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追仰面躺地板上,肚子吃的太飽,先小睡一會兒。
閉上眼睛,賈曉冰哭泣的臉龐鬼魅般飄過。然後是胡戈的大拳頭。他翻身,努力清空腦袋。嗯,沒心沒肺睡一覺,第二天干活去,什麼都過去了。
五分鐘,他依然毫無睡意,反倒是昨天的記憶翻騰不休。最後總要回到賈曉冰悲傷的畫面上。
說起來,她確實挺好看的,如果不是……
“啊!我幹什麼,老想那個掃把星。她哭關我嘛事。氣死我了。”狸追氣咻咻的,談戀愛,這等蠢事會發生在他身上嗎?再者要找也得找只狐狸纔對。要是讓那幫朋友知道了還不笑死。
躺下,坐起,躺下,坐起。折騰了整晚,當第一縷陽光射進房內,狸追昏頭昏腦奔向廚房。
“不要緊張,放鬆,你是被胡戈嚇的,不是因爲她。”他明明緊張的嗓音發顫。
匆匆吃過早餐,狸追換條褲兜特別多的褲子,準備好工具,出發了。
客戶居住於一條僻靜的街道上,此處房屋精緻幽雅,粉紅色屋頂隱藏於婆娑翠綠中。面積不大,價格不菲。顯示出建築師典雅內斂的品味。街上並無店鋪郵局之類建築,齊刷刷全是小樓。根據出處不明的傳聞,是某個很有錢,並且很有權的男人爲了安置情人,硬是買下一大塊地,造起成片的小樓。請來園藝師,極度奢侈的完成這項壯舉。以狸追看來確實不錯,頗有古典老街的味道。這條街東天市的人們戲稱爲二婚街,不是說街上住的全是第二次結婚的,而是這裡百分百屬於達官貴人的情婦,二奶之流。有的人還以住進這裡爲榮呢。
狸追站街口,西裝革履,手提公文包,頭髮梳的特溜。漫步走在街上,空無一人。這裡常常是僻靜的很,有人外出都坐車。
脂粉的香氣四處瀰漫,他偷偷嗅着,熟悉的感覺。嘻嘻,人都說狐狸精好勾引人,這該怪他們自個兒。長的漂亮點,換身好看的衣服,尋個恰好的場所,保準那些道貌岸然的笨蛋流着口水追上來。有必要的話,狸追也會假扮女人,老貓再色迷迷的,比起那種男人來好多了。
他停在一座房前,不緊不慢敲三聲。
開門的是他今天的客人。年輕貌美自不必說,個子幾乎跟他一樣高,烏黑的捲髮垂在腰際。細長的眼睛略含憂慮,很惹人心疼的類型。
“你好,我叫狸追,是胡大師的徒弟。您是呂小姐嗎?”狸追面帶青澀的微笑,彷彿因爲見到她這樣的美人而害羞。
呂小姐笑了:“請進,到裡面說吧。”
裝修高檔的房內三個女人圍麻將桌,似乎不高興狸追打斷她們。中間那個豔麗異常,火一般的長裙緊緊包裹在身上,猩紅的脣拉出不屑的冷笑。大概當他是呂小姐的小情人。她左邊那個三十來歲,人很富態,戒指,耳環,項鍊,手錶,能戴的一樣不缺。右邊那位相當年輕,應該不到二十,舉手投足卻老成十足。有那麼股不服輸的勁頭。此刻她不耐煩的敲打麻將牌,另一隻手捏着香菸,挑釁的斜眼注視狸追。
他微吸口空氣,環顧室內。稍作停頓,直接對呂小姐說:“方便的話,我們馬上開始。”
呂小姐歉意的支走了那三個女人,現在只剩下他們倆了。
“還沒問你叫什麼呢,小哥。”她妖嬈的媚笑。
狸追回答:“我叫狸追,喊我小狸也行。您碰到什麼麻煩事了?”
呂小姐近乎滑行的靠上來,頭緊挨他的耳邊,散發幽香氣息。
“如果我說,我見到只女鬼,小狸怎麼看呢?”
狸追並未躲開,好看的眼睛彎起,眼對眼,心照不宣的迴應她的挑逗。
“鬼由心生,呂小姐會招引什麼鬼呢?您要除掉她,還是趕走了事。”他側移半步,避開對方白皙的手。
呂小姐幽幽一笑,不出聲走向隔壁房間。
這間房稍小,大大的餐桌佔去主要空間。燭臺,水晶杯,鮮花,未燒完的蠟燭。紅酒加法國菜的香味久久不散。
昨天晚上有人來過,呵呵,品味夠高的。異常的是原本整潔的牆壁上掛着塊淡紫色布簾,簡單的以兩顆釘子固定。
“吳媽,晚上準備兩個人的飯,狸先生要過夜。”呂小姐對連接房間的過道那吩咐,隨即一個五十來歲,外貌精幹的大媽探出頭來,打量下狸追,不動聲色答應下來。
“小狸啊,你看鬼在哪裡呢?”
狸追踩着堅硬光亮的地板,手指在桌面劃過,繞上一圈,停到那塊紫布前。呂小姐揭開布簾。
那後面是牆。
呂小姐痙攣的抓緊布簾,原本誘惑的臉龐扭曲了。
“就是這兒,那個該死的女人。我要你除掉她。”話語陰毒,令人不寒而慄。
狸追仔細觀察,牆本身沒問題,妖氣聞不到,是鬼魅之流吧。
這樣的女人別碰,他下了決定。遭魅惑的人更容易暴露吐露實情,見她這麼兇惡的反應,狸追打消額外的念頭。
呂小姐扶着額頭,強忍怒火,感覺今天有些失態。
“小狸,你跟吳媽談談,她會告訴你,我累了。”說完呂小姐自顧自回去休息了。
來到廚房,吳媽忙於煲湯,味道好極了。
“呂小姐最近心煩,昨天又跟她男人吵過架,儘量少問她那種問題。”吳媽背對狸追,半帶戒備地說。
狸追四處搜索,不過當吳媽轉過身,他一本正經的面對她:“放心,我來就是爲客戶解決麻煩的。不介意我稱呼你吳媽吧?”
