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笒拿到了話本的定金,心情大好,從川味居買了幾道好菜,並決定次日就回萬山村一趟。
“我跟你一起回去,現在已經入臘月,新年我們肯定得回去祭祖,我去把房子翻修一下。”婆婆楊氏一聽連笒要回萬山村,立馬要跟着回去。
“娘,你得留下來給相公和小樂兒做飯。”連笒否決。
“讓雅兒給他們做就行。”楊氏嫌棄地看了一眼兒子和侄孫子。
“雅兒得跟我一起去,我好繼續教她認字,正好她可以去趙大夫那邊學認認草藥。”連笒看言之舒被楊氏嫌棄地樣子,有些好笑。
“那讓他們自己做。”楊氏話落,連笒沒忍住笑出了聲來。楊氏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言之舒的祖父言常還在世的時候,就在她耳邊嘮叨一定要讓言之舒遠庖廚,這麼多年,楊氏怕幹農活耽誤言之舒學習,一直沒讓他碰,但家裡困難,言之舒哪能眼睜睜看着孃親一個人辛苦,所以私底下也會偷偷去幹些活,只有這家務,楊氏說什麼也不讓他幹。沒想到有一天,會從楊氏嘴裡聽到讓他們自己做飯的言論。
對於老孃的嫌棄,言之舒見怪不怪,反正兒媳婦是親的,兒子可能是撿來的。言之雅也嘖嘖稱奇,看來這個家,終於有人被娘偏心偏到了她之外,言之雅有些幸災樂禍。
言容樂:我不想被堂叔毒死,請把我帶走。
連笒最後還是把楊氏和言之雅都帶走了,不過給言之舒和言容樂留足了生活費,以至於楊氏和言之雅在離開前還眼神不善地盯着叔侄二人。
叔侄二人表示,被嫌棄的感覺真的很糟糕。
回到萬山村已過響午,村裡異常冷清,所有勞力都去伐木了,鼎利閣的單子是個大單,他們要在年前把木材都運出去,村裡只剩老弱病殘。
連笒沒讓楊氏自己翻修房子,請了木工五子爹和他婆娘還有劉村長和劉嬸等人來幫忙。
次日,言之雅去趙大夫那學認藥材,連笒則跟着村裡的婦女上了山,男人們很多都留宿在山上,省去來回的時間。
“言家媳婦,你怎麼也跟着上山?這累活讓你婆婆來就好。”村民們到底是淳樸的居多,連笒不僅把靜湖山貢獻了出來,還用自己的救命之恩換了鼎利閣給全村的恩情,看連笒一個小姑娘跟着衆人上山,不免心生憐惜。
言家最近生活質量提高,連笒臉色白皙紅潤,在加上她常年藝術修養出來的氣質,咋一看還真有點閨中小姐的樣子,如果忽略她那豪放的走山路姿勢的話。
“我娘在家翻修房子呢,我只是上山看個東西。”連笒氣喘吁吁,最近一連串事,又熬夜寫話本,疏於鍛鍊,身體還是虛了。
“你相公沒回來?”婦女甲八卦。
“他有課業。”
“也別什麼都隨那言三郎,你得爲自己考慮着點。”婦女乙關心地來了一句。
“謝謝嬸子提醒。”連笒笑着答道。
“你呀,得了個書生相公,也不知該說你命好還是嘆你命壞。”婦女丙同情地嘆息。
“這不是有嬸子們嘛,以後若相公不要我了,我就回咱萬山村,你們可得罩着我。”連笒嬌笑。衆婦女聽了她的話,也不由失笑。
“行,你張嬸子把話撂這了,以後你回了萬山村,嬸子定給你張羅門頂好的親事。”張嬸子就是剛纔讓她爲自己考慮的婦女。
“張嬸子你這可不厚道,你莫不是想給你家張林預定媳婦兒吧?”婦女甲話落,衆婦女都笑着打趣起張嬸子來。
連笒哭笑不得,這羣婦女還真是愛八卦,她一個有夫之婦也能被組CP,可見大家對她和言之舒的婚姻是有多不看好。這樣也好,有朝一日她和離成功若真想回這萬山村隱居,村民們的接受程度應該很大。
