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茹墨頭腦一片空白,突如其來的向日葵、突然又出現的晉韋然、突來的表白,一時間方茹墨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此時,她多麼地想蘇柔能在她身邊,在大學裡的這些日子,她就蘇柔一個朋友,就這個朋友她說過自己的心裡話。
每當她不知所措的時候,她總是習慣性地來回踱步,可是不管她怎麼走,她總是能看見向日葵發出的光,那光束吸引着她往前走。
他說他知道自己心裡的秘密,但是選擇不說出來,等自己有一天告訴他。方茹墨一直在心裡想,他怎麼知道她的秘密,他爲什麼說自己孤獨、失眠。
所有的問題都向方茹墨涌來,此時她一片混亂,內心裡的小小慾望,此刻毫無遮掩地展現在陽光底下。
“你沒事吧?”晉韋然看出了方茹墨的狀態不對,就趕緊地問道。
“我沒事!”方茹墨恍惚地回答道。
“如果你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先不要着急,也不用現在給我答案,你可以好好地想一想。”
晉韋然看出方茹墨很爲難,想必是內心還在掙扎,他不想給方茹墨太大壓力,或許今天發生的事對她來說太突然了。
“你可以繼續呆在這裡欣賞鮮花,今天是週末,應該不會有人來,這裡很安靜。一會兒我也會去找蘇柔,如果她忙完了,我就讓她過來陪你。”
晉韋然見方茹墨沒有任何反應,說完這些話,他就獨自轉身離開了。
方茹墨看着晉韋然慢慢地淡出她的視線,同時整個屋子裡的向日葵也黯淡失色,她慢慢地蹲了下去,抱着頭忍不住地抽泣。
窗外的陽光甚好,屋子裡也透射着光芒,方茹墨把自己淹沒在向日葵裡,瑟瑟發抖,試圖將自己藏起來。
這樣的環境她太熟悉了,每次父母吵架的時候,她就獨自一個人,躲在房間裡,藏在被窩下。沒有陽光、沒有空氣、沒有噪音,直到聽不見任何聲音,沒有任何力氣地昏睡過去。
醒來之後,家裡沒有任何人,看着餐桌上的早餐,就知道父母已經出門了,而母親給她做了早餐,卻沒有任何的隻言片語,這是她們家的默契。
每次她出門上學的時候,路過小區,總是有異樣的眼神看着她,還有人對着她指指點點的。這樣的日子,她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高考通知書下來。
當她收到通知書的時候,是家裡最和氣的時候,因爲所有的障礙都全部掃清了。專業已經定了,學校已經定了,離開父母也已經定了,所以他們之間再也不會有任何的爭吵了。
爲了慶祝她高考結束,父母決定帶她去旅遊,也是這次旅遊讓她認識了晉韋然。
方茹墨的計劃是這次旅遊以後,她和她的父母就分開了,她就自由了,也可以去一個新的城市,那樣就不會再有異樣的眼光和指指點點的人了。
可是到了旅遊景點的時候,她的父母居然還是吵了起來,這讓她很是厭惡。她討厭這樣的相處模式,她在這樣的模式裡已經生存得太久了,而且她馬上就要獲得自由了,她要重生。
方茹墨記得曾經在某本書裡看到過,放血就可以獲得重生,只要把身體裡自己不喜歡的那些骯髒東西清理乾淨,就可以獲得重生了。
所以纔有了那一次,她在小島上用小刀劃傷自己的手腕,纔有了晉韋然的英雄救美。
可此後,她並沒有獲得什麼所謂的重生,那些事依然伴隨着她。
就在她進入大學軍訓結束後,她就收到了父母離婚的消息,這是一個晴天霹靂。雖然她知道父母感情不和,經常吵架,但是也不致於到離婚的地步。
她以爲她重生了,她以爲她自由了,可是這一切纔剛剛開始,她成了一個娘不疼爹不管的人。
大學的同學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也沒有人會去注意她,所以她便想在大學裡成爲一個透明人。
身邊所有的事都與她無關,她也不想管任何事,只想好好地活着,只是爲了活着而活着。
她原本是一個生活在暗淡無光的地窖裡,只想做好一瓶被窖藏的老酒。可是現在晉韋然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平衡,晉韋然試圖將她往外拖,想讓她去看看外面的陽光和世界。
她心裡渴望着被救贖,但是雙腳卻深陷泥濘,如果那雙手不夠強而有力怎麼辦,如果到時候又被打回到地窖裡怎麼辦,方茹墨的內心充滿了掙扎。
她不知道怎麼辦,也從未這樣無助過,爲什麼不讓她好好地待在自己的地窖裡。爲什麼要有陽光照射進來,爲什麼有一雙手要試探地想要拉她。
“茹墨,你怎麼坐在地上啊!趕快起來,地上潮溼。”
蘇柔剛進屋子的時候,到處都沒有找到方茹墨,可她明明記得晉韋然告訴過她,方茹墨還在屋子裡。
