是人,壓根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正在此時,外頭忽而響起了響徹天際的敲鑼打鼓聲,只見那霍元昭一臉高興地喊着:“呀, 龍舟賽事開始了。”

頓時,所有人全都朝那邊瞧了去。

只見湖面上先上了四支隊伍, 四支隊伍全部都停在了同一起點, 待鑼鼓聲一響, 頓時, 所有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勁兒, 四支龍舟隊的選手們隨着激越的鼓點奮力划槳前行,相繼在追逐,你追我趕,而河畔觀戰的百姓們激動的吶喊助威,賽事好不激烈緊張,場面好不蔚爲壯觀。

戴家所在的龍舟隊第三個出場,一時間,長輩們坐在臨窗的座位前伸着脖子張望着,而小輩們則紛紛涌現了前頭的闌珊處,立在三樓,扶着欄杆拼命吶喊助威,那賽事激烈得,便是連女子瞧了都止不住熱血沸騰。

尤其,是當戴家跟蕭家的赤凜軍對上的時候,那霍元昭急得差點兒快要急紅了眼。

蕭家這幾年承包了龍舟賽事的所有冠軍,回回皆乃是贏家,沒想到那戴將竟然能夠做到與蕭家旗鼓相當,儘管最終在臨門一腳時被拉下了一截,到底算得上是個厲害對手了。

賽事結束後,兩支隊伍惺惺相惜,又在汴河打了場友誼賽,兩支隊伍打了個平手,爲戴家贏的了不少臉面。

比賽結束後,蕭家跟戴家兩家分別派人運送了十擔糉子來,給圍在周圍觀戰助威的老百姓們派發端午節的賀禮,頓時,所有百姓全都歡喜連連,紛紛排隊認領着,許久許久,圍在那汴河的人海都還沒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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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龍舟賽竟如此激烈好看,明年咱們霍家也派人蔘加一回便好了,咱們霍家一出馬,賽事定會更加精彩絕倫,一會兒見着二哥,我定要好生央求他一番…”

霍元昭激動得連小臉都紅撲撲的了,儘管賽事結束了,她的雙眼還一直有些依依不捨的停留在護城河的某一處,捨不得挪眼。

紀鳶正要順着她的視線瞧去時,忽而聽到外頭廳子裡一陣鬧騰,紀鳶跟霍元昭紛紛扭頭,便見說曹操曹操便道,只瞧見那霍家二公子領着三四名年紀相仿的公子哥正大搖大擺的進了屋,正在給裡頭長輩們問安。

最爲招眼的自然要屬那通身尊貴、風流倜儻的霍家二公子呢,他一出現,屋子裡的適齡女子全部都羞紅了臉,霍家人見了倒是一派正常,只戴家一行人中有戴家幾位姑娘及戴家族親的堂姐妹,見了外男,又是響徹整個京城赫赫有名的霍家二少,自然各個心思活絡了起來。

霍家二公子後頭跟着風姿雅量的霍家三公子,雖不及霍二惹眼,但放到尋常男子堆裡,也是位霽月清風的絕佳好男兒。

而霍二身旁則立着一名二十出頭儀表堂堂的男子,只見他生了一張黝黑的國字臉,單瞧面相,許是跟霍二等人無法較長短,但此人身軀凜凜,渾身上下散發着與生俱來的華貴之氣,男子氣概十足,靜時令人生畏,笑時只覺如沐春風,這人原是戴家長房大公子戴元忱,霍元嫆的夫婿。

幾位公子哥們一進來,立馬成爲了整個屋子裡的焦點。

所有人全都圍着幾人在說笑敘話,整個屋子裡熱熱鬧鬧的,對方說話間,只見裡頭那霍家二少爺目光往屋子裡四下掃了一眼,紀鳶見了,連連往後退了幾步,將自個給隱藏了起來,也不曉得緣何要這樣,完全下意識的舉動。

約莫小時候領教過這位的做派的,況且尤其是這幾年,這霍家二公子的風流韻事,便是連足不出戶的紀鳶都沒少耳聞過,紀鳶是能避則避,萬不願與之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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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頭是屬於他們簪纓世家的生活常態,紀鳶與之格格不入,過了一陣,她只緩緩地走到了外頭的闌珊處透了口氣,結果轉身間,忽而無意間瞧見臨窗的座椅上坐着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大少奶奶。

五月的盛夏,對方卻傳得格外厚實,脖子上繫着厚厚的脖暖,將整張臉都包住了,僅僅只露出一雙渾濁無神的眼睛,眼睛生得極美,但裡頭沒有了光彩,像空洞而虛無的軀殼,屋子裡很熱鬧,她卻單獨坐得遠遠地,時不時拼命咳嗽,好似與這繁雜的人世有些格格不入。