吳媽沒言語,看來是默許了。
“那請吳媽詳細介紹下事情經過。只要從發覺呂小姐不對勁開始,一點一滴也不要漏掉。”他取出錄音筆,插前胸口袋上。
吳媽長長嘆氣,顯露出隱藏的疲憊。
“我照顧呂小姐快三年了。她人很好,都是那些男人,真是該死。這已經是她第三個男人,他們只會把呂小姐送來送去,沒一個好東西。”狸追縮了縮脖子,這位大媽好凶啊。
“要說不對勁,大概一個半月了。我記得那天天氣很熱,夜裡睡不踏實。迷迷糊糊聽見呂小姐房裡有哭聲。這不是第一次,我個老婆子也管不着,本打算繼續睡,後來越聽越不對勁。等了幾分鐘,呂小姐還在哭。我爬起來,到她房門前,問她怎麼了。誰知呂小姐呼的打開門,對我說有鬼。房裡什麼都沒有,可她不敢接着睡,我只好陪她到天亮。往後呀,這事隔三差五來一回。呂小姐每個房間都換遍了,到哪兒哪兒見鬼。那個牆上的布,每個房間都有,她說這樣安心些。我是從來沒看到過,只苦了她了。狸先生今晚要住這兒?”她警戒的瞪他。
狸追:“是的,既然他只在呂小姐睡覺時出現,我必須等到晚上抓他。”大媽,別瞪我了,我可沒那心思。吃了她的精氣,說不定鬧肚子呢。
“啊,吳媽做的湯好香啊。您是哪兒人哪,做的這麼好的湯。”這話是出自真心,新鮮雞肉,加了不少定神補氣的藥材,真專業。
吳媽並未放鬆警惕:“小地方,不值一提。狸先生要看看房子嗎?”
狸追:“那是自然。”
閣樓,陽臺,衛生間,這些陰暗狹窄的位置細細梳理完,沒發現明顯的痕跡。四室兩廳裡更找不到什麼了。紫色布簾東一塊西一塊,好好的精品房像打滿補丁,委屈的申訴這段日子的遭遇。檢查過室內,狸追到室外搜索一遍。樹很好,草坪工整,氣味乾淨。
他打開提包,抽出筆記本和高像素的攝像機。花上不到一小時,整棟房子裡插滿攝像頭。連接上電腦,調試好角度,他把重點放到呂小姐現在睡覺的房間。吳媽一旁鼓着眼睛寸步不離。
狸追插上塊U盤:“吳媽,這裡記錄下的影像我會存U盤裡。完事後交給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泄露客戶隱私的。裝這些東西是爲了留作證明。以免客戶懷疑。我出去一下,大概七點回來。飯就不吃了,要是呂小姐有情況我隨叫隨到。”
走出這條街,狸追立即抹去西服的僞裝,現出原本穿的衣服。攔輛車,直奔土地局。
下車後他先找家咖啡廳,撥通一個熟人的電話。
三分鐘,黃洪濤邁着他的八字步顫巍巍墩到他面前,木質椅子悲慘的**。一手拿着精緻的手帕抹去汗水。
黃洪濤四十多歲,保養的不過三十五的樣子。身材虛胖,幹不了重活。家裡算是從政的世家,但他素來對當官沒興趣。在家裡安排下謀了個閒差,上班打瞌睡,早早的下班去伺候他的阿瑟。一條德國黑背,簡直又當爹又當兒子。狸追投其所好,三兩天跟阿瑟混的精熟,結識黃洪濤也就順理成章了。
“呵,洪濤,還要麻煩你了,不好意思。”狸追熟練的先道歉。
“這叫嘛話,兄弟間幫點小忙,咱不來那套虛的。服務員,兩杯黑咖啡。”黃洪濤腮上的肉直顫。
狸追開門見山說:“洪濤,你能不能幫我查查二婚街的一所房子。包括前二十年的戶主,買賣記錄。”
黃洪濤嗅到感興趣的內容,滿肚子肥肉擠住桌子,精神十足:“怎麼,狸兄,看上哪個小妞了。兄弟我替你說合說合。”
“嗨,你想哪兒去了。我有那心也沒那膽啊。那是什麼地方,倒你洪濤你肯定有相好的住那,對吧。”
“天地良心,你可別瞎說,不然我那口子非鬧翻天。胡大師準備忽悠誰呀?”他雖吊兒郎當的調侃,眼底深處看不到笑意。
“小人物,不要緊。沒問題吧。”
“不急,跟我說說閒話,反正剛好沒事。”黃洪濤喝上一大口咖啡,臉頓時皺成包子。
狸追其實不大樂意找他幫忙,扮豬吃虎的類型很不好對付。黃洪濤精於打聽收集官場上的消息,遠非草包。狸追便是消息來源之一。唉,整天東奔西跑換來的情報這胖子喝杯咖啡,扯點廢話,全到手了。誰叫人家是官呢。
壓低嗓音,他簡略說完近期的態勢,這胖子毫無反應。只是傻笑幾聲。他聽了狸追的要求,說一切好辦,離開了咖啡廳。
過上十五分鐘,黃洪濤的助理跑到咖啡廳,交給他複印的資料。狸追隨手翻看,眉頭不時扭起。臨走喝光杯中剩餘的咖啡。