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188

良家婦女紀鳶當即便令菱兒立馬卸了妝容, 將那一頭紅晃得刺眼的首飾皆給卸了,只聽到菱兒委屈巴巴道:“我的個好主子,您這臉上壓根素面朝天, 胭脂水粉一概未施,這該如何卸啊。”

紀鳶聞言有些不信, 她的臉上分明紅撲撲的, 嘴上就跟抹了蜜似的,亮晶晶的, 當即直接從腰間摸出帕子往臉上往嘴上直蹭着, 結果,蹭來蹭去帕子上依舊乾乾淨淨的, 果然什麼都沒有,紀鳶頓時輕輕地蹙了蹙眉。

這時, 菱兒無奈,只得將她頭飾上那一應眼裡的收拾給取下來了,換成了紀鳶最喜歡的白玉蘭花簪,只是, 從前紀鳶小臉清豔, 與這支玉簪子倒是極爲相配,可這會兒, 菱兒隱隱覺得這玉簪子太過於素雅了, 有些難以撐得起紀鳶的容貌。

不知緣何, 看着紀鳶這張嬌豔欲滴的臉, 菱兒腦子裡滿滿當當的所想着的皆是紅寶石、紅瑪瑙, 大紅牡丹這類大喜大豔之物。

洗漱完了後,紀鳶還未來得及用早膳,便去了一趟廚房,親自做了幾樣小小的吃食給一併送到了長公主院子裡。

去時,長公主還未起了。

玉嬋將她領了次廳,忍不住連連往紀鳶臉上瞅了好幾眼,隨即壓低了聲音道:“姨娘怎地這麼早來了,主子這些日子嗜睡,不知何時纔會起呢。”

紀鳶便笑着道:“不當事兒,我橫豎閒來無事兒,等等沒關係的。”說完,見玉蟬衝她笑了笑,想了想,便忍不住問道:“玉蟬姐姐,長公主近來身子可還好?”

玉蟬眉毛輕挑,狐疑的瞅了紀鳶一眼,不漏痕跡的笑着道:“老樣子,長公主的身子骨向來還算好,就是這些日子不是到了秋季麼,天氣乾燥得緊,主子有些上火,食慾不佳,其他一切都好。”

正說着,聽到裡頭傳來了一陣細微的動靜,玉蟬立即衝紀鳶道:“許是主子醒了,姨娘您且坐會兒,奴婢去瞧瞧。”

說完,玉蟬匆匆去了。

不多時,另有丫鬟吩咐人送了水進去,一行五六個丫鬟婆子,紛紛端着托盤,提着熱水,步履匆匆的往裡進,人多,動作快,但是整個過程中卻未曾發出一絲聲響,只聽得見整整齊齊的步子聲,着實叫人驚歎,這長公主院子裡的規矩,可謂是整個國公府的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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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前腳有人將洗漱用具送了進去,廚房後腳便送了早膳來,紀鳶見了,便親自過去佈置着,霍元擎說了,讓她來伺候好長公主,她既然應下了,還是會認真細緻做好的。

不多時,長公主便由着蘇嬤嬤攙扶着出來了,出來時,正好見紀鳶指着其中一例紅棗枸杞烏雞湯,衝着下人道:“這道紅棗烏雞湯瞧着有些油膩,長公主近來有些食慾不振,還是將這例子湯撤下吧。”

見了紀鳶,也並不覺得驚訝,想來方纔在裡頭玉蟬稟告過了的,不過,眼睛倒是細細在她臉上停留了一陣,見她面色紅潤,眉眼春波流轉,目光流盼,好似一夜之間,臉上多了一份風韻,少了一份稚嫩,變得愈發惹眼了,便是連見慣了美人的長公主都不由多瞧了兩眼,長公主心中知其緣故,便也未曾點破。

只順勢坐了下來,紀鳶立即給她行禮。

長公主挑眉看了那道被撤下的雞湯,隨口道了聲:“我瞧着那湯倒是有些食慾。”

正要撤下那道雞湯的丫鬟立馬抖着手,又將雞湯重新端了上來,玉蟬見了,立馬要上前給長公主盛一碗,紀鳶卻輕輕阻攔道:“這湯,長公主喝不得。”

玉蟬一愣。

長公主亦是淡淡擡眼看向紀鳶。

那樣漫不經心的目光卻是令紀鳶心中一緊,過了好半晌,紀鳶只朝着長公主福了福身子,故作鎮定道:“稟長公主,廚房的這例烏雞湯是用紅棗、枸杞、幹桂圓肉及老薑片等材料合在一起燉成的,紅棗、枸杞補血吃了對身子有益,可是桂圓個性幹溫大熱,尤其是時值如今秋季,吃多了容易上火,容易口苦咽燥,以免傷了身子,長公主還請慎用。”

桂圓?

