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媽已經醒轉,躺在牀上心神俱裂,她的兒子都沒了。
陳大是那年郡主剛成親不久,郡主爲了郡馬坐上兵部侍郎之位,讓陳大假扮京郊的土匪,劫殺另一位候選吳大人時,被趕來的京畿大營侍衛,數箭穿心而死。
陳三是那年郡馬在外有了外室,外室還生了個兒子,郡主得知老夫人要做主,讓那外室入府做二房時,派陳三去斬草除根,沒想到老夫人還請了好手保護。後來雖然一把火燒了那居處,可陳三身受重傷,不治而亡。
陳五從小病多,武藝稀疏又好女色,好在陳六精明能幹,幫扶着陳五,這些年處理一些事也沒出過差錯。而且自己還偷偷違背了王妃的遺命,把保命的東西,私下給了陳六,就是爲以防萬一,沒想到,他們兄弟還是折了。
陳媽媽強忍悲痛,她不能倒,她還要知道兒子們的死因,她還想爲兒子報仇!謝家小姐,真是命大,不過她命再大,自己也要幫兒子,完成這次任務的。
這廂剛到謝府,還在與謝伯父述說經過的楊昭武,與莫子嵐一起,被明丹郡主急召到了周府。
明丹郡主坐在前院的後罩房裡,看着正行禮的楊昭武和莫子嵐。“陳五、陳六,人呢?”明丹郡主沒有拐彎抹角,單刀直入的問道。
楊昭武拱手道:“我不認識陳五、陳六,但彌勒寺山腰上,今天死了六個人。”
“六個人?都有誰?”明丹郡主也糊塗了,還有其它人嗎?
莫子嵐看了一眼,站在明丹郡主後面的侍女們,明丹郡主聞弦而知意,吩咐除春杏和夏荷,其餘的人退下。
莫子嵐上前幾步,輕聲說道:“有三個是契丹人。我們趕到時,那三個契丹人殺了陳氏兄弟和另一個人,正準備把謝小姐擄去塞外。我們殺了那三個契丹人,救下了謝小姐。姨母,你爲什麼要派人去保護謝小姐?要不是你派去的人,等我們趕到,那謝小姐早就被擄走了。”
明丹郡主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契丹人?契丹人去彌勒寺幹嘛?是耶律隼不甘心,想去擄走謝怡心?早知如此,那自己又何必派人去殺?謝怡心真落入耶律隼手裡,怕是生不如死,自己也不用賠上陳氏兄弟的命。
她穩了穩心神,扯出一個笑容,“我只是想着,既然叫了君非凡回來問話,自然要替他護住心上人。沒想到那契丹人如此兇殘,陳氏兄弟武功不弱,還有宋七,他們是如何死的?屍體呢?”
莫子嵐回道:“姨母,我仔細檢查過。陳氏兄弟是被抓後自盡而死的,宋七是被殺。”
“那契丹人的武藝如此之好?”明丹郡主不信。
楊昭武拱手道:“三名契丹人中,有一名是耶律隼的心腹,叫巴途,據說是個千夫長。我與他交過手,堪堪險勝而已。”
“那他們的屍體呢?”
“陳五、陳六是咬碎牙齒的毒囊而死,無眉大師說那毒性太過巨大,就將他們火化了。宋七屍體四分五裂,也一起燒了。那三個契丹人,無眉大師說衆生皆等,也火化了。”楊昭武朗聲道。
明丹郡主拍案而起,“都燒了?”
“是,都燒了。無眉大師還說,陳氏兄弟自盡的毒,甚是稀罕,似是故人之物。”楊昭武試探着說。
明丹郡主沒有在意,故人之說,她只想着,現在陳五、陳六屍骨無存,陳媽媽知道了,該是如何難過。
“那毒,是老奴丈夫,以前無意間所得,留給孩子們以防萬一。楊少爺所說,無眉大師故人之物,又與我兒何干?”由冬梅扶着的陳媽媽,緩步進來邊行禮,邊輕聲說道。
明丹郡主見陳媽媽來了,連忙示意冬梅將她扶到尾座坐下。語含歉意的說:“無眉大師把陳氏兄弟都火化了,我這就派人去把骨灰請回來。”
陳媽媽堅持不坐,站在下首,面目平靜,謙卑有禮的說:“人死如燈滅,骨灰拿不拿回來,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小兒身上有一件寶貝,是先夫臨終所託,不知無眉大師火化小兒時,可否看見此物?”
楊昭武和莫子嵐互看一眼,楊昭武從袖口摸出一扁盒,放於案几之上,“陳媽媽,可是此物?”
陳媽媽兩眼一熱,顫顫巍巍走上前,發現扁盒開關已啓,將扁盒抓入手中,緊緊攥住。平靜道:“多謝楊少爺,確是此物。”
楊昭武問:“不知這盒子裡是什麼寶貝?陳媽媽可否解惑?”
明丹郡主也很好奇,“陳媽媽,是什麼寶貝?”
陳媽媽兩眼幽深,緩緩打開扁盒,裡面空無一物。“這是怎麼回事?”明丹郡主不解道。
陳媽媽皮笑肉不笑的說:“這是一件暗器,看來我兒是用了,可那賊人武藝太高,沒有射中罷了。”
一時全場鴉雀無聲,莫子嵐“呵呵”笑了兩聲道:“那巴途的武藝確實不凡,昭武與他也就險勝一招。不知道陳媽媽這寶貝從何而來,我也去弄上幾件,防身之用。”
陳媽媽陰測測一笑:“莫少爺,老奴不知。先夫死時交與老奴,老奴就給了陳六。先夫還吹說萬無一失,卻不知道這能人輩出,寶貝也有沒用之理。”
明丹郡主聽他們脣槍舌劍,心知有異又不好說起,只能讓楊昭武和莫子嵐退下,再與陳媽媽細說。
等他們都退下後,明丹郡主趕緊問:“怎麼回事?陳六有寶貝,還會被抓了自盡?”
陳媽媽這才面露悲憤道:“陳六如果遇上契丹人,一定不在話下。很有可能是我兒用暗器,殺了契丹人,卻被人黃雀在後了。我兒有這寶貝在手,三五幾人不在話下,卻要被逼着咬毒牙自盡。肯定是被抓後,難忍折磨纔會咬牙自盡。”
明丹郡主驚詫道:“陳媽媽之意,殺陳五、陳六的,是昭武他們?他們知道陳氏兄弟是我的人,怎麼會殺人?”
陳媽媽摩挲着扁盒,喃喃自語道:“一定是有人認出了這東西。”
明丹郡主走下榻座,疑惑的問:“這東西有什麼來歷嗎?我怎麼有點眼熟,彷彿在那裡見過?”
陳媽媽想起,王妃臨終前的吩咐:“紅玉,我死後,所有密室裡的東西,都要銷燬乾淨,切不可流出一樣。否則整個南安王府會毀於一旦,幕兒和丹兒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當時她不明所以,大驚失色問道:“還有王爺在,怎麼會?”王妃苦笑着說:“是我連累王爺了,王爺也將不久於世,丹兒就託付給你了。”後來王妃去後不過半月,王爺也悲痛過度,撒手人寰,留下郡主沒了依靠,被周家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