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裝部長對夏天就想拋開公社的一班人馬,只去考慮後山人的利益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會後,他很快就把後山要開採那個石英沙礦的消息透露給了曹書記信得過的人治安員聽。
治安員本來就對夏天不滿,龍頭處理李遠明家與高興的糾紛他就認爲夏天的手是往外彎的,特別是在楊得華把蔣才高弄到公社來,他夏天明的知道蔣才高是曹書記家的親戚,還要咬着死理不放,把他往死裡整,他夏天這樣做,難道還用得着別人解釋纔看碟出他夏天的野心嗎?要是他來遲了一步,他夏天還不知會窮追到哪種地步。
曹書記對自己有恩,治安員沒齒不忘,後山有那麼個錢罈子,對於我們這些公社的一般工作人員來說,本就極具誘惑,我們的家都在農村,這種半公半農的家庭,在土地還沒下放時,會有許多好處,到了單家獨戶種植時,反而比不上那些勞力充足的農民家庭,有時候還得自己親自上陣。
我們公社的人又不是富到了錢用不完的地步,你夏天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而你又享受着副主任級待遇,你是可以操漂亮,我們一家人都只看着自己手上這幾個錢,能正理正當地多一個錢有什麼不好。
治安員聽了武裝部長的話,他對夏天可以說恨到牙根裡去了,但是夏天是縣上下派而來的人,他又對夏天無可奈何,現在能做到的就是在曹書記面前進言,讓他夏天的想法不能得到通過。
雖然曹書記的主張在公社沒有得到通過,他道是很快就想通了,可是武裝部長卻怎麼也想不通,會後他在不同的時間和地點多次找到曹書記,他認爲曹書記沒有堅持下去,就是讓夏天的陰謀得逞了。
武裝部長本不是公社的直接人員,可是在公社他同樣享受着副主任級待遇,只不過表面是他是副主任級的幹部,卻沒有副主任那樣的實權,作爲冷水的土著,他雖然在縣武裝部領工資,公社的獎金福利他同樣有享受的權力,如果後山辦礦,他能得到什麼,他心裡最清楚,而關鍵的還有更深層的意思,你夏天老是來擋道,不是也讓我不能進步了嗎。
他說曹書記你既然是冷水的一家之主,咋說話就沒算數呢,曹書記大度地告訴他,盧主任他的想法也不錯,我們冷水是一個整體,多數人都同意了你還要去反對,那不是我們的作爲,再說就是讓後山人去辦,也不是壞事,我只想爲你們多考慮一些福利,既然人家不同意,我們就不再去爭了。
“這不是福不福利的事,而是他盧華在挑戰你的權威,我們也知道自己是拿工資的人,就是不想讓盧華他們被夏天那小子弄昏了頭腦,你想在過去,你說了的哪次不是都照你所說的辦了,可是自從夏天來冷水後,你的話就不好使了,前幾次也是一樣,夏天總是在會上和你唱反調,我們不是心痛那幾個錢,是想讓你一直領導我們下去。只要你在書記的位子上,我們就安心,若是你不在了,那我們不就孤獨了,你是知道的,我和盧華就是合不來,我看他不順眼。”
武裝部長意在挑起曹書記與盧華間的矛盾,他想讓他們兩個頭鬥起來之後,或者上級就可能把他們中任一個挪個窩,對自己來說,那很可能就有好事降臨到頭上來了。
曹書記看出了武裝部長的用心,他本來也看好武裝部長的,可是他這人就是太急於求成了,作爲從政的人,你連起碼的耐心都沒有,你還能成熟到哪步,而你想讓我被你利用,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武裝部長說的本是實話,曹書記就是不按他的意思走,夏天與我只是在心裡有矛盾,但從表面上看,我們還是團結合作的,如果我聽從你武裝部長的話,不就上了你的圈套,還不成了槍指揮黨了。
曹書記不能讓自己被別人牽了牛鼻子,更不要落下把柄,得給別人這樣的印象,我曹書記本是心胸豁達之人,你認爲我與他夏天有矛盾,而你們就是根本找不出我們的矛盾所在。過去對武裝部長放得太寬了,從現在起一定要小心,不能讓他們看出了我老曹心裡容不下人。
