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很安靜,如同過去的千千萬萬個日日夜夜,可是華夏各處卻有多少人在失眠。燕京朱家的四合院內朱老太爺已經戒酒了二十多年的他,今晚獨自一人坐在梧桐樹下的藤椅上唱着那曲格調悲愴的京劇,喝着從外面讓人買來的二鍋頭怡然自得。沉吟了很久後只吐露了幾個字。
“只覺蒼天方潰潰,欲憑赤手拯元元!大才,大材!哈哈哈.........”
凌晨過後半個小時的時候,杭州郊區荒無人煙的水庫旁邊突然一陣鏗鏘的鼓聲盪漾開來,鼓聲蔓延至於在水庫方圓幾裡地內都能聽到。
距離水庫一里外的濃密樹林內,靠着樹蹲坐着兩道人影,全副武裝,防彈衣,防紅外迷彩服。腰間掛着五個手雷,腿上幫着一把92式手槍,此時左側的青年把玩着手裡的一把95式半自動步槍,在漆黑的夜晚下,雙手快速的拆卸着,不到一分鐘一把95式步槍就被拆成了零件,然後又快速的組合着。
“比在部隊裡的時候可是慢了三秒!”
當青年將槍組裝完畢後,隊長青巖,當年你華夏東北野戰隊特種大隊青龍隊隊長青巖淡淡笑道;
青年代號雄鷹摸了摸脖子道;“切,都好幾年沒有碰這東西了,生疏在所難免嗎,對了老大,這小子是從哪裡弄來的這些東西?這東西要是被上頭髮現那可是殺頭的罪!”
青巖將槍打過來,淡淡道;“他能隨手給我們每人一千萬,還不聞不問,這種人能弄到這東西有什麼好好奇的,這種東西在東北邊境跟雲南邊境都能容易弄到手,這小子可是華夏有名的黑道頭目,搞到這些正常,只是讓我納悶的是他怎麼就能跟李鳳陽搞到一起,難道李鳳陽對於他所做的一切都可以不管不問?這不是他的風格啊!”
雄鷹搖頭苦笑道;“老大,我們這些人都能混到這個地步,李鳳陽跟那小子合作又有什麼好稀奇的?不過相比於李鳳陽,我更喜歡這小子……..對了老大,當年在部隊裡的時候,還記得燕京軍區跟我們東北軍區的特戰大隊有過比賽吧,李鳳陽也參加了,雖然明面上你跟他沒有比試,但老大你在旁觀戰應該能估量出那小子的實力吧?”
青巖微愣,夜色中漆黑的眼神出現了短暫的恍惚,頓了頓,幽幽道;“我們私下比試了,平手……”
“平手?不是吧!老大你可是我們的戰神!怎麼就能平手了呢?”雄鷹略顯失望,隨後又說道;“不過沒關係,有時間老大再找回來,我上次可是聽說李鳳陽跟木凡這小子有過一次單獨的比試,聽蜚蠊說結果好像是李鳳陽沒有贏木凡這小子哎,如果老大沒機會跟李鳳陽比試,那就找木凡較量,反正都是一樣的不是,而且我更希望老大跟木凡這小子比一場,好殺殺他的銳氣!那小子可是張狂的很啊!”
青巖一巴掌打在了雄鷹的後腦勺上,笑道;“就你小子唯恐天下不亂,怎麼說他也是我們老闆,如果我贏了,說不過去,如果我輸了,豈不是更沒面子!”
“你會輸?切,老大,過度謙虛就是裝逼了哎!”雄鷹撇嘴道;
青岩心情不錯,一腳就是將雄鷹踹到了一邊,“我去你大爺的!”
夜涼如水,山林更是如此,經過非人訓練後的青龍大隊成員,雖然對此可以忽略不計,可是畢竟都已經從部隊裡出來了幾個年頭,現在重新握住手裡的槍,感覺有竊喜,但更多的是唏噓。能讓他們現在感覺自己在社會上不是渣還有用處的竟然不是政府,而是一個黑道老大,這算不算是生活的一種諷刺?