“堂侄媳婦,你渴不渴?”就在衆人打趣張嬸子和連笒話題越跑越離譜的時候,言順的妻子周氏突然開口。
衆婦女聽到周氏的聲音,都默契地禁了聲。場面有一瞬間的尷尬,畢竟當着人家的面挖人家侄媳婦的牆角多少有些不厚道。張嬸子是個直爽心大的,她是真心喜歡連笒,周氏的突然出聲她就默認成對方關心連笒了。周大嘴的妻子王二花用手肘捅了捅張嬸子,張嬸子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對連笒關愛地笑了笑,被王二花拉着走前面去了。
“謝謝。”連笒伸手接過周氏手上的水壺,喝了一口。
“堂侄媳婦,我知道你不喜歡言家,但你畢竟佔着言家媳婦的身份,如果任由村民們開這些玩笑,對你和三堂侄的名聲會有影響,而且你婆婆那麼疼你,她聽到,也會傷心的。”周氏猶豫了一下,還是真誠地說了出來。
連笒此前對言家大叔祖一脈除了言福之外的人無感,“您不是怕我影響言家的名聲?”她認真地盯着周氏。
“名聲這些對我們農家人而言,其實沒有那麼重要。”周氏看了連笒一眼,還想說些什麼,想到連笒對言家人的排斥,住了口。
“六堂嬸,謝謝你。”連笒把水壺遞到周氏手裡,真心地叫了她一聲。
“公公和你幾個堂叔都說,三堂侄是個有福氣的,娶到了你。”周氏聽她對自己道謝,還叫自己六堂嬸,知道這孩子心裡通透着,也放下心來,不由羨慕起楊氏的好福氣。
婆媳兩人最晚到的靜湖山,路上聽連笒說是去開炭窯,周氏把午飯拿給言順後,就跟伐木隊長劉能告了假。
“六堂嬸,你真不用告假來幫我開窯,我自己可以的。”連笒看着突然變親近熱情地周氏,有些無奈。
“半天而已,你六堂叔在幹活呢。”周氏不放心言西自己在家,每天往返,村裡有很多像她這樣的婦女,劉能給她們算半天工錢。
“那你得收我給的工錢,不然您就回去伐木去。”連笒本來打算如果炭燒成功,就僱幾個回村餓婦女幫挑着回去,周氏要來幫自己開窯,正好可以把開窯的注意事項給她說了,後面這燒炭的活計,可以讓言家大叔祖一脈來負責。
刨土,開窯。連笒把石頭挪開,再用鋤頭把封窯的泥土層層刨開,周氏照做,兩人合力挖了半刻鐘,就看到了封窯的一排石頭。連笒將石頭扒開,露出窯內黑漆漆的一窯木炭。
“堂侄媳婦,這真是,木炭?”雖然連笒早告訴過她是來開窯取炭,但真正看到這雖略傾斜但排得整整齊齊的木炭,周氏還是驚掉了下巴。
“六堂嬸,可能得辛苦您進去幫我把炭遞出來。”連笒看着一窯成功燒製的木炭,也有些激動。
“好好,我進去。”直到將窯內木炭都取了出來,又塞滿了一窯木頭,封好化炭室,開了煙道和火口,周氏才慢慢回了神。
“學會了嗎?”連笒揉了揉痠疼的腰,衝愣神的周氏和被叫過來觀摩站在炭窯前神情激動的萬山村婦女們問了句。
“言家媳婦,你這炭就是這麼燒出來的?”王二花激動地率先問出了衆人心中的疑惑。
“如你們所見,這木炭燒製前期的所有準備工作,就是我剛纔給你們演示的那些,至於炭窯怎麼挖,李家三位大哥都跟我學過,我來之前跟村長商量過了,明天讓全村的男人停工一天,沿山給你們挖出窯來,以後咱們就男人伐木女人燒炭。”連笒說完,婦女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
現在他們就是給男人們收拾砍伐剩下來的小樹枝,如果可以燒炭,她們創造的價值將不比男人們差,以後看他們還敢在自己面前橫。
連笒用一個炭窯,改變了萬山村婦女的家庭地位。她萬萬沒想到,未來萬山村的婦女將木炭賣到了北韓,控制了四國的木炭交易市場,當然這是後話了。