夏天對自己使用否決票,曹書記心裡當然不樂意,你夏天就一個臨時性的經委主任嘛,還以爲冷水的經濟大權就交到你手上了,我老曹對後山那個企業,本可以一句話就確定了的,只想讓你看到我老曹是民主之人,我之所以不與你交鋒,還是從未來的大局入手的,明年我還得讓你那些共青團員的大力支持,答應你提出的主張,僅是我走的中庸路線。
武裝部長這樣裸地把自己的心菲表露出來,我老曹纔不會跟着你的指揮棒轉,順着你的話接下去,你還不把我立馬送到夏天的對立面去。夏天在冷水是沒有多少勢力,但他在縣上卻是被縣領導看重的,我得罪了夏天,就是讓縣領導看到我是在對抗他,我會有啥樣的好果子吃,在武裝部長面前,還要讓他認爲我對任何人都是一樣的,從就沒對哪能個有偏心的想法。
“不能這樣說話,你認爲我和夏天有不同意見,就是我們之間有矛盾,若是你這樣想你就大錯特錯了,一家人還要鬧矛盾,何況夏天的眼光本就比我們高,他說得對,我也採納,他做得對,我就支持,你們都是在一心爲冷水作想嘛,同志之間就是有爭論纔有發展,不過你好心來給我講這些,今後我工作中也一定要注意的,對於你提出的要求進步,還想把肩膀上的擔子加重,我會在適當的時候給上級提出來的。”
曹書記口是心非的話,讓武裝部長聽得入了神,他並不是想曹書記對夏天能有個處罰,也知道就算後山那個礦讓公社來辦,也不一定就能讓公社這一大家人能增收多少,他要想聽的還是曹書記那句,在適當的時候,讓上級給你肩上壓壓擔子。
治安員也來給曹書記面前表功。在最關鍵的時候,他永遠是站在書記這一邊的,對從前處理蔣才高偷情一事,他是盡到自己最大的努力了,他的用意曹書記更不用費腦子就猜測到了。
曹書記一一安慰了他們,他知道武裝部長早就和他說過,在適當的時候,要他幫他一把,把他變爲冷水的副書記,曹書記只是答應儘量到上級面前做工作,武裝部長因爲曹書記還沒完全答應他的請求,所以他對曹書記的大腿是抱得很緊的。
治安員也有同樣的要求,他早就想當管委會的副主任了,他是曹書記看着成長起來的,他又得到曹書記鼎力相助,他纔有今天的,士爲知己者死,再說人家還可能把自己提到更高的位子,治安和曹書記走得很近。
“曹書記,你是知道的,我可不是那種三心二意的人,我對你的知遇之恩,我是把你當成比親生父母還親的人,今天我是全力來支持你了,我就沒有想清楚,明明你就爲那些人好嘛,可是他們卻在關鍵的時候抽你的吊橋,你說他們也是太沒良心了,盧華他被夏天所買通了,可是黃副書記他也跟着他們走,我就不知他有何用意了。”治安員說着眼裡竟然有了淚水。
對治安員的即興表演,曹書記在心裡就是鄙視,你一個大男人,怎的說着說着就流下淚來了,在我老曹這裡,你又不是不清楚,你想以這種廉價的方式來贏得我給你的支持,你就太小看我了,不錯,過去是我把你給提了起來,那卻並非我本意,所謂生得好不如生得巧。因爲那時你治安員正好趕上了那個大好時機。換了別人也同樣會被選中的。
“夏天就根本不是個好東西,他盡幹壞事,不說別的,聽說今天他一發言,就明確地說後山的事後山人辦,他不是明着給你過不去是啥,我知道夏天的心大着呢,他就想利用冷水做出成績來,好讓上級早日提拔他,他來冷水的時間並不長,但是他卻很能收買人心,現在冷水的好多年輕人,開口閉口就是夏天又何如說,夏天又如何好,我看他們都把書記你給忘記了,夏天他和我們走的不是同一條路線的,你得提防他一點。”治安員還想說什麼,曹書記讓他停下來了。
“你治安員怎的就成了個是非嘴了,不要變得婆婆媽媽的,你固然有爲我的一面,但主要的還是爲你自己,我又咋能上你的當呢,象你這樣把政治問題庸俗化了,你還能長得有多大。”曹書記在心裡鄙視着治安員。從他嘴上出來的話卻是另一個樣了。
“你不要想得太多,夏天上級下派到我們冷水來的,我和他並沒有任何衝突,在工作中出現矛盾和分歧是很正常的,我對夏天的看法很好,我認爲他的能力很強,也是你們學習的榜樣,當我和他的意見相左時,正說明我們的欠缺所在,所以你不要胡猜亂想,對你們這些下屬,我都是一樣對待的,有想法能講出來,就說明也在進步,所以我得告訴你,幹好你事,你的要求我在適當的時候會考慮的。”
