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曦微露,萬山村的壯丁就聚集在靜湖山腰,李家三兄弟給衆人示範瞭如何挖炭窯。一回生二回熟,三兄弟邊挖邊按着記憶裡連笒的囑咐給大家講解,連笒隨婦女們到靜湖山的時候,示範的炭窯已經挖好了。連笒檢查了一遍,沒有什麼問題,劉能便將男人們三人分成一組,婦女們從旁協助,大家齊泱泱挖起來窯來。
窯挖好後,男人們回去伐木,婦女們則幹勁十足地在連笒的指導下往窯裡碼放木頭、放完堵化炭室、生火引燃。雖然前一天連笒已經示範過,但爲了系統地把婦女燒炭大軍培養出來,連笒還是來現場指導了一天。
第二天只需加火引燃,連笒不用過去,吃過午飯就跑去整理整理楊氏和言之雅種菜的園子去了。
傍晚回家,遠遠看見院門卻不知被誰推開了,這個點楊氏和言之雅是不可能回來的,連笒快步走入院子,見到了三個令她厭惡不已的人——原主的生父連立,繼母肖氏和新晉“弟弟”連肖。
不知道是原主身體的生理記憶還是什麼,連笒感覺跨入院門看見連家人的那一刻,心中的怒火和腦海中毀天滅地的恨意將她的身軀都震得顫了顫。
來人穿着做工精緻的棉衣,周身雖然沒有任何首飾,卻更顯清雅動人,連家三人咋一看,如果不是連笒眼中一閃而過的恨意,差點沒認出人來。
肖氏看着連笒那通身氣質,暗自咬牙:這小賤人臉蛋身材都隨了她那短命孃親,付氏又有意將她往閨閣小姐培養,沒想到半年不見,這小賤人竟出落得如此勾人,又聽說她走了狗屎運救了大老闆的侄子,當初二兩銀子聘禮把她給了言家,虧大發了。
連笒在短暫的情緒波動後,就平靜下來,直接無視三人,坐在院子裡擇起了菜。
肖氏把連立推了出來:“你去。”
“笒兒”連立裝出一副久別重逢的慈父嘴臉。
連笒假裝沒聽到,繼續無視。
“笒兒,你爹聽說前段時間你隨言家離開了萬山村,很是擔心。”
“住口,再讓我從你們三個人嘴裡聽到我的名字,你們就下去給我娘作伴吧。”連笒眼裡迸射出仇恨的火花。聽連立的聲音,發現她能忍一忍,但這肖氏一開口,她真忍不了。也不知道連立是如何想的,付氏遺傳了連笒伶人外婆的好容貌,性子也溫婉,可是這肖氏一副風塵女子的嘴臉,皮膚黝黑還滿身騷氣,在她眼裡實在是醜陋至極。
“混賬,嫁了人翅膀硬了?見到我和你母親都不會叫人了?”連笒一懟肖氏,連立就原形畢露。肖氏暗暗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怎麼,慈父也不裝了?”連笒諷刺。
“你這賤人,父親母親好心來看望你,你不孝敬他們就算了,還出言恐嚇,是何居心!”連肖指着連笒的鼻子大罵。這連肖被寡婦肖氏養的比原主連笒還廢,長的豬模熊樣,還生了一張賤嘴。
啪!連笒甩了連肖一巴掌。“狗熊,你再指着我,我就把你的手砍下來喂狗。”連笒目光如刀,她可不是原主,原主以前被欺負,當面反抗了幾次換來更殘暴的虐待後,只敢私底下罵罵人了事,她對這三個令她反胃的人,可不會客氣。
“你這個賤人,你打我兒子,我殺了你!”肖氏衝上來就想對連笒拳打腳踢。
啪!啪!啪!啪!連笒連甩了肖氏四個巴掌,肖氏被扇得眼冒金星。肖氏、連肖和連立都沒想到,連笒不僅敢扇連肖,打肖氏也眼都不眨。連立還處在被連笒的突然爆發鎮住的愣神中,肖氏一聲衝破天際的鬼哭狼嚎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逆女,反了天了你!”連立隨手抽起院子裡的一根竹竿,就想以暴制暴。
“如果你想你這婆娘立刻再次成爲寡婦,你可以試試。”連笒站了起來,周身散發出一股暴戾的氣息,嚇得連立和肖氏同時哆嗦了一下。
“好,好,我倒要看看你這般大逆不道,言家宗族容不容得下你。”連立給連肖一個眼神,連肖會意快速跑出了院子。
“滾。”連笒懶得再多說一個字。
連立拉着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肖氏退到門外,肖氏驚天動地地哭訴連笒不孝,不僅把大老遠從孃家跑來探望的父母弟弟拒之門外,還動手打人,誓要把連笒的惡行傳播得人盡皆知。
言海帶着兒子言浩和孫子言三言四,隨連肖趕到了言之舒家,大老遠就聽見肖氏的鬼哭狼嚎。連肖一路上嚷嚷連笒掌摑繼母繼弟,辱罵生父,有不少村民聞訊趕過來看熱鬧。
“親家,這是怎麼了?”言四看着門口被打的爹媽都快認不出來的肖氏和站在門邊痛心疾首的連立問。
“言族老,你可要爲我們做主啊。”肖氏衝言海等人跪下,哭得更兇了。
“有什麼事兒進去說。”言海看着臉腫的跟豬頭哭得鼻涕眼淚橫流還不忘賣弄風騷的肖氏,嫌棄地喝到。
“言族老,不是我們不想進,而是那逆女揚言她爹和我跨進院子一步就讓我們下去陪她母親啊。”肖氏誇張地捶胸頓足,加大了她已經接近破音的哭聲。
“你們是她父母,難道還治不了她?”言浩不屑。
“說來慚愧,連某管教無方,才讓這逆女如此無法無天,言族老,這樣的女兒,我實在無顏將她嫁與言家,還望言族老做主,將她從宗族除名,我定帶回去好好管教。”連立心情沉痛地望着言家院子,衝言海說道。
來之前肖氏就和連立商量好了,如果招安計劃失敗,就想辦法把連笒帶回連家,回了家那還不是任自己捏扁搓圓。
“你們確定要帶我回連家?”連笒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內,她對着連家三人哂然一笑。那笑容看得三人毛骨悚然。
“你們想插手我的私事?”連笒又轉頭望向言海、言浩和言三言四幾人,似笑非笑地問。
“連氏,你父母親當面央求族老退親,族老有責任也有義務處理,這怎麼是你自己的私事?”言三厲聲質問。這三脈的孫兒媳婦邪門得很,如果可以退貨,言家五脈是求之不得。
連立和肖氏心下得意。
“如果我沒有記錯,我娘在村公會上當着全村人的面,已經宣佈我們一家單方面脫離言家,你們當時並未提出異議,今天又用這族老身份來壓我,你們臉不疼啊?”連笒不疾不徐的聲音落地,連立肖氏兩人臉上得意的表情皸裂。
圍觀的村民竊竊私語:“這上次在公會議堂,這言家三脈可是公然脫離了言家。”
“是啊,現在又來插手人家的家事。算什麼事兒啊?”
