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話說這霍元懿一進去後,便大刀闊斧的往對面正中間的交椅上一躺,當即便立馬有丫鬟婆子提着銀嘴壺,捧着透亮的圓形銀盆給端了進來。

只見那個穿紅色衣服的丫鬟立即提着銀嘴壺往銀盆裡兌了溫水,又取了一干淨整潔的巾子放到水中浸溼了後擰乾,一臉殷勤的遞到了霍元懿手上。

而那邊,那個穿綠色衣服的丫鬟立即動作麻溜的泡了一壺熱茶來,這邊霍元懿將臉上、手上乾乾淨淨的擦拭完了,那邊熱茶便忙不迭的遞到了他的手中,沒有片刻怠慢,只見兩人分工明確,動作熟稔,想來是往日裡做慣了的。

霍元懿手捧着熱茶,身子當即往椅背上一靠,右腳緩緩一擡,便立即有眼明手快的婆子擡了一個四仙矮几過來,墊在了霍元懿腳下。

霍元懿一邊吃着茶,一邊晃着腿,只一臉慵懶愜意道:“還是本公子屋子裡的丫頭們貼心伶俐,不像有些個沒個眼力見的,簡直粗苯得不像話——”

霍元懿邊說,邊用揭開的茶蓋有一下沒一下颳着茶麪,只垂眼輕輕抿了一口茶後,方擡眼瞅了不遠處的紀鳶一眼。

這話分明是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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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那一左一右的兩朵俏麗麗的花兒紛紛朝紀鳶看了過來,紅色衣裳只笑着附和道:“自然是公子教導的得好唄——”

說罷,上上下下打量了紀鳶一陣,見她年紀小,便也沒有多問什麼,只道:“咦,這位妹妹手中抱的是啥?”

紀鳶聞言,立即回道:“這是…二公子的…”

說罷,便抱着那個紅木雕花圓形筒子上前,要送到那個紅色衣裳的手上。

哪知,那霍元懿卻指着他身側的方桌道:“擱這吧,裡頭可是本公子的寶貝,當心點兒,別嚇壞它了…”

紀鳶聽到那個“它”,當即一愣,感情她抱着的一直是個活物不成?

好在,一路上她都穩穩當當的。

只不知裡頭轉着的到底是個啥玩意兒?一路上連吱都沒見吱上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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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鳶將東西小心翼翼的擱在霍元懿手邊的桌面上,隨即,只衝霍元懿福了福身子道:“二公子,東西已經送到了,我…奴婢就先回了…”

最後,兩個字紀鳶是咬着牙說的。

哪知,霍元懿卻是充耳不聞,只懶洋洋的看了紀鳶一眼,吩咐道:“你將那筒子的蓋子揭開瞧瞧,看裡頭的那小東西還有沒有氣兒,若是死了,誤了本公子的事兒,哼,怕是你得留下來給它陪葬了!”

霍元懿說這番話時,半眯着眼,然後雙腿卻一晃一晃的,無比的悠閒自在,也不知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紀鳶心裡頭氣得要命,然而面上卻未顯,好半晌,只有些不情不願的湊了過去,輕輕地將蓋子揭開了,下意識的湊過去往裡一瞧。

然後,下一瞬,只見紀鳶嬌俏的小臉上忽然花容失色,紀鳶嘴裡忍不住大聲尖叫了一聲,將手中的蓋子往空中一拋,嚇得往身後連連退步,結果,卻不料雙腿陣陣發軟,被一旁的椅子腿給絆倒了,直接摔到了椅子下,即便倒在了地面上,仍舊嚇得止不住連連往後爬着,只差差點兒哭了出來,一臉的狼狽不堪。

原來,紀鳶剛揭開那蓋子的時候,便瞧見從那圓形筒子裡冒出來條半個巴掌大的大扁頸蛇。

只見個頭極大,頭是癟平癟平的,上頭佈滿了極爲恐怖的花色斑紋,紀鳶剛湊過去,便瞧見它將頭高高昂起,衝着紀鳶噝噝噝噝地吐着火紅的蛇信子,彷彿要衝紀鳶一口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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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鳶嚇得驚魂未定,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許久都沒有晃過神來,只見她雙腿發軟,小臉一陣蒼白,兩隻手用力的抓緊了下襬的裙襬,手心已經冒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

霍元懿靠在交椅上呵呵大笑了一陣,笑了一陣後,見紀鳶確實是被嚇得不行,霍元懿臉上打趣似的笑慢慢的隱住了。

綠色衣裳的那個丫鬟立即走過來,將紀鳶攙扶了起來,笑着搖搖頭道:“瞧你給嚇得,那東西瞧着瘮人,卻不會咬人的,是公子養了幾年的寵物…”

扶着紀鳶的時候見紀鳶手臂還在打着哆嗦,綠色衣裳丫鬟只扭頭嬌嗔的看了霍元懿一眼道:“公子,您這也太不着調了,瞧將這丫頭給嚇的——”

紀鳶站起來後,只心有餘悸的一連着往後退了好幾步,渾身仍然在輕纏着,心裡直發毛。

她歷來最怕這類軟體動物了,下雨天的時候連見到地面上亂爬的蚯蚓連雞皮疙瘩都要起了,更別提這驚悚瘮人的玩意兒呢?