曹書記對治安員那露骨的表白他看在眼裡想在心頭,但是他就是不能讓治安員知道他的心事,雖然之前武裝部長也表達了同樣的心聲,可是他們的用意是什麼,自己心裡明白得很。
對武裝部長和治安員他們,曹書記也笑他們是在爲自己作想,但是自己哪能和他們一般見識。他們除了想討好自己之外,最重要的目的卻是爲自己作想,若是把他們和夏天相比,他們只想到討好領導,一心就爲自己的利益而過活,曹書記從心底裡也同樣是看不起他們的。
他們能對自己如此地討好,本就一己之利在作怪,要是某一天自己不在其位了,他們還有這樣的表現,那他們纔是真的朋友了,可是他們根本就不是。夏天不會討自己的好,看起來他與自己就是走的不同路線,從前就依靠這些看起來對自己很不錯的人,但他們又起到了啥樣的作用呢。
夏天他就不同,不會做專門討好別人的事,雖然他老是和自己對着幹,但是人家做一樣成功一樣。要是沒有夏天的出現,那冷水現在與從前會有兩樣嗎,曹書記在換位思考。
在冷水這個地方,他夏天沒有來之前,有誰又把他做的事做過,不說做過,就是想也沒有人想到,當他來後冷水就是真的變了樣。
你們這些人,還有臉到我這裡來對夏天說三道四,要是早二十年,我就是這個書記,而夏天也來到我這裡,我會想方設法把他劃到自己這一方來,你們根本就只有靠邊的一份,只是現在我老了,他又不和我同心,纔對他心生怨恨的,
自己作爲一個受黨培養多年的老幹部,本是要對象夏天這樣的人大力扶持的,可是冷水那麼多的幹部,他們也是跟着自己幹了多年,他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雖然他們中間也有象蔣才高那樣的人,但是若是沒有他們給自己撐着,我也走不到今天的,在工作中利用手中的權利謀取一點私利,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在其它公社這種現象不也是普遍存在的嗎?
你夏天是現代青年,你對他們看不慣,甚至對我也看不慣,這我都能理解,人無完人,那個又不會出點差錯,就是神仙也還會出紕漏的,你夏天就不會變通一點,工作藝術是很重要的,我要把冷水全盤考慮,在很多時候就不得不得罪你夏天了。
你剛來冷水時,我是把你當作座上賓的,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你就一直和我過不去,你要搞你的科技興農,我也不是沒有支持你,但是你就是目中無人,把我放在一邊,試想作爲一個地方的一把手,要是他下面的人都不聽他安排,那他的存在還有何意義,所以我在很多時候給你穿小鞋,那也是你逼我的,要是你都按我所說地去做了,我還有不支持你的,其實你幹出了成績,上級還不是說是我領導得好的結果。
正是由於你夏天太自以爲是了,你不把我放在眼裡,我也只好這樣做了,只要我在臺上一天,我就得管着你,你去跳罷,我不信我還管不了你,只要你出了任何一點差錯,不用我說,下面的人也每天都把眼睛盯着你的,因爲你太出風頭了,你可得小心點纔是。
帶着這種矛盾的心理,曹書記對夏天是又恨又不想放手,他手下的人中沒有人的能力超過夏天的,一方面他夏天來爲他把冷水的經濟搞上去,他也知道在搞經濟一方面,他是和夏天有異曲同工的目的,上級就要是冷水的成績,如果不把冷水的經濟搞上去,他這個冷水的一把手就是走到哪裡也是說不起硬話的,所以他要讓夏天把他潛能通通發揮出來,冷水經濟活了,他曹書記就很可能在冷水再幹上幾年了。
曹書記想得頭痛,他爲自己的想法矛盾着,他不能沒有象武裝部長以及治安員這樣的貼心人,也不能沒有夏天那種和他尿不到一起,卻又能給他帶來政治資本的人,他真兩難得很,曹書記在他的座椅上,慢慢地想着心事,直到炊事員來叫他吃飯時他才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