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崢度收徒的消息開始在業內流傳,有圈子裡的人對趙老的好友旁敲側擊地試探着,尤其是汪雪穎、高仁懷、王德祿三人不堪其擾,但沒有得到趙崢度明確的指令,都在刻意躲避,實在躲不開時面對同行和媒體的探尋,他們還是三緘其口,不去透露任何消息。
相聲門裡一些人剛開始是猶豫的,這麼多年了,趙老都沒有收徒的意思,怎麼臨了臨了收開徒弟了呢,要知道他都是近70的人了,但是隨着時間推移,傳消息的越來越多了。尤其是跟趙老親近的幾個人都沒有明確否認,這事八成是真的。
一看撬不開汪雪穎那幾位的嘴,凡是在帝都的,感覺自己有些份量的相聲藝術家們不約而同地到帝都曲協探聽消息,帝都曲協也沒有明確的消息。而一些娛樂媒體,小報也聞風而動,希望找出答案。
帝都曲協在各方壓力下準備下周以慰問老藝術家爲名,上門去探探口風。還沒付諸於行動,《北方娛樂報》刊登出一篇文章,題目是《著名傳統流派相聲大師趙崢度收徒成真》,而且在其附屬網站上播放了一段據說是證據的視頻,這段視頻從質量看明顯是偷拍的畫面。
文章的真實性不可考證,但網站上播放的視頻在很大程度上確定了標題是真實的,畫面中首先顯示的是偷拍的記者,他介紹了所處的位置,並把鏡頭轉向了街口,隨後鏡頭中出現了“鳳慶衚衕”的街牌,隨着人在前進,鏡頭抖動的很厲害,應該是記者在步行,不一會兒記者在一家商鋪門前停下,鏡頭對準了商鋪的牌匾上面顯示的是“雅靜軒”,記者進入商鋪後,和老闆的對話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在畫面之外有歌唱的聲音,觀衆開始以爲是背景商家的音樂,直到商家去給記者去拿貨品時,這位記者偷偷的向後院摸去,隔着商鋪後門的玻璃,模糊的看到一位老人坐在椅子上面對記者,行內人基本能確認是趙崢度,背對記者有一青年人,在演唱着什麼,從他手上的動作看應該是自己伴奏,年輕人不時停下,和趙老有些交流後再次演唱起來,雖然聽不真切但能感到聲音高亢,旋律優美。畫面戛然而止在商家對記者的質問中。
郝長安已經不再打理鋪子了,鋪子已經關閉狀態,他現在的主要任務是接電話,並陳述同樣一句話:“後續趙崢度先生會發表聲明,請耐心等待。”
蘇文峰的意思是徹底公開,他不能讓師父和幾位師叔來承擔那麼大的外界壓力,趙老和他幾位師叔的意見非常統一也非常強硬,輿論和行內的壓力由他們幾個老傢伙來扛,好不容易收到好弟子,不能叫他們給毀了,這些人的手段這幾位老人是非常瞭解而且領教過的。
最後統一行動,由於趙崢度沒有任何網絡平臺的賬號,由汪雪穎負責以趙崢度的名義發表一份親筆簽名的聲明將收徒信息發佈出去,作爲引保代的三位跟進發聲,出於對蘇文峰的保護,聲明中不公開他的姓名。同時鳳慶衚衕的“雅靜軒”停業,郝長安和趙老搬到蘇文峰家裡,蘇文峰下基層期間,由趙老監督郝長安熟悉評書《三俠五義》,也能由郝師兄接着照顧師父。
曲藝界內部的人們就像前幾年一樣,或單獨,或結伴到鳳慶衚衕而來,結果面對的是告示一張,鐵將軍一把。這可是忙壞了鳳慶衚衕裡乘涼的老人們,同樣的話語說了無數遍,終歸有煩的時候,待這下乘涼老人的熱情褪去,迎接來人的只有鐵將軍了,告示早就迎風飛舞不知去向了。
汪雪穎在兒子的幫助下終於將趙崢度的聲明信息發到網上後,這一下在曲藝界引起了軒然大波!或怒罵,或旁觀,或上躥下跳找上級領導,或打電話給趙老,或在網上明確不承認這事兒。
這在曲藝界內部天大的事情,但大多數網友是無感的,很多年輕人都不知道相聲的表演形式,更多的人以爲的相聲就是兩個人說的笑話。
“趙崢度是誰,這個人幹嘛的?”