她也是找了好幾圈,才發現方茹墨坐在向日葵叢中,她蜷縮的身子被花海淹沒了。
蘇柔說完話,發現方茹墨沒有任何反應,便趕緊湊過去拉起她。這才發現方茹墨的臉上滿是淚痕,蘇柔心疼地拉過她,抱着她輕柔地幫她順着氣。
“你這是怎麼了啊,茹墨?”蘇柔滿是心疼地問道,一邊用紙巾擦拭着她臉上的淚痕。
這是她認識方茹墨以來,見過她最傷心的樣子了。
蘇柔記得第一次見方茹墨的時候,是在一次畫展上,當時她看畫展上的人都是走走停停的,而只有一個人一直站在一幅畫前,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癡癡地看着。
當她也假意去看那副畫的時候,才發現站在畫前的女子臉上滿是淚痕。那女子就是方茹墨,雖然那時見她流過淚,而今天蘇柔看到的方茹墨,比起那時更是傷心百倍。
不管蘇柔跟方茹墨說什麼,讓她做什麼,方茹墨都沒有任何的反應。她不知道方茹墨和晉韋然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看到方茹墨這樣子,她能做的就是把晉韋然再找過來。
“方茹墨,你這是怎麼了?”當晉韋然再次見到方茹墨的時候,他被嚇了一跳,自己不過是才離開了一會,怎麼就成現在這樣了。
晉韋然看向蘇柔,蘇柔也看向晉韋然,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你們這是發生什麼事了啊?她怎麼變成這樣了?”蘇柔小聲地問道。
“我走的時候,她還好好的啊!”
“那你都跟她說什麼了啊?”蘇柔帶着生氣的語氣問道。
“我就跟她表白了,問她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晉韋然很無辜地說道。
“好!我答應你!”
擲地有聲的一句回答,同時響徹在三人的耳邊,蘇柔和晉韋然都難以置信地看着方茹墨,而方茹墨臉上卻平靜如水。
“茹墨,你說的是真的嗎?”晉韋然激動地說道。
“我都聽見了,她敢不認賬嗎?”蘇柔笑着說道 ,也把手裡的方茹墨讓給了晉韋然。
晉韋然接過方茹墨,而方茹墨也沒有拒絕。
“茹墨,要不讓蘇柔陪你去洗手間清洗一下臉,不然一會兒眼睛紅了就不好看。等你們回來,我們去吃飯慶祝一下。”晉韋然對着方茹墨說道。
“對對對,趕快去洗一下,不然一會兒眼睛該癢了。”蘇柔也趕緊說道,順勢就拉着方茹墨往洗手間走去。
方茹墨知道他們說的都對,流過淚就應該擦乾淨洗乾淨,不要留下痕跡。再說自己都已經下定決心了,決定接受晉韋然做她的男朋友,那麼以前的一切就讓它滾蛋吧。
或許這纔是她的重生,這纔是她的自由,至少從此以後,她不再是一個人了。
“茹墨,你想清楚了嗎?”洗完臉以後,蘇柔發現方茹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方茹墨的身體突然一下就放鬆了,便試探性地問道。
“嗯!師姐,我想清楚了。”方茹墨笑着回道。
“那就好,只要是你做的決定,師姐都支持。但是這個決定一定一定要遵從你的內心,不要被晉韋然的帥氣、才氣,還有那滿屋子的鮮花給迷惑了。”蘇柔說着說着就變味兒了。
“師姐,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是覺得他看我時眼裡有光,感覺很溫暖。”方茹墨說着說着聲音就越來越小了。
“什麼?你說什麼?什麼有光?”雖然方茹墨說得很小聲,但是蘇柔還是聽見了,還故意地刁難着她。
“好了,師姐,別打趣我了。”方茹墨求饒般地說道。
倆人便打鬧着回到展覽室,看見晉韋然坐着在等她們,便停了手上的動作,笑聲也戛然而止。
“沒事,我不會介意的,在我面前,你們做自己就好。”這麼久以來,這是晉韋然第一次見方茹墨笑,笑得那麼地開心。
他要在心裡牢牢地記住這個笑容,因爲要在以後的歲月裡,給方茹墨帶去無盡的笑容,更要明白何時纔是她真心的笑容。
蘇柔和方茹墨互相看了看,笑了。
“你們都收拾好了吧,我們去吃飯吧!”晉韋然對着兩位說道。
“我就不去當電燈泡了吧,免得破壞了你們的第一次約會。”蘇柔看着晉韋然和方茹墨說道,一邊還壞壞地笑道。
方茹墨倒有些不自然,她還沒跟晉韋然吃過飯勒,難道第一次吃飯就約會了嗎。
“今天不算約會,算我們三個人的聚會,約會的事我會給茹墨安排上的。”晉韋然好像看穿了方茹墨的想法一樣,這句話實實地給方茹墨打了一劑鎮定劑。
“那這樣的話,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蘇柔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