旁邊坐着她的母親跟妹妹,也就是方纔進了這瓊樓閣裡的包廂後,紀鳶才發現的,原來這大少奶奶竟母親胞妹竟然是一月前在那靈隱寺羅漢堂求籤時撞見的那一對華貴母女。

若是紀鳶沒記錯的話,當時母女倆求的乃是一支死籤。

這會兒母女倆正在陪着大少奶奶說話聊笑,只見大少奶奶偶爾扯着笑附和幾句,雙眼卻一直緊緊的盯着外頭樓下的某個角落,眼睛眨都沒眨一下。

那種眼神很是奇怪,帶着一絲柔情,一絲眷念,一絲難捨,一絲難言複雜。

紀鳶心下一動,只下意識的朝着護欄處往前走了幾步,隨即順着對方的視線順着往外瞧去,不多時,只見對面樓下立着一道身形頎長挺拔的身影,穿了一身玄色錦服,對方肩寬闊背,身子挺立得似堵牆壁,只一動不動的立在原地,仔細一瞧,這便發覺那棟樓被整個封鎖起來了,此刻正由他親自出馬維持着整棟樓的秩序,能夠由他親自守護,想來,裡頭該是何等尊貴之人。

因隔得有些遠,瞧不清對方面上具體神色,卻能感受到那雙眼光射似利劍,紀鳶瞧過去的同時,對方微微眯着眼筆直利落的將目光直直朝她掃射來,紀鳶心下一驚,隻立馬轉過了身。

她的心跳得極快,少頃,只覺得後背灼熱,紀鳶想也未想,隻立即匆匆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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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屋後,霍元昭立馬找了來,拉着紀鳶的手道:“走,紀鳶,我帶你去見我二哥,二哥應許了咱們幾個,說今日要領咱們幾個遊玩汴河,趁現如今他人在這裡,得趕緊纏着他領着咱們去了,不然一會兒二哥不見了蹤影,便又要爽約了。”

說着,拉着紀鳶的手就要過去。

紀鳶一愣,隻立馬推脫着:“我可不去…”

“去吧…”霍元昭立馬道:“之前二哥還提起你了,特意吩咐讓我領着你一道…”

紀鳶聞言一怔,過了好一陣,只呆呆道:“二公子提及我?他…他怎會…”

霍元昭聞言只皺眉瞅着紀鳶,道:“你們不是見過了嗎?二哥那日問我是不是有個叫鳶兒的表姐妹,他說見過你了,說府中客人來了這麼久,他竟不知,說不宜怠慢了你,便特意指着說讓我領着你一道出去熱鬧熱鬧…”

紀鳶:“……”

紀鳶一臉迷糊,他們見過了麼?指的是那日在京城馬車外頭麼?

分明連正眼都沒瞧見過的啊。

那樣…也算?

好吧,從前從菱兒打探來的消息中,只道那霍家二公子風流成性,二公子院子裡便是連負責灑掃的跑腿丫頭都是個水靈出挑的,他對事事皆不上心,唯獨對那些個美人兒格外傾心,紀鳶原先只當做笑話聽得,此時此景,紀鳶不由得信了,看來,此言非虛。

於是,紀鳶便更加不能過去了,爲此,紀鳶直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如實向那霍元昭交代,其實她此番出來,是約了同鄉的閨中蜜友,怕是不能跟她一道前去遊玩汴河了,並且她早已經稟了尹氏的,屆時回來時,霍家西門也早已給她留了門。

果然,那霍元昭聽罷後,氣得指着紀鳶的鼻子罵道:“好你個紀鳶,本姑娘還以爲你良心發現了,特意出來陪我玩的,沒想到你竟然約了旁人,你跟個外人玩都不陪我玩,哼,氣死我了,我要跟你絕交。”

說罷,只氣呼呼的背過了身子,身子氣得一抽一抽的,瞧着約莫真的動氣吃味了。

紀鳶見了一陣無奈,最終以她屋子裡被那霍元昭覬覦已久的三件小擺件作安撫,才堪堪將人給哄住了。

人剛哄好,便見外頭,菱兒悄悄跑來來,衝紀鳶使了個眼色。

紀鳶聞言,只跟霍元昭打了聲招呼,又特意跟尹氏派來的管事媽媽打了聲招呼,領了菱兒跟兩名小廝一道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瓊樓閣,前去找王婉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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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紀鳶特意帶了帷帽,菱兒直接領着她來到了瓊樓閣的後門,那裡,王家的馬車早已經在候着她了。

紀鳶趕去時,王婉君早已經親自下了馬車,立在馬車前衝她一臉興奮得直一個勁兒招手 道:“鳶姐姐,這裡這裡…”

紀鳶微微一笑,立馬走了過去,王婉君立即親親熱熱的拉着紀鳶的手道:“鳶姐姐,讓你久等了,方纔前頭在舉行龍舟比賽,整個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咱們足足等了一個時辰纔將馬車擠了進來,我差點兒就要吐了…”

話說這王婉君滿嘴山東話,一溜一溜的,她京城話說得不好,一張嘴,怕人家笑話她,足足癟了兩個月沒怎麼說過話了,這會兒見了紀鳶,只覺得可算逃脫了那個限制她的鳥籠子,瞬間清閒自在了。

紀鳶笑着搖頭道:“你們怎麼駕馬車來了,今日肯定堵得不成樣子了,應當坐轎子來比較方便啊…”

王婉君只掩嘴笑着道:“我也是這麼說的,可哥哥怕轎子顛着你,非得勞心勞力駕了這馬車來。”

王婉君說着,打趣的往後看了一眼。

紀鳶順着視線瞧去,只見她身後不遠處立着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年,對方身長如玉,穿了一身素衣錦服,他清秀俊朗,鼻樑高挺,雙眼細長溫和,眼尾帶着淺淺的笑意,此人原是王婉君的兄長王淮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