雄鷹爬過來,撫了撫背上的98式120毫米火箭筒,戰靴旁幫着一把寒光四射的戰刀。但相比於雄鷹的裝備,青巖來的更有威懾力,後背除了那把95式步槍外,還有大威力弓弩,十幾根鐵箭掛在腰間霸氣十足。
雄鷹重新爬到青巖跟前,頭靠着樹幹,沉默了很久後,仰頭望着星空,聽着遠處不斷傳來的鏗鏘鼓聲,內心也隨之開始激盪。
“老大,我喜歡這鼓聲…….”
“今天過後,如果不死,讓木凡那小子親自給你擂鼓!”
就在此時,樹林中突然想起一道夜鶯的聲音,兩人猛然警惕,匍甸過去,拿起夜視望遠鏡,頓時發現樹林外五百米處正由大批的黑影快速的朝着這裡移動而來。從後者行路的動作上,青巖頓時一愣,觀察了片刻後,然後就是做了一個夜鶯的叫聲,頓時如連鎖反應一般,間隔十幾米處都會有黑影開始蠕動。
嗖嗖嗖!黑夜中,夜鶯聲落,風起,頓時一陣陣急促的弓弩聲音在密林中盪漾開來,同時還有一聲聲慘叫如狼嚎異常的悽慘。隨後便是一陣陣急促的瘋狂槍聲。大戰一觸即發!
水庫旁邊,一直都在檢測東洋人行動的蜚蠊從電腦上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人跟東洋人距離不到一百米。距離還在不斷的快速拉進。蜚蠊猛然跳出車,望向正在望着水庫的木凡大喊道;“木凡,相遇了!”
“已經聽到了!”木凡揉了揉臉淡淡道,表情肅穆。
在山林最外圍的是幫派裡的人,而爲首的人羣全部都是燕京九幽門的各處堂門的精英人物,大多都是上次跟隨木凡一起參加國外任務的人,還有一半就是地龍會木凡連夜調過來的衆人,除了一部分守護在嘉興老院不得外出外,剩下的所有人則都是帶隊趕了過來,林學理此時正跟青牛等人成半弧形將水庫的外圍死死守護着,當東洋人大批的出現在自己一方的攻擊範圍之後,衆人立即便是發起了猛烈的攻擊。這次的武器是早在木凡從國外回來便讓幫會的人開始籌集的,可以說是地龍會跟九幽門的全部家當了!此戰是贏是輸,畢竟成爲黑道火拼最慘烈的一次。
在最前沿的幫會衆人幾乎用手裡的武器死死的猛砸過去後,東洋人首輪攻上來的一百多人不到二十多分鐘便是死於亂槍之下,但東洋人的一個瘋狂舉動讓幫會的衆人開始心驚,他們竟然派了一百多死士以自殺性的舉動朝着幫會阻擊之地瘋狂的本來,當第二輪交戰後,上一輪只有幾個死掉的人,這次卻硬是被東洋這批死士給拉平成爲了兩敗俱傷的慘狀。一方是殺紅了眼的流氓,一方則是視死如歸的死士,結果可想而知。
此時木凡走到蜚蠊跟前,看着蜚蠊腿上電腦屏幕上不斷消失的一個個紅點跟綠點。就連蜚蠊這種鐵血的特種兵心裡都是一陣陣發苦,到最後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而一旁的木凡則是表情冷漠的不帶一絲感情。
第一戰線,幫會的衆人在青龍隊員的掩護下死死的抵擋着,幫會的人雖然都是一羣流氓,跟對方全部是培養出來的死士殺手相比自然心裡身體素質相差了不少,可是優勢就在於他們這方武器全部都是不惜高代價從邊境軍火商那裡運過來的,再加上青龍大隊的掩護,雙方傷亡上幫會這邊還是佔着優勢。
木凡離開車子,望向不遠處的山林,空中能清晰的聽到連續不斷的槍聲爆炸聲,甚至都能看到不遠處山林的火光。
每一聲槍聲炮響都是一條生命!此時就連蜚蠊都感到內心的一陣陣恐懼,更何況一旁敲着鼓的這些孩子呢,即使此時忘情的指揮着小和尚的裴永明,雖然表情堅定的讓人佩服,可是此時雙手也還是掩飾不住的在輕微顫抖着。都說看着別人死沒啥感覺,因爲不疼,可是當你的耳邊不斷有淒厲的慘叫聲傳來,甚至透過風能聞到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跟火藥味,腳下的大地不斷的顫抖着的時候,那種未知的越來越近的恐懼是比死還要讓人難忘的!