言海等人有一瞬間尷尬。
“你家先祖的牌位都還在言家祖祠,你們還未從族譜裡分離出去,我這個族老就還管得了你們。”言海被村民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看連笒那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樣子,更是氣憤,忍不住脫口而出。
“言族老這是要把我兒媳婦從族譜除名?正好最近我兒媳婦忙着給村裡找生意,我們一直沒時間去請言族老開宗祠,既然您今天這麼閒,不如先開了宗祠把我言家三脈分出來?”圍觀人羣自動讓開一條道,楊氏怒火沖沖地走到言海等人面前。剛燒完炭回來,就聽人說連家人聯合言家五脈的人一起欺負她兒媳婦,氣得楊氏掄起鋤頭就往家跑,生怕連笒受了什麼委屈,此時看見她淡然地立在院子裡,才放下心來。轉頭看到肖氏那紅腫的臉頰,不由對連笒暗暗豎了個大拇指。
“侄孫媳婦,你和連氏兩個婦道人家,有什麼資格讓我開宗祠請族譜?”言海冷笑。
“五堂叔,不知我言卓,有沒有資格請您開這宗祠?”周氏怕楊氏和連笒吃虧,過來的路上先去家裡把自家公公請了過來。
“你摻和這三脈的破事幹什麼?”言浩見言卓過來,將人攔下。
“什麼時候,我們一脈也脫離言家了?這三脈的事兒你們五脈管得,我們一脈還管不得了?”言卓看着言浩,反脣相譏。
如果不是言海在輩分和年齡上壓制他一籌,言卓早就是言家的族老,言浩處處比不過言之舒的祖父言常不說,還從小就被言卓看不起,偏偏還不敢拿這人怎麼樣,生怕老父親走後言家族老的位置落到言卓手上五脈討不了好。聽見言卓挖苦自己,也只能咬牙往肚裡吞。
言海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言浩一眼。言三言四和父親言浩一樣欺軟怕硬。言卓一來,兩人聲也不敢坑了。
“言卓,你要請開宗祠,可以,只是這三脈男丁如今沒一個人在,我開了宗祠,誰來接了列祖列宗牌位去?”
“我們一脈願與三脈一起脫離言家自立門戶,這牌位,就由我親自接出來吧。”言卓平靜地看着言海。
“你!你們!很好!真是再好不過!”言海指着言卓和楊氏,氣得哆嗦。
“你要帶着你那一大家子跟這孤兒寡母一起脫離言家,言卓,你可別後悔。”言浩見老父親被這幾人氣得七竅生煙,放下狠話。
“慢着,如果只是我們三脈一家,我們願意主動脫離,但如果大伯祖一脈跟我們一起,如今二伯祖一脈無後,四伯祖一脈也只招了曹家姑爺做上門女婿,那這言家宗祠根基,是不是得留給我們啊?”連笒天真無邪地衝言海言浩幾人笑了笑。
“你想幹什麼?”言海警惕地看了連笒一眼。
“沒什麼,只是想請五叔祖您另立門戶,畢竟那宗祠裡沒有您的祖先,但我們兩脈的祖先,可是在那坐鎮了幾十年了。”連笒看着言海,笑的更燦爛了。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這言家是遷徙來這萬山村的,那宗祠裡住着的都是言海的兄弟,這麼一說,連笒的要求還真不算無理,要說宗祠,那也只是人家的,你這一脈的老祖宗還在這呢,怎麼看人家都比你們更有資格擁有宗祠的使用權。
“你休想!”言浩暴跳如雷。“是你們兩脈自己想脫離言家,如今倒打一耙,還想把言家宗祠搶走?”
“不願給就算了,我們自建個祠堂把祖宗們請出來就是。”連笒委屈巴巴地。
你還委屈上了?言家祖孫三代風中凌亂。
村民們指指點點,這言海沒想到,幫連立和肖氏對付連笒,差點連宗祠都沒保住,如果按連笒所說的,他這言家族老的身份,簡直就是個笑話。
言卓也被連笒這個侄孫媳婦的大膽(不要臉)想法驚到了。仔細一想又還真是那麼個道理,於是這堂四叔公也不着急脫離言家,而是回家跟兒女子孫商量怎麼把五脈踢出言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