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162

沒想到這竟然還是一樁體力活。

紀鳶細細緻致的, 一連着給霍元擎擦拭了約莫一刻鐘, 一刻鐘後,霍元擎全身都被她給蹭紅了, 紀鳶氣喘吁吁, 渾身也跟着冒汗了。

紀鳶遂將帕子遞給了抱夏,片刻後, 用手背給自己擦了擦汗, 緩緩從寢榻上下來了。

抱夏將乾淨的帕子遞了來, 又端了茶來, 紀鳶擦了汗,飲了茶,稍稍緩了一口氣,重新回到寢榻上,只見那霍元擎拉着被子,將自己袒胸露背的身子蓋了個嚴嚴實實。

紀鳶一愣, 立馬上前又掀開了霍元擎身上的被子,道:“公子是否覺得冷?”

霍元擎定定的看着紀鳶的眼睛, 良久,喉嚨裡低低地回了一個字:“嗯。”

紀鳶皺着眉頭, 上前撫了撫霍元擎的額頭, 又往他胸前、腹上探了探,依然燙得嚇人, 這樣燙熱, 若是再蓋上被子, 怕是得給燒壞了去,紀鳶想了想,只衝着那霍元擎道:“這會兒不宜蓋被子,得出了汗,退了燒後才行,公子且忍忍。”

霍元擎便不搭腔了,只微微抿了抿嘴,臉上瞧不出任何神色。

倒是乖乖地,沒有再拉被子了。

生了病的霍元擎其實還是挺好伺候的,除了最初,簡直跟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紀鳶歇了片刻,又命人將水換了,重新端了涼水進來,接下來的一個多時辰裡,大房不斷地換水,一盆盆往裡端着,又一盆盆往外倒着,紀鳶片刻未離,只不斷將帕子絞敷在了他的額頭上,不斷將帕子浸了涼水給他擦拭身子。

期間,祝老大夫亦是進來查看了一陣。

五更天快要到來的時候,霍元擎身上的溫度似乎終於降下來了。

這時,夜已經極深了,再過一個多時辰天便快要亮了,紀鳶見整個大房折騰了一整夜,便令人將所有人全部都打發下來歇着了。

彼時,素茗打點好了所有事宜,見紀鳶眼角發青,一臉疲倦,想着她一夜未曾閤眼,又見大公子閉上了眼,想了想,便壓低了聲音衝她道:“姨娘,天色不早了,這會兒公子的燒也已經退下了,不若,您且到裡頭偏房湊合着歇一歇吧,奴婢都已經爲你收拾好了——”

話纔剛落,冷不丁見寢榻上的人睜開眼了,犀利的視線直直朝着素茗射來。

素茗愣了一下。

紀鳶狐疑的往身後瞧了一眼,只見那霍元擎緊緊閉着眼,冷不丁就開始咳嗽了起來,紀鳶見狀,立馬去端了杯水來,伸手推了推霍元擎一把,將人喚醒了,道:“公子,且飲口茶潤潤喉吧,裡頭添了玄蔘、冬麥、桔梗,可以潤肺止咳的,來,飲一口,好不好?”

霍元擎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看了紀鳶一眼,隨即,就着她的手,將茶飲完了。

紀鳶扶着他重新躺好了,默了片刻,衝素茗道:“今夜還是由我守着吧,公子應當無甚大礙了,今夜你也累了一整夜了,你且回去歇着吧,明兒個院子裡還得依仗着你操持着呢,放心,一會兒公子無礙了,我會跟着眯會子的。”

素茗垂着眼,這下二話不說,匆匆退了下去。

***

素茗退下後,紀鳶又將抱夏打發到外頭次間歇息去了,她起身俯着身子又給那霍元擎探了探額前的溫度,見燒真的降了下去了,心下一鬆,心裡踏實了,便覺得心神疲倦不堪了。

其實,眼皮子拉攏着,早早便來了睏意了。

紀鳶本就嗜睡,長這麼大以來,除了父母已故守孝,每年除夕守歲,餘下時日裡,幾乎從未有捱到這麼晚還未見歇下過的時刻,眼下,人一走,整個屋子裡清淨了下來,紀鳶便覺得睏意上頭。

又怕那霍元擎夜裡驚喜,也不敢深睡,只敢趴在寢榻邊沿,用手心撐着下巴,眯會子。

怎知,眼睛方一闔上,睏意上涌,眼皮便漸漸發沉,不多時,腦袋一點一點的,差點兒栽倒在牀沿上。

就在她的腦袋即將要摔下去的那一瞬間,一隻結實的大掌伸了過來,穩穩地接住了她的臉。

霍元擎嗖地一下起身,跟只豹子似的,一下子竄了過來。

伸着大掌,捧着她的臉。

整個過程,不過眨眼之間,半點沒有之前的虛弱跟無力。

他微微伏着身子,以一種扭曲的姿勢給她作墊,微弱柔和的燈光下,只見她緊緊的閉上了眼,睡得正香,眼下稍稍有些泛青,有些許倦意,不過神色卻極爲柔和平靜,大抵是剛睡下,還稍稍有些不大安穩,只嚶嚀兩聲,然後,在霍元擎的掌心裡蹭了蹭,這才徹底安穩的睡下了。

霍元擎直勾勾的盯着紀鳶,見她面白如玉,姿容甚美,枕在他的掌心,巴掌大的地界,小臉被他的大掌擠壓得稍稍變了形,臉微微嘟着,殷虹的小嘴微微輕啓,一副嬌憨可愛的模樣,與白日裡那副故作賢惠、惺惺作態的姿態截然不同。

還是這樣順眼一些。

霍元擎瞧着瞧着,心下一軟,只忍不住將手伸了過去,泄憤似的,往那微微嘟起的下臉上捏了一把。

睡夢中的紀鳶輕輕地皺眉。

霍元擎挑了挑眉,隨即,緩緩將她的臉放下,放到了牀沿的褥子上,然後悄然起身,來到了寢榻下,彎腰一把將人打橫着抱起,放到了寢榻之上。

一旦捱了牀,紀鳶幾乎憑着本能的反應,只下意識的摟着被子朝裡滾了一圈。

霍元擎無奈的搖了搖頭,替她將被子蓋好好了,正準備拉開被子上榻,忽然間不知想起了什麼,只見眉頭緊緊皺起。

他盯着她單薄的背影瞧了一陣,恍然間便想起了這日白日夜裡所發生的一切的一切,霍元擎是何等聰明之人,他緣故不知她如何忽然間便待他親近又疏遠了,看似親近了,熱情了,精心了,實則,真的在疏遠了。

而他呢?

不許她疏遠。

這般想着,霍元擎犀利的雙眼忽而微微眯起。

下一瞬,只見那霍元擎忽而下了榻,大步往屏風後的浴房走去,浴桶裡是昨夜入睡前沐浴的水,已經涼透了,霍元擎提着長腿緩緩大步邁了進去。

***

第二日一早,紀鳶是在霍元擎榻上醒來的,醒來時,已經日曬三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