木凡走到裴永明跟前,拍了怕後者的肩膀,然後就是接過鼓棒走到自己放在水庫旁邊的打鼓跟前,蹲下來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點燃一根插在地上,繼續點菸一根菸插着,直到將手裡的一盒煙都點完後,地上插滿了點燃的煙,木凡大口的抽完了自己的那根菸,扔掉菸頭,雙手握着鼓棒,脫掉了上衣,然後右手揚起,落下,一聲震耳的悶響蕩起,左手揚起,落下,又一聲悶響,然後木凡雙手便是一次一次的大起大落,速度越來越快,鼓聲也開始有起初的悶響到後來的大開大合到最後的如急雨如雷奔!
所有人此刻都安靜了下來,心也安靜了下來,看向水庫旁這個雙手快速敲着大鼓的男人,鼓聲不悠揚不好聽甚至都沒有任何的節奏!可是所有人被吸引的不是鼓聲,而是這個有點執拗有點落寞有點憤慨有點男人味的男人那道義無反顧的背影。
管他你死我活,這一刻,我要的是——振衣千仞崗,濯足萬里流!
男人你的名字叫激昂!
裴永明跟十幾個小和尚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王同蜚蠊十幾人站在車旁望着木凡雙臂猛力敲鼓的背影肅穆而立。
在水庫左側的樹林中,小虎三兄弟跟牛坤兩兄弟緊靠望向木凡,牛乾雙拳握的咯吱咯吱響,小虎手裡的長刀更是不停的發着顫聲。而他們身後站着的不是別人,而是臥龍村一杆中年漢子,這些二十年前如同此時的牛乾一般大的時候在華夏各地以及邊境掀起過的大風浪人物如今都已上了年紀,但此時看着水庫旁那個他們親眼看着成熟起來的青年呢身影都是心潮澎湃!
這纔是臥龍村的天!
在水庫的右側密林中,站着的則是梅拉跟她身後的二十多個被師傅訓練出來的僱傭兵。此時梅拉看向木凡的眼神已經完全變成了空洞,握着手裡的槍,呢喃道;“我死了,你會替我收屍嗎?………你死了,我會爲你報仇…….”
在水庫後方的密林中安靜站立的七道身影全部揹負一柄長劍,清一色的長袍,風起,長袍獵獵作響!望向木凡,表情冷漠,在木凡情緒激昂到了巔峰的那一刻,七人全部對着木凡跪下,擡頭望着頭頂的北斗七星。
那一年,他們都還很年輕,還是喜愛打鬧不聽話的問題少年,同樣是一個星空燦爛的深夜,臥龍村後山山崖的空地上,一顆伸出山崖一米有餘的巨石上,那個一身褪了色的紅色長袍老人盤坐着巨石上,看着站在空地上的十個少年,安詳而溫和,那一晚那一刻是他們十兄弟看過的老人最耀眼的一瞬間。
老人指了指頭頂星河中的北斗七星,淡淡笑道;“知道我爲什麼喜歡擡頭看星空嗎?其實星空億萬顆中,我只喜歡北斗七星跟北斗七星一直相對着的北極星,北斗七星都說像一個勺子,其實在我看來,我倒是覺得北斗七星想一個跪着磕頭的男兒,而他叩拜的則是那顆北極星。北極星是一顆可以爲人指明方向的星星,迷路了就擡頭看看它,北斗星叩拜它是因爲北極星給北斗星指明瞭方向。就像人一樣,其實男人除了歸天跪地跪父母外,還要跪的一個人,那就是爲他指明人生方向的人,所以以後有什麼想不通了,就多擡頭看看北斗七星吧,人生有太多的衝動,顧忌,固執,執迷,生活而已,時常帶着一顆感恩的心,一切都會變好的……..”