身後蘇嬤嬤聞言臉色微變,立馬衝着那個丫鬟道:“還不趕緊將這例雞湯端下去。”

食用桂圓可是孕婦大忌中的大忌,稍有不慎,便會讓孕婦見紅或是小產,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事兒。

只是,長公主的府邸是她的長公主府,而這霍家長公主卻住的並不多,原本不過只想着住上個兩三日便打道回她的長公主府的,可是陰差陽錯間,生生拖了這些日子,便未曾大費周章的將長公主府上的廚房搬來,這些日子,一直跟着霍家所有人一同食用,雖然謹小慎微,但並不知霍家廚房的一些習慣,難免有些紕漏。

譬如這烏雞湯,因桂圓顏色不好看,又是紅得黃的,顯得有些雜,故此每回廚房都會將桂圓撈得乾乾淨淨的,瞅不見半顆桂圓的影,甭說長公主,便是這些,還是去年姨母尹氏有孕,紀鳶日日侍奉身側這才無意間發現的。

只是,這長公主有孕一事,除了長公主本人,整個府中人知曉此事的不超過五人,除了國公爺及大公子,餘下,也唯有蘇嬤嬤及玉蟬二人知曉此事了。

至於這紀氏——

“擎兒倒是什麼都與你說。”

長公主淡淡瞅了紀鳶一眼,不明所有的說了這麼一句。

紀鳶聽到長公主如此說,不由想到昨兒個晚上的事兒,臉微微一熱,好半晌,只抿着嘴,說不出半個字來,半點不見方纔的伶俐勁兒。

長公主挑眉,倒是並未曾多說什麼了,只是瞅着這滿大桌子早膳,偏生無得半分胃口,只衝着玉蟬淡淡擺手道:“都撤了吧。”

玉蟬跟了長公主多年,跟她比較親近,只鬥着膽子勸了一句,緩緩道:“主子多好還是用點兒吧,您瞧瞧,這些日子您都消瘦了,身子骨如何受得了。”

長公主微微擺手道:“用不下,撤下去你們幾個分了吧。”

這時,蘇嬤嬤也跟着勸說道:“主子多少用些,不然,這往後該怎麼挨。”

長公主聽到這裡淡淡蹙眉,過了好半晌,目光重新收了回來,往整個桌面上來來回回掃了好幾圈,最終,目光停在了最邊角的一碗淡黃色的小米粥上。

紀鳶有些詫異,立馬恭恭敬敬的將小米粥盛了一碗奉上。

小米粥不濃不稠,不清不淡,沒有多少味道,就有股淡淡的小米清香,什麼多餘材料都沒放,對於吃慣了山珍海味、吃慣了美味佳餚的長公主來說,倒是有些特別,其他所有的食物都是廚子細細精雕細刻而成,反倒是失了原本最初的味道,倒是這簡簡單單的一碗小米粥,長公主用了,心中沒有多少噁心感。

於是,待長公主用完一碗後,紀鳶斗膽又給她添了一碗。

蘇嬤嬤見這幾日長公主頭一次用了這麼多,頓時眉開眼笑的衝玉蟬道:“且去打聽打聽,這小米粥是哪個廚子做的,回頭領到咱們北院來,一會兒長公主有賞。”

玉蟬聞言,立馬轉身出屋跟候在外頭的人打探,過了片刻,不過一轉身的時辰便回來了,只神色複雜的看了紀鳶一眼,衝着蘇嬤嬤道:“嬤嬤,怕是不用請了,人就在這屋子裡頭。”

說着,順着紀鳶瞅了一眼,道:“喏,原是紀姨娘親手做的。”

話音一落,長公主跟蘇嬤嬤紛紛朝着紀鳶瞧了來。

紀鳶只被看得有些不大好意思,過了好半晌,只輕聲道:“妾聽聞長公主食慾不振,妾粗苯,不會做什麼精緻的菜餚,就會做些個粗茶淡飯,還望長公主莫要嫌棄。”

長公主聞言,默了片刻,緩緩道了句:“你倒是有心了。”

蘇嬤嬤在一旁笑着打趣道:“主子,那這賞——”

蘇嬤嬤倒是主動替那紀鳶討起了賞來了,長公主挑眉看了紀鳶一眼,不多時,隨手往她那臥房的方向一指,漫不經心道:自個兒進去挑吧。

意思是,長公主臥房裡的所有首飾擺件,隨她挑選。

紀鳶當即被震得說不出話來了,唔,她…她哪敢隨便挑啊,最終,在蘇嬤嬤的盛情下,紀鳶見一處矮錦屏擺在小几上,瞧着普普通通,就選了這一方小矮錦屏,蘇嬤嬤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後來,紀鳶得知,原來這一處小矮錦屏,原是出自前朝太后宮中之物,後來幾經週轉,被人進貢給了當朝太后手中,太后當做嫁妝,賜給了長公主,然後,就落到了紀鳶手中。

***

這大房橫豎並無當家主母,紀鳶想着所幸便將長公主當做了當家主母,精心伺候着,長公主其實極好伺候,鎮日除了躺着躺着還是躺着,偶爾起身到院子裡散散,亦或是提筆抄寫幾分經書,日子過的十分單調無趣。

這會兒午歇醒後,閒來無事,紀鳶便拿出了針線,在專心繡着,蘇嬤嬤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雙眼一直緊緊盯着紀鳶的修針,冷不丁出聲詢問道:“你這繡工是哪個教的?手法瞧着有些眼熟?”

紀鳶一愣,正欲回答,這時,外頭有人匆匆稟告道,國公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