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兒隻立即雙手恭恭敬敬的將帕子遞給了霍元擎。
完了後, 菱兒扭頭瞧了身後的抱夏一眼。
抱夏不漏痕跡的衝她使了個眼色, 菱兒立馬會意的一連着往後退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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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霍元擎拿着巾子又重新坐回了牀沿上,片刻後,只緩緩擡眼往屋子裡掃視了一眼, 見屋子的幾個丫頭各個低着頭,揹着身子在各忙各的,霍元擎這才低低咳了一聲, 將視線重新落在了裡頭紀鳶身上,良久, 低低道:“行了, 過來擦把臉吧。”
紀鳶摟着身上被子的手指一緊, 只微微咬着脣, 良久沒有說話, 過了好半晌,終於還是開口說話了,只咬牙有些生悶氣道:“我要菱兒。”
言下之意, 就是不要他?
說這話時, 只聞得她的聲音一陣低啞,嗓子似乎都哭破了。
菱兒隔得遠,一時沒聽見紀鳶的召喚。
霍元擎捏着巾子的手微微一緊, 片刻後,只長臂一伸, 直接將紀鳶從被子裡給挖了出來。
光線一照, 刺得晃眼。
紀鳶隻立馬伸手擋住了自己的臉, 嘴裡小聲哽咽哼哼着:“我要菱兒,我要菱兒。”
“行了。”霍元擎微微板着臉,嘴上輕輕一斥,喝道:“丟不丟人。”
說完,擡手輕輕將紀鳶的手從她臉上拉了下來,怕她又要亂動搗亂,直接將她兩隻胳膊扣在了他的大掌裡,緊緊捏着。
嘴上故作嚴肅,動作卻難得輕緩。
另外一隻手去給她擦臉。
被霍元擎這麼一喝斥,紀鳶有些怕,只委屈得立即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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巾子剛觸碰到她跟前時,霍元擎動作微微一頓,只見小丫頭臉紅得嚇人,瞧着像是熟透了的紅蘋果似的,他用手背輕輕探了探,亦是燙得嚇人。
霍元擎一愣,只喃喃道:“怎會燒得如此厲害?”
只又連忙伸手往紀鳶臉上探了探,往她手上摸了摸,臉上發燙,手上卻一陣冰涼?
紀鳶臉燒得厲害,見霍元擎擰着眉,喃喃低語了幾個字,似乎正要差人去請大夫,紀鳶臉更紅了,心裡罵了聲“大傻子”,眼看着他就要起身了,只連忙伸手抓着霍元擎的衣袖,卻紅着臉含含糊糊的說不出話來。
霍元擎見到她拉着他的袖子,一臉羞澀嬌憨,這會兒眼前之人總算是肯主動親近他了,心便跟着微微一軟,難得放低了語氣衝她道:“臉如何這般燙人?莫不是之前在屋頂吹了風的緣故?”
頓了頓,忽然道:“今日這件事確實是我行事欠妥當,不應將你一個人扔在屋頂,不過,此事是你犯錯在先,既然今日罰了你,往後這樁事暫且便也過去了,我日後不會再提及,只是——”霍元擎盯着紀鳶的眼睛,緩緩道:“再有下次,決不輕饒,知道麼?”
明明是想要安慰人的,不知怎麼,說着說着又變成了訓斥。
見眼前的人小臉越發難看了起來,霍元擎微微咳了一聲,道:“好了,彆着涼了,且先給你請大夫去。”
說完,當真要差人去請大夫了。
這霍元擎向來話少的,難得這會兒如此溫聲細語的,紀鳶心裡也隨着一軟。
其實,今日這事兒是她做得不妥纔是,換了另外一個男人,指不定會誤會成啥樣了,然而這霍元擎,似乎有將事情揭過不提的意思,或許,他還是相信她的?
紀鳶愣了愣,她方纔還以爲之前在屋子外不過是前菜而已,後頭定還會勃然大怒呢,是以,自己一直在裝可憐來着。
沒成心,倒是雷聲大,雨點兒小。
紀鳶不是個不上道的人,相反,其實是很會順着杆子往上爬的,亦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之前霍大在院子裡對她冷眼粗暴相待,她只梗着脖子跟他死磕着,這會兒語氣軟了下來,紀鳶便也跟着心軟了下來。
眼瞧着要去請大夫,紀鳶只咬着脣,低低道:“我不瞧大夫。”
霍元擎皺眉看着她,眼看着紀鳶又要滾到裡頭去了,霍元擎頓時輕輕嘆了一口氣,似乎棄械投降了,只淡淡道:“那先將臉擦乾淨了吧。”
紀鳶聞言,正要往裡滾的身子頓了頓,猶豫了一下,只緩緩停了下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
紀鳶一臉狼狽不堪,片刻後,只一臉沒臉的閉上了眼。
霍元擎捏着巾子,替紀鳶細細緻致的擦了臉,眼睛還腫着,臉依然還紅着。
紀鳶這一下難得沒有掙扎,只閉着眼任由他擦拭着,不知對方是不是故意的,只覺得力道稍稍有些大,蹭得她臉皮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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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折騰下來,天色已經極晚了。
霍元擎這日本是飲了不少酒的,其實兩邊太陽穴繃得緊,頭有些昏沉,原本只是過來瞧瞧,明兒個一早還得上朝商議要事的,原是不準備歇這的,這會兒親自“伺候”完小丫頭後,便直接在這木蘭居歇下了。
沐浴洗漱出來,見整個屋子裡靜悄悄地,將丫鬟全都打發下去後,來到寢榻前一瞧,只見小丫頭折騰了一宿,這會兒已經累到躺在牀榻上直接睡着了。
便是連睡着了,依然側着身子,朝裡側趴着,微微卷縮着身子,那樣小小的身板,依然瞧着有些可憐。
霍元擎生怕她着涼了,也沒敢落燈,直接上了榻,用手在她臉上,額頭上,及身子探了探,見這會兒溫度似乎神奇的降落下來了,這才稍稍鬆懈下來。
只輕緩的拉開被子躺了進去,他方一躺進來,裡側的人便翻了個身,下意識的朝着他這邊靠了過來,霍元擎嘴角微微一勾,亦是將身子側了過去,抱着雙臂朝着紀鳶,兩人面對面躺着。
目光一寸一寸在她臉上滑過,眼睛還有些腫,臉依然還有些微紅,頓了頓,目光微微下移,落到了紀鳶的脣上,不多時,不知想起了什麼,霍元擎雙眼微微眯了起來。
只見紀鳶生了一口櫻桃小嘴,此刻睡着了,小嘴微微輕啓着,露出裡頭珍珠般的貝齒,只見脣色朱櫻一點,齒如含貝一瓣,只覺得丹脣列素齒,翠彩發蛾眉,竟美得不可方物,又覺得此刻竟像盤子裡的美食似的,可口美味,垂涎欲滴,令人止不住食慾大動。
那味道——
霍元擎神色暗了暗,少頃,手指緩緩往下探了探,不由探着指尖往上輕輕撫了撫。
指尖下是一片柔軟細膩,與他的粗糲粗糙不同。
只覺得連他的指尖都要化了似的。
不知這樣過了多久,直到紀鳶於睡夢中嚶嚀一聲。
霍元擎愣了愣,立馬將指尖收了回來,見紀鳶未醒,霍元擎稍稍鬆了一口氣,良久,只強自閉令自己上了眼,醞釀睡意。
片刻後,擡手一揮,還是將燈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