霍元懿本想逗逗紀鳶,瞧着倒不像個膽小的,見了他也沒覺得多怕,甚至還想忤逆他來着,結果卻未料到膽子竟然比針眼還小,簡直是中看不中用。

見隨從元寶在外頭瞎晃,當即,霍元懿只提高了聲音,衝着屋外喊着:“元寶,元寶,狗奴才,死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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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元寶連滾帶爬的立馬跑了進來,嬉皮笑臉道:“公子,喚小的呢,小的方纔找了大半天沒找到您,琢磨着回院子瞧瞧,結果卻不想公子果然回院子了,公子,喚小的有何吩咐…”

霍元懿瞪了元寶一眼,隨即衝一旁的大扁頸蛇點了點下巴道:“大伯素日裡不是愛飲酒麼,將這畜生送去給大伯泡酒吃罷?”

霍元懿話音一落,便見元寶臉上一呆,過了好半晌,只嚥了咽口水,一臉不可置信道:“公子,您…您說的可是真的?”

霍元懿雙眼一挑道:“本公子何時說過假話。”頓了頓,又漫不經心的補充了句:“回頭你也留在那裡跟這畜生給一併泡了吧,用不着回來了…”

元寶頓時領悟過來,只嘿嘿兩聲道:“得了,小的懂了…”

霍元懿見他還傻不拉幾的杵在眼前,頓時擡腳踢了元寶一腳,元寶立馬上前抱着那個紅木雕花的圓形筒子屁顛屁顛的出去了,這意思,不就是讓他們趕緊滾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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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寶抱着寵物滾後,紀鳶歇了片刻,這會兒只稍稍平復下來了,當即,只盡量穩着心神遠遠地衝霍元懿說着:“我…奴婢暫且腿…退下了…”

霍元懿並沒有發話,只隨手將一旁桌面上的茗碗端了起來,遞到嘴邊慢條斯理的飲了幾口,隨即擡眼道:“本公子準你走了麼?”

然而一擡眼,卻見眼前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霍元懿當即便將手中的茗碗往桌子上不輕不重一扔,果然是個沒規沒矩的小丫頭,主子還沒發話,人就沒影了,下回太太屋子裡撞見了,看他不好好調,教調,教她。

頓了頓,只百無聊奈的往椅子上一靠,丁點興致全無,過了好半晌,只見霍元懿漫不經心的問一旁的綠衣裳丫頭道:“方纔那小丫頭當真嚇壞了。”

綠衣裳丫鬟連連點頭道:“可不正是,奴婢方纔去扶的時候,渾身都直打哆嗦着呢…”

霍元懿聞言許久沒有吱聲,過了好半晌,喉嚨裡只懶洋洋的輕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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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紀鳶一口氣直接從霍元懿的屋子裡跑到了院子外頭,這才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她撐着一隻手臂扶在一旁的大槐樹上,用手連連捋了捋了胸口,緩了好一陣這才徹底緩過神來。

回頭瞧見院門口“聽斈院”那三個大字,紀鳶仍是一陣心有餘悸。

這霍家二公子果然如傳言所言,是個無所事事的二世祖,她簡直快要被嚇死了,旁人養寵物,不是貓兒狗兒,便是兔兒魚兒,還是頭一回見到有人養如此瘮人的玩意兒。

她發誓,她以後再也不要來這聽斈院了,往後見了這霍家二公子一定要繞着道走。

好在並未曾稟明身份,那霍家二公子瞧着像個胡攪蠻纏、斤斤計較的,往後若是前來尋她麻煩,可不得沒個安寧,便是最開始稟明瞭身份,瞧着那霍元懿吊兒郎當的樣,怕也不一定會將她的身份瞧在眼裡。

因心中牽掛着鴻哥兒那裡,又怕抱夏她們尋她尋得着急,紀鳶只想要速速前去與她們匯合。

不過這七繞八繞的她壓根不知繞到了哪裡,且料想着抱夏久尋不到她,應當會抱着鴻哥兒回戲園子尋她纔是,此時她理應直接回戲園子。

正琢磨着尋個人問路,便瞧見聽斈院院子門口有個圓臉丫頭正探頭探腦的直往紀鳶這邊瞧着,這人便是方纔初進院子時那個正在灑掃的小丫頭。

紀鳶頓時面上一喜,忙不迭走了過去,問道:“這位姐姐,我初來府中不久,在這府裡是兩眼一抹黑,完全分不清哪裡是哪裡,可否勞煩姐姐給我指個路?”

那圓臉丫頭便立即笑道:“你要去哪兒?”

紀鳶道:“去戲園子哪裡…”

圓臉丫頭喚作蕊兒,當即便一臉熱絡道:“來,我領你一程吧…”

因爲兩人年紀相仿,蕊兒性子活波,天真爛漫,一路上兩人三言兩語的攀談起來,片刻便熟絡了。

走了一陣,蕊兒直接挽起了紀鳶的手,一臉認真的瞅着紀鳶笑眯眯道:“鳶兒妹妹,你生得可真好看,就跟畫裡的小仙女兒似的……”

頓了頓,又用帕子捂着嘴笑道:“咱們家公子啊,最喜歡貌美的小丫頭呢,定是瞧你生得好看,忍不住逗弄你的,你別怕,咱們家公子是一名頂頂好的主子!”

是麼?

爲何,紀鳶深表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