那晚一羣憤世嫉俗的孩子開始學會懂得感恩,
那晚他們開始覺得只有夜空的深邃才能比得上老人的眼睛,
那晚他們開始喜歡仰望星空,不再罵喜歡星空的男人是傻逼。
那晚過後他們從來沒殺過任何一個喜歡仰望星空的該死之人。
他們始終相信老人說過的多看看星空生活一切都會變得美好,所以在白劍從國外回來的那晚,跟木凡干將莫邪四人在醫院的樓頂在聽到師傅的死訊,在接到冥王星開始對龍家的追殺後,不約而同的仰望了星空。
在金劍回國在雲南被圍困的時候,這個爲了拿到屬於木凡的那把紅木劍義無反顧的入了虎穴前,仰望了星空。
在龍墓那場廝殺過程中,在傾盆大雨下,在龍破的墓前幾人不約而同的仰望了夜空。
在木凡去國外執行任務半道遇到黑劍兩人的樹林裡,三人不約而同的仰望了星空。
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師傅說過的會越來越好的生活一直都沒有到來,是師傅說錯了嗎?
“師傅沒有錯!師傅從來都不會錯!”
“是時候沒到!”
“我們不苦!師兄苦!師傅苦!”
“師傅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師兄問心無愧,是別人對不起師傅!對不起師兄!”
七人呢喃一陣後,此時突然聽到不遠處的叢林內開始出現騷動的腳步聲。東洋高手突破重圍殺了過來。
七人同時起身,望向木凡,老四這個肥頭大耳的假和尚,朝着木凡的方向大喊道;
“師兄!”
木凡臉色冷凝,聽到黑劍的大吼後,雙手高高揚起,最後一個起落,一聲如同蠻獸怒吼一般的鼓聲震盪開來,就連一旁的水面都興起了一絲波瀾,鼓棒碎裂,被鼓面高高的彈起。
木凡肅然轉身,望向黑劍七人的方向,雙拳緊握,大吼道;“殺無赦!”
黑劍大吼一聲後,便是聽到七道清脆的拔劍聲,頓時後方的樹林中首先出現了廝殺聲。遠處的槍聲悽慘聲練成了一片,近處的樹林中更是刀劍相擊的鏗鏘脆響,如同今夜最美的交響樂!
木凡走到自己開的車子前,拉開後車廂,拿出一個一個陳舊的大木箱子,打開裡面除了幾把槍幾把青鋼劍外,便是一件有些破舊褪色的龍家血色長袍!
木凡將自己的衣服脫掉,穿上了這件長袍,長袍下襬,胸口處有四道被刀看成的裂痕,後背有幾個被子彈穿透的洞孔。這是龍天死前穿着的那件長袍。
此時四周已經隨處都可以聽到淒厲無比的慘叫聲,如喪魂在耳邊飄蕩,裴永明臉色慘白,十幾個小和尚則是一臉的無知天真模樣,四處張望着四周的密林處可以隱約看到的纏鬥身影。王同等人臉色鐵青,如果不是木凡執意讓他們留下來保護裴永明,早就殺了過去。
而木凡此時將長袍的下襬束縛在了自己的腰間。從箱子裡拿出一條麻繩在自己的身上捆綁了一個X形狀,一個刀套綁在後背,箱子裡的那把龍天親手用來教木凡刀法的砍刀背上,然後拿出了箱子裡的兩把青鋼劍,走向了衆人當中,看向裴永明笑道;“能不能給我擂鼓?”
不等裴永明點頭,十幾個小和尚就各自站在了自己的大鼓前,同時望了木凡一眼,再次看向裴永明。
裴永明做了一個深呼吸,大吼道;“奔雷!”
木凡笑了笑,給了王同等人一個眼神便是朝着最近處的密林沖殺了過去,哪裡木凡聽得出來,有他要殺的人!
我志爲酬人猶苦,東南到處有啼痕!大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