“現在還有人學相聲,不怕餓死嗎?”
“說相聲的不用工作的,他們有國家補貼。”
“那麼好的嘛?還收不收人,不工作還有錢拿,真好。”
“樓上的你想屁吃,沒看到要拜師嗎?”
“樓上的眼瞎嗎?沒看到好多相聲界的人反對這次拜師嗎?”
“熱水啊,閃開。坐在第一排,靜等吃瓜。”
“樓上這哪裡有熱鬧看,看看隔壁吧,高麗國組合kwk出櫃了,大瓜。”
“就是就是有高清無碼圖耶。”
“我靠,快去快去。”
“同去同去。”
所以蘇文峰擔心的網爆沒有發生,但這件事兒給了他很大的刺激,週五在團裡找他當日,回到家裡,和師父談起了這些,師徒三人相對無言,蘇文峰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喝酒,他一直在問郝長安:“師兄,這個世界怎麼了,那麼受人尊敬的一位相聲大師比不過高麗國的小鮮肉組合。”
“人家外國人說藝術無國界,所以人家到我們這來了,我們歡迎。我們自己的藝術呢,別說像他們說的那樣無國界出國演出了,就是在我們自己的國家人民都不聽了,現在從幼兒園到大學,從公司白領到進城農民工聽的唱的都是什麼說唱,什麼嘻哈,但很奇怪的是我們團裡發的上級文件、同級月刊、本團摘要中不是都在說曲藝事業蒸蒸日上,相聲市場很繁榮嗎?但就是幹不過高麗的小鮮肉,諷刺啊。”醉倒。
師父趙崢度感慨不已,更加堅定了保護蘇文峰能夠成長起來的決心。
週五人事部和演藝部在找蘇文峰的時候,演藝部還有兩位領導分別找了孟凡鑫、尚晨晗和陳鶴這對搭檔。孟凡鑫還是比較有覺悟的,他知道師父高仁懷從曲協離開,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尤其是仝家的事情兒辦砸了,他也就預感到自己被邊緣化了,索性接受了指派,好歹是個領隊。
接下來的工作就是和演藝部其他領導一起編排節目,和後勤對接車輛安排,後勤保障,和宣傳部對接宣傳方案,接受領導們有意無意的暗示對某人的重點關照和宣傳傾斜等等。只有兩三天的時間可是有些手忙腳亂的,還好領導們知道這次匯演的重要性,一路綠燈,優先安排,才讓孟凡鑫得到些許安慰。加班兩天,終於在週日才把工作捋順。
尚晨晗和陳鶴那邊可就不順利了,他們兩人一直是作爲帝都曲藝團誦說類相聲專業重點培養對象來對待的,雖然他們的老師何玉偉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他們年輕朝氣的人設,積極向上的作品,一直是他們自信的基礎。他們的舞臺應該是面向整個帝都甚至應該是面向全國觀衆的,而不應該取悅那些在偏遠的村鎮,土坯搭建的土臺子上爲不超過一百人的觀衆。
他們找到何玉偉,想通過老師施加影響使團裡收回成命,何玉偉不慌不忙地泡了杯茶:“這次你們下基層的事情是我交代給演藝部安排的,你們啊還是年輕,我問問你們,你們覺得在市內音樂廳、大劇場演出好呢,還是到基層去給廣大人民羣衆演出好呢當然,在音樂廳和大劇院看演出的也是人民羣衆。”
尚晨晗剛想反駁,陳鶴拉了拉他的衣角搖搖頭。
何玉偉好像沒有看到他們的小動作,接着說:“當然是到基層去,到廣大的人民羣衆中去演出,才能創造出更好的藝術作品。而且有句話到你們這就好了,不要擴散,這次基層匯演意義不同。”
何玉偉拍了拍兩人的肩膀,語重心長地接着說:“你們是我的學生,我不會害你們。要珍惜我給你們爭取到的來之不易的機會,好好努力吧!”
“哦,對了,你們要去的是京西地區,這個地區在前幾朝都是戍邊的軍人和家屬組成村寨,愛唱個小曲啥的,你們可以往這兒方向準備節目。你們這次要好好準備,另外那個蘇文峰也參加這次基層匯演,他不是好唱嗎?”
尚晨晗和陳鶴對老師徹底的拜服,保證不會給老師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