連笒找到劉能說了自己的打算,怕再來一場大雪村民受罪,自然希望炭越快燒成越好。連笒燒炭,劉能等人是知道的,大家只以爲她要燒着完,沒想到人家還真把這木炭燒了出來,而且看成色,比開陽縣城賣的質量還要好,當下就跟大夥兒商議第二天先停工挖炭窯。
連笒大方地留了一捆木炭給伐木隊,又給婦女們每人分了一根,剩下六捆周氏和王二花還有張嬸子等人給她挑回了家。
楊氏沒想到連笒真的把炭燒出來了。在青川時,連笒就買了一捆,楊氏去市集上問過,價錢貴的離譜,雖然知道連笒怕冷,但她還是省着燒。也不知是不是連笒最近給她的震撼太多了,見到那六捆木炭,楊氏也只是詫異了一會兒,就淡定地騰出一個地方,周氏幾人把炭挑過去放好。
幫着休憩房屋的劉村長和五子爹幾人卻不淡定了。劉村長看着淡定地連笒和楊氏,更是有些風中凌亂。
連笒把衆人都留下來用晚飯,楊氏把言之舒和言容樂的那間屋子騰出來做了臨時的餐廳,連笒讓周氏把言西叫過來,讓他去通知言之雅叫上趙大夫一家,十多個人圍了一大桌,周氏等人又回家帶了些小菜過來,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飯桌上週氏王二花和劉村長等人一直誇連笒,直誇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楊氏看着成爲衆人團寵的兒媳婦,再看張嬸子那笑眯眯的眉眼,心裡百味雜陳。
同樣心裡不是滋味的,還有言之雅。
以前言之雅覺得連笒配不上言之舒,自己也很討厭她,巴不得她跟言之舒一拍兩散。但經過這一個多月的相處,連笒把言家從萬山村帶到了青川,把言之舒和言容樂送進了學堂,把自己送到了學醫的正途上,還讓萬山村所有人重新燃起對生活的無限嚮往,連笒身上彷彿藏了很多秘密,而她整個人熠熠生輝。這不連她萬山村素來高傲的張嬸子都想暗暗給兒子做媒了,一頓飯不知道在連笒面前說了自己那兒子多少回。
再想想自己哥哥對連笒那冷淡的樣子,言之雅心塞:嫂嫂變好了,好到她怕留不住,怎麼辦?
吃完晚飯,劉村長就回去召集幾位族老召開緊急會議了,幾位族老那邊燒炭的事兒他還沒過面。
“村長,麻煩您跟幾位族老商量一下,這第一批,就先讓村民們自足過冬吧,按勞分配,下一窯再賣出去換些年貨。”連笒在村長離開前建議。
劉村長點頭應了。楊氏慈愛地看了連笒一眼,而周氏、劉嬸、趙大夫和張嬸子等人聽到連笒對劉村長說的話,連笒在幾人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十分。
沒坐一會兒,周氏和劉嬸也主動去動員更多的婦女一起加入燒炭大軍去了,趙大夫一家也回了。只有張嬸子,拉着連笒說了好久的話都不願離開,氣得楊氏都想直接趕人了。王二花怕張嬸子這缺心眼的惹惱楊氏讓連笒難做,好說歹說把張嬸子拉走了。
連笒還要教婦女們如何加火何時封窯,言之雅學了認藥草,興趣也正濃,兩人便決定留在萬山村一陣子。連笒提議楊氏先帶一半木炭回青川,楊氏說什麼也不肯。開玩笑,兒媳婦都快被挖牆角了,她怎麼能放心離開,到了青川見到那傻兒子也只會更鬧心,還不如留下來。
爲了不被兒媳婦趕回青川,楊氏加入了萬山村婦女燒炭大軍。連笒知道她也想融入婦女羣體,嘆了口氣,由着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